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晓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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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面对着湖，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我几乎看不到他的样子，他的形象却在我心中如此鲜明。我站在他身后，喘着气，跑得太快了，我的脸不觉有些微微发烫。我平定了一下，刚想唤他，可是那日的情景又再次浮现，我该怎么和他说，难道要把十四说的都告诉他吗？怎么能告诉他呢？
我很矛盾，转念又一想，十四已经知道了我跟十三这么多事，我不应该收敛一点和十三保持距离吗？现在又冒冒失失的跑出来，说不定，此时正有眼睛盯着我呢。想到这里，我收回了想要说出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十三身后，本是应该回去的，可是实在迈不开脚，也就留在原地，毕竟和十三亦是很久没见的。
良久，十三转身过来，凝视着我，眼神很温暖，也很憔悴。那双眸子，深情如常。他并没有问那天的事，只是说道，“在皇阿玛身边，习惯吗？”这算是关心吗？我心中一阵狂喜。“嗯，皇上很仁慈。”我安静的回答道，“很仁慈？”他将我的话重复一遍，显然有异议。我有些不安，因为他没有问我和十四的事，于是，我便自己招了，“十三阿哥，”他听我这么叫，显然一愣。我继续说道，“那日十四阿哥的事……”我的话还未说完，十三突然冲了上来，一下子将我抱在怀中，口中轻声念道，“清歌，别离开我……清歌……”
我一下子惊得愣在那里，十三这是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吗？我刚要伸手抱住他，突然反应过来，天啊！我这是在干什么！半夜三更，跟一个皇子抱在一起？于是我赶紧用力，挣脱开他。然后揉着肩膀对他说道，“十三阿哥，请自重。”
这句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这么说，不正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不让其他人有话柄吗？但愿十三能理解我。可是，我看到的确是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几乎不相信我会这么对他。“为什么……清歌。”他向后退了几步，喃喃地说，我的心突然之间一阵绞痛。我拼命的捂住胸口，想要缓解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是于事无补。或许，更让我痛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强忍着痛，对他说，“十三阿哥，不早了，您早点睡吧，奴婢告辞了。”说完，我转身便走，走得匆忙。只有这样，我才能抑制住自己想回抱他的冲动。十三亦是痛的，他的痛莫过于我的冷漠和无情……
我不知道今夜我这样做是对是错，伤害了十三，是我万万不想看到的，可是若不如此，怕是我在宫中，永远都不会太平了。也许我是自私的，但，我又何尝伤得比他少呢？又是一夜的无眠，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没有放任自己的想法，现在或许也就没有那么痛了……
话分两头，这些日子，我在皇帝身边都风平浪静，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上班时三点一线的生活，倒也过得轻松，那日后亦没再见胤祥，大概是怕见到他吧。本来以为，日子会这样风平浪静的过下去，没想到的事，又出了一件不想让我看到的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被调到了德妃处，也就是胤镇他额娘。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没什么感觉，不就是被调来调去呗，可是一经深想，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是皇帝身边的宫女，没有指示怎么会把我调去应急呢？而且还是水很深的四阿哥处，想必这件事有内幕。想到这，我不自觉地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害怕，这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那日，办完交接，我被带到德妃宫里管事的女官处。交待完之后，我便直接去了干活的地方。那就是见德妃。
事情发展的越来越蹊跷，照理说，像我这样刚来的宫女，一般都是从最底层做起的，可是我？好像是个例外，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在这样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突出总是不好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我又被带到了一个房间，来不及看外面的牌坊，只是这个房间看起来，简洁却不失高雅，华丽却不显张扬。看得出，这房间的主人果然是名不虚传温顺啊。我已经猜到，这想必就是德妃住的院子吧。
果不其然，房间中的一张睡椅上，躺着一个女人，大概就是德妃了。此时此刻，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藏而不漏的女人身上，无暇去顾及别人。德妃长的一般，但眉宇间却流露着淡淡的高贵和庄严。她正笑着对旁边的人说话，看上去很慈祥，不知为何，可能是一种缘分，我很喜欢这个妇人。
这是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见了德妃，怎么不跪下。”我一听，连忙下跪。一边在心里大骂自己马虎。我又转念一想，这个声音？好像哪里听过，而且是个女人的声音！我在心里琢磨，这会是谁阿……
突然，我脑中闪过一个人影？我顿时惊呆了！怎么可能，这种事怎么可能呢！我立即否定了这种想法。我有些害怕的抬起头，寻找这声音的主人……天啊，我一定是见鬼了，眼前的人，不正是那日我要救，却没有救下来的晓璎吗！！
她此时正微微笑得看着跪在地上的我，虽然她变了很多，但我还是的的确确的认出了她，我心里又立刻疑惑了起来，她怎么会在这里？陈妈妈那里出什么事了吗？还是她是逃出来的……
我暗暗在心里想，等到见完德妃一定要好好问问她。于是，我福了下身，对着德妃说道，“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吉祥。”半晌，一个缓缓的声音响起，“行了，早就听晓璎说了你很多遍了，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是晓璎？我恍悟。我回了一声，“是，娘娘。”便将头抬了起来。
这一次，很清楚地看到了德妃，她亦很清楚地看到了我。
德妃打量了我一番，说道，“是个聪明人，以后你就和晓璎一起照顾本宫吧。”她说的很干脆，我有些受宠若惊，却也是平静地说了声“是”。依知觉看，德妃想必是喜欢沉稳内敛的，我也就这么做了。
回到住的地方后，晓璎便来找我了。“清歌姐姐……”她在门口轻声唤我，我正在房间里整理，突然听到这声音，便急忙放下手上的活，去门口迎她。一见面，原本有很多话要说的我，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拉着她的手，因为突然之间有个认识的人可以说说心里话，我更加激动得热泪盈眶，不是做作，而是由衷的喜悦。晓璎亦是如此。
良久，我才拉她进门，给她泡了壶茶，让她坐下。
她先开口了，“姐姐，好久不见阿。”我将茶放在她面前，也坐了下来。回道，“是阿，晓璎，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陈妈妈不是……”晓璎有些苦涩的笑了笑，说道，“陈妈妈？还不是个贪钱的主。十四阿哥给她钱，她就放我走了。”十四阿哥？我在心底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怎么会是他……心中的问题顿时全都解开了，难怪他知道那么多，那他岂不是连我的身世都知道了……我顿时一颤，这可如何是好。
“姐姐？”一旁的晓璎又叫了我一声，我回过神，对她说，“然后呢？”晓璎顿了顿，吸了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十四阿哥原来在我们那天要逃的时候就在了……”真没想到一个堂堂的阿哥回去青楼……我鄙夷的想，“你逃走了之后我被带了回来，紧接着十四阿哥就把我赎出来了，然后我就随着他还有德妃，一起进了京。一路上我好几次都想去找你，可是十四阿哥都拦住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经常问我你的事，你进宫的事也是他告诉我的。但这次他却让我主动跟德妃说把你调过来，真是很奇怪阿……”
听完这一席话，我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始作俑者，就是十四！
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蹊跷，但此刻，更让我担心的确是另一件事，连十四都对我了如指掌，十三有可能不知道吗？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现在我又对他如此冷淡，可能，我跟他的缘分只是烟火一样，唯一的意义就是在交汇的刹那……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又跟晓璎闲聊了几句后，以身体不适为名，把晓璎打发走了。临了，晓璎还嘱咐我要好好休息，这孩子，真是很善良阿。可是，刚刚她说起十四在她面前提起我的时候，又好像有点怪怪的，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毕竟晓璎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今日，我早上便到了德妃那里，自然是要侍候德妃吃午饭的。于是我便和晓璎一起到了德妃的院子里。刚进院子门，便听到里面一片欢笑声，好像是有人在讲笑话，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晓璎，她突然神采飞扬了起来，好像很迫不及待的想要进房间里去。她拉起我的手，跑进了德妃房里。
一进房门，我就呆住了，什么想见不想见的人都在那里。十四阿哥坐在德妃的面前，正兴高采烈的对德妃说着什么，四爷还是冷冷得坐在一边，偶尔听到很好笑的话，也只是微微的抿一抿嘴。十三，有些失落的坐在一边，没有参与到谈话中，好像在想什么事，我突然又有种心疼地感觉，对他，我该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
一边的晓璎笑眯眯的行了个礼，我也连忙福下身。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我不敢抬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那些目光……“晓璎，清歌，你们来了阿。”德妃很客气，想必晓璎是很得宠的。我抬起头，微微笑了笑。忍不住看了看十三……他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出现，而且做了德妃的侍女，眼神中是惊喜，疑惑又或者带着希望的喜悦，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想起身，却被一旁的胤镇按住了。胤镇亦是很疑惑，他甚至有些愤怒，即使表情没有变化，但眼神中确实分明的愤怒，我有些拽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他竟转怒为笑，轻声笑了起来，一边回过头去，对十四说，“十四弟，这大概是你说得最好笑的笑话了，呵呵。”
这里的人，只有十四，早就料到了我会来，有些得意的看了我一眼，便继续跟德妃说话去了……这一切，晓璎都看在眼里……
吃完饭，十三就独自出门了，目送他远去的背影，我百感交集，这一顿饭可能是有史以来让我最累得一顿饭了。自己不能坐着吃倒是其次，只是看着十三的样子，根本就是一种无声的折磨，我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对十三甩狠话，风平浪静就可以躲掉一切了吗？为什么不能跟他一起来分担呢？
我有些惆怅，回过头，却又看见一双眼睛，是十四……“十三哥心情不是很好，”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有种不亚于我的惆怅，“你心疼吗？”他又刺了我一剑，“是，很疼。”我一刺他，他几乎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怒视着我。这时，晓璎走了过来，又是笑着对我说，“清歌，”晓璎在外人面前都这么叫，她毕竟比我进宫早些，“德妃让你去把十三阿哥找回来，下午还要听戏，怎么能落了他呢？”晓璎的笑看起来不是很自然，更像是故意把我支开的，可我却暗自庆幸，急忙应了一声，出了门……
十三走得不远，我很快便追上了。“胤祥！”我叫住了就在我面前几步之遥的他。他顿时停下了脚步，他有些颤抖，回过身来，我亦很激动，有些感情是逃都逃不掉的，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既然逃不掉，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如果真的有一份挚爱，生死都是可以置之度外的阿！我下定决心，向他走了过去。
“胤祥，”我唤着他的名字，伸出手，去抚摸那张因为我，而痛苦到苍白的脸，“胤祥，对不起。”我深情的看着他，好像在我的世界里，只有这样的一个影子。他的眼里满是倔强，就像是上弦月的缺陷，令人不忍。我的心此刻在滴血，若不是我，他是不会这么痛的，“对不起，胤祥。”我又说道。微风徐徐的吹过，胤祥抓住了我的手，眼睛微微的弯了弯，笑着说道，“好冷的手阿，把我的脸都摸冷了。”
他的笑如阳光，如烟火，让我沉醉。好久不见的笑。我亦微微的笑了，紧接着，手上便加大了力道，“死胤祥，人家这么深情，你竟然还跟开玩笑！”我扭着胤祥软软的脸，拼命的扭着，弄得他不停的叫疼……
突然，他用手再次温暖了我的手，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凝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在那里，逃不走了。”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我感激不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晓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