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若梦踏仙歌》夏念南

4、04.怀仙

　　04.怀仙

　　落春苑不愧是这瑯城最大的妓院，小女娃跟着两名丫鬟头都绕晕了才在一处厢房前停了下来。
　　一名丫鬟轻敲房门，说道：“秦妈妈，灵汐小姐，我们到了。”
　　接着，里面响起一名中年妇女的声音，“进来吧。”

　　门开了，开门的正是灵汐，她招呼小女娃随她进去。
　　这一进去才发现，房内竟是坐着站着满屋子人，个个皆是出尘脱俗的美人，唯独坐在上座的是名四十多岁的女人，眉宇间有几分凌厉的气势。
　　灵汐带着她径直走到了女人面前，“来，叫秦妈妈。”
　　小女娃立刻朝妇女甜甜一笑，“秦妈妈好。”
　　秦妈妈见女娃如此乖巧，不禁喜笑颜开，眉间的凌厉也随之消了大半。
　　“好好好！灵汐，你从哪儿捡回来这么个宝贝呀？”
　　众美人见妈妈笑得如此开心，顿时对小女娃也多了几分好感，随着笑开了来。

　　“来，告诉妈妈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倒是真把小女娃给问住了，半天都答不上来，只能求助似的望向灵汐。
　　上座的秦妈妈也想到应是这女娃娃失忆了，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便转头对灵汐说：“既然这娃娃是你捡回来的，名字也归你来取吧。”
　　灵汐点头，想了想，既然这女娃与那二人有关，便就叫怀仙吧。

　　“妈妈，您觉得怀仙这名字怎么样？”
　　秦妈妈笑，“别问我呀，你得问这娃娃她满不满意。”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小女娃的身上，她脸一红，连忙点头，“怀仙怀仙，真好听，我可喜欢了，谢谢灵汐姐姐。”
　　见她如此可爱，众人又是一阵轻笑。

　　“灵汐，你是想让怀仙随你在我这落春苑住下？”秦妈妈问。
　　灵汐温婉一笑，“不仅如此，我还想让怀仙跟随书兰、知琴各位姐姐学习各种才艺。”
　　“哦？这是为何？”秦妈妈微微挑眉，有些不解。
　　为何？总不能告诉秦妈妈是因为这孩子跟天上那两个人认识，既然他们把她送到自己身边，那定是希望自己把她给照顾好了。
　　“灵汐只是觉得这孩子尚且年幼，若是从小便学习各项才艺，日后定能让落春苑名扬天下。”
　　秦妈妈眼中笑意更深，“灵汐你也别给我灌迷魂汤了，罢罢罢，既是你提的要求，我答应便是。”
　　末了，秦妈妈嘱咐了房里各位美人一定要尽心教怀仙技艺，大家便都各自散去了。

　　回房的路上，怀仙一双黑亮的眼睛不时地往灵汐身上瞟，饶是灵汐再好的性子也被她看的尴尬了，轻咳一声，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怀仙老早就憋了一肚子问题，现灵汐一说，她立刻把问题倒豆子似的倒了出来。
　　“哦，我就想问，灵汐姐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我们以前认识吗？丫鬟说，你与落春苑毫无瓜葛，那你为什么又要住在这里呢？还有还有，为什么要怀仙学那么多技艺呢？对了，刚刚房间里待着那么多美人姐姐，她们以后都是怀仙的老师吗？”
　　没想到她有这么多问题要问，灵汐一下被她问住，想了好半天才答：“我为何要救你，你以后自会明白。至于落春苑，我并不觉得这里不好，便就住下了。而让你学那么多技艺，是因为这人世间最是混乱无章，技多不压身，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至于刚刚在房里的那些人，都是落春苑琴棋书画歌舞各技的翘楚，她们分别是知琴、观棋、书兰、墨竹、流音和霓裳，你可要记好了。”
　　这回轮到怀仙傻眼了，谁谁谁？谁又是谁？名字太多，她根本就记不住。
　　只能一脸迷茫地望向灵汐，“灵汐姐姐，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没记住。”
　　灵汐笑着摇头，“罢了，日后朝夕相处，不多久你便能全都认识的，也别刻意去记了。”

　　灵汐和各位美人一商量，决定让怀仙每日早晨学一种技艺，下午便让她自己练习，七日为一轮。
　　第一日学棋，第二日学歌，第三日学字，第四日学舞，第五日学画，第六日学琴，而这第七日便由灵汐亲自教导她药理与武功。

　　灵汐会武，这事是怀仙来了落春苑好几日之后才知道的，那日她于山上练舞归来，见灵汐在后院独饮，想是喝得有些多了，面颊已微微泛红。
　　她正准备上前扶灵汐回房，却见灵汐起身脚一蹬便飞至了半空中，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佩剑，上有绿色荧光隐隐浮现。
　　一曲剑舞，酣畅淋漓，怀仙不禁看得呆了。
　　舞毕，灵汐立于庭院中央，仰头看着天空，眉间是浓得化不开的忧思。
　　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怀仙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打扰。
　　灵汐望着天空，时间好似就此凝固，她也好似化作了一座雕刻，只那么痴痴地望着，也不知在望些什么。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灵汐眉间的优思突然化作了无尽的痛苦，她泪流满面地捂住自己的头，无助地哭喊着，“我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啊！”
　　怀仙被这般疯狂的灵汐吓到，正欲转身去叫人，却见灵汐一脸魔怔地举起手中的佩剑，朝胸口处刺去。

　　来不及了！

　　“灵汐姐姐！！”怀仙一声大喊，让灵汐的剑在胸口前一寸处陡然停住。
　　她抬头望向怀仙，眼中是还未褪散开去的茫然。
　　怀仙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执剑的手，小声道：“灵汐姐姐你可是不开心？你不开心都可以跟怀仙说，怀仙很喜欢灵汐姐姐。”
　　灵汐望着挂着自己手臂上的那抹瘦小身影怔了怔，答非所问道：“怀仙，我手中这剑名曰忘情。”
　　怀仙眨眨眼，看看剑，又看看灵汐，“姐姐心里可是有想忘却又忘不了的人？”
　　灵汐点头，痛苦地闭了闭眼睛，随后轻轻摸了摸怀仙的脸，喃喃道：“怀仙，你切莫爱上不该爱之人，那是这世上最痛苦的凌迟。”
　　怀仙愣愣的，下意识摸了摸怀间的玉佩，玉佩正散发着暖暖的温度。
　　爱？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在落春苑的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说不上缤纷多彩，却至少不用再挨饿受冻，更不会无聊。
　　眨眼间，时间就过去了一年半，怀仙稚气的脸蛋也长开了些，倒是能看出几分少女的神韵了。
　　这落春苑的众人把她保护得十分好，所以那天真善良的性子倒是没变分毫，黑亮的大眼睛总是好奇地看着这世上所有的一切，见着谁都会脆生生地喊一句“姐姐”。

　　一年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怀仙天资聪颖，竟也将各门技艺学至娴熟，落春苑上下无一不对她夸赞。
　　可唯独，灵汐的武功她只学得了皮毛，曾经怀仙对此暗自苦恼过一段时间。
　　天知道她有多想学武功，这所有要学的东西里，他最感兴趣的便是灵汐这身武功，执剑恣意天下，那是多潇洒的事情，可偏生她什么都能学好，就是这武功，任她再努力也只学得了一些基本的防身之术。
　　灵汐曾告诉她，练武这件事靠的是根骨和天赋，可这两样，她一样都没有，所以生来便不是练武之人。
　　怀仙生来开朗，也没再此事上纠结多久，顺其自然了。

　　转眼间，夏日已至，怀仙在后院练琴只觉燥热难耐，轻抚一曲后，决定还是先去找灵汐要些冰荔枝来镇镇暑气。
　　刚行至回廊出，便看到湖边假山旁站着一人，白衣黑发，清清冷冷的背影，好似与整个世界无关。
　　怀仙不由看得呆了，那人……

　　她不由自主地朝那白色身影跑去，脚步慌乱。
　　她不敢出声叫他，生怕自己一出声，那抹清冷的身影便会在耀眼的眼光下化作一缕水汽，消失不见。
　　眼见着就要抓到他的衣角，可那身影却从假山旁走开了。
　　怀仙心中一急，重重地摔倒在地，前方那人却并不知道身后的动静，只静静朝前走着，微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那抹白色的身影越行越远，怀仙咬唇急得快哭，挣扎着爬起身，边追边大声喊道：“白衣哥哥！白衣哥哥，等等我！！”

　　听到身后的声音，前方的白色身影微微一顿，正要转身，已经被人紧紧拉住了衣角。
　　“白衣哥哥，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听着身后清脆而期待的声音，白色身影微微僵住，他有些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身后人口中的白衣哥哥。
　　想必，定会让她失望了吧。

　　“白衣哥哥？”见他迟迟没有转身，怀仙又试探性地喊了句。
　　终是转过了身，却不是白衣，而是一名十七八岁，模样俊俏的少年，他朝怀仙温暖一笑，“在下洛元赋，姑娘可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