《[*******兽》苏晏禾

4、第 4 章

　　医生说的对，我的伤确实不严重，或者说，它们愈合之快连医生都感觉到惊讶，短短一、两天，连头上缝了两针的伤口也已经完全的长好，只留下一条淡淡的几不可见的粉色痕迹。
　　因为爸爸在福克斯为我注册好了高中，这边学校的手续在上星期也已经全部办妥，所以这几天我没有再回到学校，除了去医院看贝拉，就是和妈妈上街采购，因为我和贝拉在买到东西前就出了车祸。当然，全程都是妈妈开车，她现在对于我靠近方向盘这件事有着高度的戒备。
　　时间过得飞快，我离开凤凰城的日子也很快到来。

　　贝拉还在医院，我前一天已经和她告别过了，她并没有哭，反而叮嘱了我很多东西，和妈妈生活的这些日子，关照身边的人仿佛已经成了我和贝拉的本能，因为我发现我唠叨的也不比她少，真的分别在即，我们都有些放心不下对方。
　　妈妈和菲尔开车送我去机场，今天气温75华氏度，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是贝拉最喜欢的那种天气。我原本打算穿的厚一点，因为我知道福克斯多半是阴天或者在下雨，可是凤凰城的气温让我实在没办法那么做，所以我只穿了一件黑色印花无袖T恤和浅蓝色短裤，厚的衣服拿在行李箱里，我准备在西雅图转机的时候再换上它们。
　　窗外的风吹拂着，我第一次觉得凤凰城不像以往一样那么让人厌烦，因为，我已经要和这里的喧闹、酷热还有杂乱无章说再见了。
　　我要前往我最爱的地方———它在华盛顿州西北的奥林匹克半岛上，几乎常年笼罩着雾和云，太平洋洋流每年送来的湿气让这个可爱的小镇上成为美利坚雨水最丰沛的地方，美丽的奥林匹克国家雨林公园和拉普什海滩严丝合缝的衔接，风景优美的像一个绿色的星球。我深爱着那里湿润的空气、植物的芬芳、安静的小镇和淳朴善良的居民，我想，我天生属于那里。

　　“德瑞丝，”上飞机之前，妈妈还是不放心的握着我的手又叮嘱了一遍，“照顾好你自己，也照顾好查理，知道吗？”
　　“当然，妈妈。”我微笑着看着妈妈那双对于中年人来说太过天真烂漫的眼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十几年过去，我终于第一次要从妈妈身边离开了。而且我再也不用担心我可爱又迷糊的妈妈账单没有人付，冰箱里没有吃的，受伤了不会处理，生病了没人照顾，汽车没油了没有人去加，迷了路也没有人可问了。因为她有她的丈夫，即使没有我和贝拉，她也会生活的很好的。
　　我伸手轻轻抱住她，安静的埋首在她的颈边，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再见了，妈妈。
　　“代我向查理问好。”妈妈抚摸着我披散下来的头发。
　　“我会的。”
　　“我会去看你的，宝贝，”妈妈笑了，“我也会尽快找一个合适我们住的地方，只要你想回来，只要你需要我，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妈妈，不用这样，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相信以后贝拉也是。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菲尔，扬起唇角，“好好享受你的生活。相信我，我们都会很好的，我爱你，妈妈”
　　“我也爱你，甜心。”妈妈不舍的亲吻了我的额头，然后又紧紧的抱了我一会儿，虽然在菲尔的劝说下她很快放开了手，但还是等到我登机后才离开，而这，更加加剧了我的不舍。

　　这次的旅途不算短也不算长，从凤凰城飞到西雅图大概需要四个小时，然后我必须从西雅图转机再向北飞一个小时前往天使港，而我的爸爸查理会在那里等我，开车带我回福克斯，车程大概也是一个小时。
　　爸爸对于我和贝拉提出要和他一起生活的事显得十分高兴，这是我们随着妈妈离开后第一次真正地回到他身边，他早早的为我们重新准备了房间，又注册了高中，听说甚至还计划着为我们买辆车。虽然不知道最后有没有买，但是我想短时间内我是不用想着开车了，妈妈在我离开前已经对我和贝拉正式的下了禁令。
　　路上并不难熬，飞机里的空调十分舒适，刚好可以让我补充一下睡眠。说到睡眠，我近两天也开始有些相信医生的判断了，因为我没有再做过关于那只野兽的梦，当那些冲击性的影像逐渐的在我的脑海里淡化，我觉得，我对于自己是否看到了真实的它也产生了怀疑，说真的，那实在太荒唐了不是吗？也许我真的只是需要放松和休息。
　　飞机到达天使港的时候，那里已经下起了小雨，跨出机舱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久违的雨水特有的湿润和清新让我觉得路途中的那点疲惫都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我很快就见到了爸爸，显然他早早的就在这里等待。他依旧像过去那样高大，穿着棕色的夹克和深蓝色的牛仔裤，双手环抱在胸前沉默的看着经过的每一个旅客，直到我出现，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嗨，爸爸。”我拉着行李箱很快的走了过去，然后放开拉杆踮起脚尖环住了他的脖子，我小时候开始就喜欢这样拥抱他，因为他下一秒就会直起身子把我吊在半空中，那真的很有意思。可惜，我现在长大了，不能再玩那样的游戏了。
　　“见到你真高兴，德瑞丝！蕾妮和贝拉都好吗？”爸爸抱紧我的腰轻轻举了一下，虽然有些不自然，但他显然还记得我的小爱好，真是贴心。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爸爸。她们都很好，还要我问候你。”
　　爸爸接过我的行李箱，忽然上下打量着我，皱起眉，“你穿的太少了，德瑞丝。”
　　我知道他是指我的短裤，整个机场只有我穿得这么“凉爽”，我无奈的裹紧了身上的外套，“相信我，我本来是准备在西雅图机场换一下衣服的，可是行李箱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打不开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把外套装进了另外的袋子里，让我不至于除了双腿之外再露出胳膊，我不喜欢热，但那不代表我喜欢挨冻。
　　“是吗？那我回家帮你看看，一会儿上了车应该不会冷的。”爸爸一手拉着我的行李箱一手揽着我往外走，“你只有这些行李？”
　　“嗯，我在亚利桑那州的那些衣服基本没有可以在这里穿的，只带了一些新买的厚衣服，妈妈说剩下的生活用品她会寄过来。”
　　“哦……好吧。”爸爸似乎想继续和我交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能安静的向外走去，我并不介意，他一向不善于表达，这一点和贝拉一模一样。
　　爸爸开来的仍旧是他那辆警车，上面红蓝相间的警灯一直饱受贝拉的嫌弃，我却觉得还好。当我坐进去系好安全带后，我的爸爸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话题。
　　“你来之前，我买了一辆适合你们姐妹的好车，它很便宜，但真的很好。”他娴熟的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真的？那真是太棒了。”爸爸居然真的买了车，我有些惊喜，但是也不得不小声提醒，“可是，爸爸，我被禁止开车了。”虽然我一点都不觉得对开车有什么障碍，但我必须让妈妈放心。
　　“哦……是的，蕾妮是对的，”爸爸看起来似乎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他的手指有些不安的在方向盘上弹动一下，最终干巴巴的补上一句，“也许禁令解除后，你可以开着它去上学。”
　　“当然爸爸。”我看得出来爸爸想尽快和我拉近距离，我觉得我或许该说些什么，结束他的尴尬，“那是什么样的车？”
　　爸爸果然很高兴我能对那辆车感兴趣，他松了一口气，立刻说道，“那是一辆雪佛兰，是个结实的家伙，这是回家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爸爸满怀希望的偷偷瞥了我一眼，我当然看到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爸爸就只有我和贝拉两个亲人了，虽然我们一年中见面的次数有限，但我一直都知道，他很爱我和贝拉，那些和他在福克斯生活的片段也从未从我的记忆中淡去过。我忽然开始感到自责，或许在贝拉不愿前来福克斯度假的时候我该试着说服她，我们对这里的拒绝，说不定对爸爸也是种伤害。
　　“其实你不必这么破费，爸爸，我和贝拉有存一些钱……”我仔细的看着爸爸的侧脸，他的样子看上去多了一些皱纹，我忽然有些记不清上次见他的时候这些皱纹是否已经这么清晰。
　　“不要在意这些，留着你们的存款去做其他想做的事情，我想让你在这儿过得开心，宝贝。”最后一句的声音明显不是太高，爸爸从来不习惯大声的表达他的感情，所以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目视前方。
　　“当然，爸爸，”我郑重的应了一声，“我在这里当然会过得开心，你知道的，我爱福克斯。”我也爱你。最后一句我没有说出口，我知道爸爸不习惯听一些太亲密的话，那会让他不知所措。
　　他终于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神色逐渐的柔和自然起来，“哦……当然，或许这些话我该对贝拉说。”他甚至小小的幽默了一下。谁都知道，我可爱的妹妹一直善解人意，但她从不掩饰对福克斯的排斥。
　　“那你估计要再想些办法安慰她了。”显然一辆车是不会让贝拉心情好转的，对她来说对福克斯的憎恶足以压过一切。
　　“没错，这确实有点伤脑筋。”爸爸低低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