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ＣＬＡＹＭＯＲＥ》花蕙

14、第十三章

　　一张方桌子，四边各坐了一个人。
　　对面的麦克斯翘着一条腿，单手撑着桌面看向窗外，没有先说话的意思。奥利菲坐得端端正正，双目平视，视线正好落在他对面的艾瑞克身上。我端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喝水，没一会就见了底。
　　艾瑞克拿着水壶朝我这儿靠了靠，说：“还要吗？”
　　我瞄了瞄麦克斯和奥利菲，两人大概还在气头上，大气不吭一声。我偏头朝艾瑞克瞪一眼，他倒朝我笑笑，又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轻轻咳了一声，咧开嘴露出两排牙齿，摆出个笑容来。
　　“唉，别那么严肃嘛~正好四个人，哪天我教你们打麻将如何？”
　　原本我想说句玩笑话调节下气氛什么的。当然我一点都不认为他们之中有谁知道麻将这种东西，但如果由此能把话题转向到别的方向那是更好不过。
　　但明显……我失败了，这次的冷场无疑更甚。
　　麦克斯忽然转过头来，眼神冷酷而凶狠地扫过我，看向艾瑞克。
　　艾瑞克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蓝眼似乎异常明亮。
　　“我们不会退出。”最终还是奥利菲开口道：“不管你怎么小看我们，艾瑞克。我们一定还会去。”
　　“等等。”我急忙道：“你们的伤还没有完全……”
　　“完全好了。”麦克斯说，“你忘了我们是什么人？小鬼？”
　　哦，对。他们是CLAYMORE，即使对一般人来说致死的伤他们也能在短短几天内痊愈。
　　我无心再纠正他无礼的称呼，说道：“即使是这样，艾瑞克会那么说也是为了你们好……”
　　“得了吧。”麦克斯说：“这话也只有你才能说得出来，卡斯帕。”
　　我语噎，用手肘顶了顶艾瑞克，“你也说两句吧。”
　　艾瑞克只微微抬了抬眸：“既然你们坚持，那明天一起出发就是了。”
　　我看着艾瑞克不说话。有时候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担心那两人的话不改初衷劝他们留下就是了，现在又那么容易被说服算是什么意思？还有……明天？那么快？？
　　艾瑞克说：“告诉我你们的排名，还有与异常食欲者交战的经验。”
　　麦克斯嗤道：“现在倒是摆出个老大的嘴脸来了……”
　　我几乎就要拍案而起，却被奥利菲的手掌按了按肩头。
　　他说：“奥利菲，排名十九，与异常食欲者交战的经验是两次。”
　　说完他看向麦克斯，后者一副臭脸不耐地道：“十四，五次。”
　　我问道：“排名是什么意思？”
　　与异常食欲者交战的经验很容易明白，看样子奥利菲的经验并不多，倒是麦克斯似乎经验丰富些。可相对地他却在这次行动中受了重伤。依我看一定是他激进急噪的脾气惹的祸。
　　至于排名又是什么？从来没听艾瑞克讲过。
　　奥利菲说：“艾瑞克没有对你说过吗？虽然我们一直都会有战士牺牲，有新的补充进来，但这片大陆上战士的总数却总是一定的，是四十七名。我们说的排名就是在四十七名战士中综合实力的排名。”
　　我“哦”了一声，看来麦克斯和奥利菲的排名还是比较靠前的。
　　瞅瞅对面的人的脸色，我恶作剧地说：“奥利菲，为什么你是十九？你和麦克斯没说倒吧？”
　　不出所料，麦克斯几乎两眼冒火，脸都青了。就他这脾气，在战斗中不吃亏才怪。
　　我正打算再激他两句，却听艾瑞克说：“这次和你们一起去的那个战士的排名是多少？”
　　此话一出，只见麦克斯和奥利菲都一愣，瞬间一丝怒气和怨念都感觉不到了。
　　许久奥利菲才说：“是……No.6。”
　　我也一愣。No.6，47人中的No.6，那已经是个非常高位的数字了。以前读书班级里40个人不到，考试我能考到前十就要笑不动了，那些常年占据前5位的人在我看来不是天才就是疯子。
　　而47个战士中的这个No.6，却在这次讨伐异常食欲者的行动中牺牲了……这意味着什么？
　　我无法想象会有多危险，要是艾瑞克明天走出去过两天回来也跟麦克斯一样的缺个胳膊少条腿的该怎么办？他要是防御型的那也就算了……他要是攻击型的呢？要是再严重一点，跟那个No.6一样……
　　我真真真、真不敢想。
　　我说：“艾艾艾……瑞克，我看还是先……先先练练剑法，再……再再研究一下战术什么，准备充分了过几天再……”
　　麦克斯说：“行了，卡斯帕，他可不需要你替他担心。你怎么不问问他的排名是多少？有过多少次讨伐异常食欲者的经验？”
　　我朝麦克斯狠狠瞪了一眼。说得倒是轻松！你能理解一个无亲无故只有一个靠山的人的心情吗？艾瑞克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办？人家No.6都已经光荣殉职了，还想拿我家艾瑞克去炸碉堡啊？？真要有个什么我可连保险金都拿不到好不好！
　　“的确不用担心。”艾瑞克身子朝我倾过来，继续往我的杯子里补水。他几乎凑到了我的耳边，声音显得特别低柔。
　　“我是组织的No.2，战斗经验要丰富得多。”
　　哦，No.2……
　　我脑子忽然有点发晕，朝反方向避了避，一抬头对上艾瑞克的眼睛。
　　一时间那数字在我脑袋里晃啊晃啊晃。
　　No.2……KAO！No.2！敢情他之前跟我说“有人”比他还要厉害，那“有人”才只有1个！
　　我又喝口水，咂咂嘴巴呆呆地说：“哦……那你跟那个No.1打过没有？”
　　艾瑞克说：“没有。”
　　我说：“那怎么定的排名啊？”
　　艾瑞克说：“组织定的。”
　　我说：“那依据呢？凭什么？”
　　艾瑞克歪歪头：“这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
　　我一时无语，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知道艾瑞克今年几岁，虽然看样子很年轻，可据说CLAYMORE终生都会保持在18、9岁的样子。可艾瑞克又说CLAYMORE总是很容易就会突破变成妖魔的的临界点，所以一个CLAYMORE如果能干上5年，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艾瑞克说过，他没有像正常的人类那样子吃饭，已经有20几年。
　　所以艾瑞克一定超过20岁，我觉得，应该会是25到30之间。
　　我当然不认为他成为战士就是从20几年前开始，那好象太牛了点。可看他的样子，也一定是干了超过5年了。
　　经历了那样不平凡的人生，也许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可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有点人情世故吧？但艾瑞克似乎已经成了组织最听话的道具，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事，一切听组织安排，服从命令，除了最近身边多了我这个跟屁虫，对我还有点人情味之外，完全是一副置身世外的样子。
　　但我是多么渺小的一个人啊，没有力量，也没有金钱和权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还是穿越来的，在这个世界要多无知有多无知。就这样一个我，脑子里还装着21世纪地球上虚无的现代思想，妄想能够影响他。隐约里还有想和那个神秘组织对抗的念头。
　　我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我抿了抿唇，站了起来。
　　艾瑞克仰起漂亮的下巴：“怎么了？卡斯帕？”
　　我看了看奥利菲和麦克斯，我同样不知道他们有几岁，但应该都比艾瑞克要小。同样身为CLAYMORE，即使战斗能力和经验上比起艾瑞克也许要低上一截，我却忽然觉得他们反而更加可爱些。
　　麦克斯不耐烦地晃晃脑袋：“都跟你说了，你还担心个P啊？”
　　我重重地把杯子放下，杯底和桌面相撞发出剧烈的声响。
　　我的脸几乎憋红：“我去上厕所！”

　　回到房间的时候奥利菲和麦克斯都已经不在。艾瑞克整理着战斗用的衣物，看到我进来手中停了停：“抱歉。”
　　我糊涂了：“你道什么歉啊？”
　　艾瑞克笑笑：“我不太会和他们相处，我想你也许会觉得难堪。”
　　他什么时候这么能体会别人的感受了？被他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有些无措。
　　好一会儿我才说：“他们是你的同伴不是吗？你可以体谅我的难堪，难道不能也想想他们的感受？”
　　艾瑞克歪头想了想，说：“这不一样。”
　　我说：“同伴反而不一样吗？那么阿尔方斯呢？他也是你的同伴不是吗？”
　　艾瑞克忽地转过眼珠看住我。
　　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这是怎么了？还对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念念不忘干什么？
　　我避开他的视线，假装不在意地磨蹭到桌子边坐下，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艾瑞克说：“明天一早。抑制妖力的药物今晚会失效。”
　　我点点头：“你们……大概需要多久？”
　　艾瑞克说：“最短……三天吧。也许会超过一周。我会把钱都留下给你，我想你不会有什么问题，是吗？”
　　我继续点头，频率逐渐缓慢了下来。问题不在钱财什么的上面，这是自从我认识他以来，我们第一次要分开。之前不管做什么，我都会死皮赖脸地缠住他，当然这样最有安全感，也或许我喜欢上了这种仿佛是异世界的冒险。不管怎样，我忽然意识到在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原来我还过得很快乐。
　　而现在，这种快乐就要离开我了，叫我怎么能不苦起一张脸？
　　我说：“真的需要这么久？……你一定会回来的是吗？艾瑞克？”
　　艾瑞克说：“当然。相信我，只是稍微需要多花些时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听着没有任何倚靠的承诺，看着他漂亮得不现实的金发蓝眼，我想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一个从来不曾接触的世界，超越常识的人与事，也许哪一天这一切突然就灰飞湮灭，我会发现自己只不过经历了一场太过真实的游戏？
　　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要那么认真？为什么我就无法做到若无其事？
　　哦不不，我不可以脑子发昏。不管这是真实还是虚无，我都需要眼前的这个人。
　　我用威胁的语气说：“艾瑞克，你要是过了三天还不回来，我就把你的钱全都花光！”
　　看着他微微讶异的脸，我暗自鄙视自己一回：明知道他不在乎钱，还用这个威胁他，我傻了我……
　　谁知他不一会儿就明显一副装出来的困扰的表情说：“那可真是不妙啊。”
　　他的嘴角噙着一股隐隐的笑意，于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个面前这个被人们称作半人半妖的魔鬼而恐惧着的男人，原来这么有人情味。

作者有话说

　　过节过得懒掉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