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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川14
      
      窗外的雨打在芭蕉叶上劈啪作响,演奏着一个个寂寞的心事。
      屋内坐着7,8个年轻人,围在一张不大不小的木桌子边,激烈的讨论着。一会儿争得面红耳赤,一会儿又热烈的鼓掌赞同。
      “哎,几年前政党如同雨后春笋,不仅有东京的三大政党立志开国会改宪法,还有各地各种政党与其遥相呼应,可惜3年后,解散的解散,隐退的隐退,竟然陷入这样悲惨的境地!”小野兹痛心不已地说道。
      其他年轻人的脸上也出现了痛苦的神情,中上川叹息道,“政党的盛衰变化,犹如流行性感冒;其兴也矫矫然,如冲天之鹤;其散也累累然,似丧家之犬。”中上川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里话,得到了众人的共鸣。
      河野手握成了拳头,“政府的压制一浪高过一浪!不仅取缔了民间的政治结社,修改新闻条例,制约我们的新闻活动,还对我们自由论者采取怀柔政策,分化我们内部,切断企业对我们的资助,使我们在事业和资金活动方面都不可能再存在下去!”
      岛田愤怒道,“依我看自由民论已经到了尽头,武装行动事不宜迟!我们自由党人不能再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了!”
      他激情四射的号召立即引起了众人不同的反应——武装还是持续在新闻环境已经很不乐观的情况下坚持自由民论的斗争?
      “进藤,你有什么意见?”年长的中上川问在讨论中一直沉默的进藤,觉得今天他有些反常,进藤是武装论的支持者,今天却出奇的安静。
      “大家一定都听过47武士的故事。47武士是阿古郡浅野长则的门客。在江户时代的幕府中,浅野和其他两个大名被幕府将军
      召见,接受一项天皇的使命。皇室礼仪司吉良义央是一个贪官,被请来教3个大名晋见之礼。另外两个大名都向吉良进贡了丰厚的礼品,而浅野却不以为然。吉良就大肆侮辱浅野,找他麻烦,以至浅野终于忍无可忍,在幕府将军的宫殿见室里,他大发雷霆,失去理智,刺了吉良一刀。吉良只受了轻伤,但将军却非常的生气,命令浅野在同一天自杀。浅野的47个门客听到浅野的死讯后,召集了一个会议,商量决定如何行动。47门客的首领大石良雄说服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落入吉良的圈套。他们解散了一年,大石在这一年里只是饮酒作乐,这一韬光养晦的政策使当权者放松了对他的提防和戒备。而47门客中的其他人不但不谅解大石,还贬损他。但是,一伺机成熟,他就带领47门客包围吉良的城堡,活捉并杀死他,终于为主人报了大仇。”进藤不紧不慢地讲述着这个家喻户晓的故事。没有激烈的措辞,却明确地点名了自己的立场。
      中上川点头赞同道,“所以我们不能一时冲动,应该从长计议!”
      岛田不屑道,“哼,纨绔子弟当然和我们这些民间人物不一样!”这句充满挑衅的话立即点燃了空气中弥漫已久的导火索。
      进藤厉色道,“芥川老师说的没错,如果只是凭一腔热情办事却没有详细周密的计划,是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我看芥川老师也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老头罢了,既然害怕牺牲,何必来参加革命!他不但不支持鼓励我们,只知道劝服我们耐心等待时机,这要等到猴年马月??说不定他就是政府排来监视我们的底细!”岛田愤愤不平地说道。
      进藤拍桌而起,“你胡说什么?!”芥川是他最敬重的长辈,他决不容许任何一个人诋毁他。
      岛田也不依不饶道,“哼,你们贵族子弟的人窜通一气!和那些高官厚禄的人有什么两样?!”
      进藤揪起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一记重拳挥过去,把岛田打得人仰马翻!
      岛田爬起来,狠狠地挥起自己的拳头!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周围人慌忙劝驾。
      
      政党盛势已经不复存在,不仅面对外部政府咄咄逼人的压力,更有来自内部意见的分歧,自由民论的时代走到了尽头。
      
      进藤咧着牙齿,面部的肌肉扭曲成一团,游川在为他上药。
      游川的鼻子微皱着,说道:“那人真坏,为什么不打你肉多的地方,净打你的脸呢?”
      “他大概嫉妒我姣好的脸蛋吧。”进藤的脸青一块,紫一块,黑一块,象个大杂烩。
      游川忍住笑,“我很好奇是谁胆敢把堂堂的进藤少爷打成一头狗熊?”
      “狗熊?!”进藤重复,长吁短叹,心疼地摸摸自己引以为豪的脸蛋,“真的有这么丑吗?”
      游川点点头,整整他凌乱的衣领。手的动作突然地缓慢起来,眼睛里落满了迷茫的色彩。低下头,慢慢地旋上西洋药油的瓶盖。
      是想到了另一个人吧。你曾经那么信任过的人。进藤看着她的额间细碎的发,刚想开口,只听见门被急急地推开。
      井田禀报道,“进藤少爷,芥川老先生有要事和您商量,请您立即到他府上一趟。”还没过这个晚上,芥川老师就知道了打架事件。
      
      游川收拾药酒先行退下,井田看着她远去,然后走近进藤,低声说道,“进藤少爷,你不觉得最近和游川颖走得太近了吗?您可是有婚约的人啊。”
      “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进藤似笑非笑地瞪着井田。
      “小人不敢,这是太太的意思。您和她走得太近,对她也很不利呀。”井田必恭必敬地劝说,象一条忠贞不二的狗。
      进藤的心猛地刺痛起来,对于今晚的芥川府之行,他竟隐隐地不安起来。
      
      
      芥川府,书房。
      芥川司微笑着,轻咳了两声,精瘦的肩膀颤抖着,看着他长大的芥川司,不知何时已经垂垂老去了,进藤赶紧上前拍拍他的肩。
      芥川老先生就象对待自己的儿子般亲切,拍着进藤的手说,“哎,我是老了。”
      进藤突然觉得一阵难过,没有开口说话。他原以为芥川今晚急着召见他来是要狠狠地批评他的,却仍见他这么和蔼地微笑着。就象一个宽容的父亲宽恕任性的儿子。
      芥川喝了一口茶,舒缓过来,说道,“我知道我老了,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嫌弃我做起事来患得患失。”
      “这不是患得患失,是经验!”进藤说着,所以他才会为岛田的无知毫不留情地出手。
      “进藤啊,无论自由党最后的结局如何,请你以后在革命的这条道路上,不管做什么事都一定要遵循自己的原则,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芥川司语重心长地说。
      “我会的,请您放心。”
      芥川缓缓地恢复了长者的笑容,“进藤,你和小路都不小了,你们的婚事也应该筹措筹措了。”
      “可是,”进藤心里一紧,但仍很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注定是要献身革命的人,不一定能给小路完整的幸福。”
      “在革命这条道路上,你尽管往前冲,不需要顾虑小路。我知道你是为了小路和芥川家族着想,但是小路能嫁给你,是她一生的荣幸,即使她只能和你做一天的夫妻,那也是能让她受益终身的幸福。孩子,我相信你能给她幸福。今天太晚了,你就在这里留宿吧,也好和小路商量你们的婚事。”
      进藤还没来得及开口婉拒,芥川司就已经命令下人把他带到他的房间。
      在芥川府上,有一间专属进藤的房间。
      
      
      进藤走进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房间,里面的布置和他家的一模一样,就连墙上那副词语隐晦的诗贴也在朝东的位置上挂着,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恍惚,分不清这到底是芥川府还是进藤家。
      书柜里有他最喜欢的《八犬传》。夜色已深他却丝毫没有睡意,就着昏黄的油灯翻看起他早已滚瓜烂熟的情节。
      他最喜欢庄介救人这一段。船虫化装成盲女,企图加害小文吾,使小文吾一度被抓起来遭到严刑拷打,最后庄介把他营救出来。这段情节安排得妙极了,这样庄介和小文吾又可以重逢了。只是现实中,有多少这样完美的情节呢?
      门被拉开,风灌进来,吹乱了书页。芥川路穿着一袭雏菊花纹的端庄和服,端着一碗散发着浓浓香味的白鱼羹,微笑地放在他的书桌上,声音象百灵鸟一样婉转,“这是我亲手做的白鱼羹,来哄哄你肚子里的虫子。”说着,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地捶起他盘坐的双腿,头靠在他的肩膀里。
      寒冷的夜晚,冒着热气的点心,温柔妩媚的笑,进藤沉浸其中,心里的感觉却别样的复杂。
      他轻轻挽着芥川路的肩膀,这位就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女人,他未来的妻子,为什么在她身边他没有丝毫的高兴,却有说不出的淡淡忧愁?
      芥川很美,倾国倾城般的微笑,毫不费力地勾走每一个男人的心。他周围的所有人,甚至是他自己,都认为他们的婚事是理所当然的。一个有财力,一个有身份,是天造地设的联姻。
      此刻,当这个女人在他怀中的时候,洋溢在他眼前的,却都是游川的脸。
      他拒绝她的请求时她痛苦的表情;
      她企求他时虔诚地表情;
      她睡着时安详的表情;
      她生气时眉头紧紧皱着的表情;
      她微笑时鼻子会皱的表情;
      一点点窜连成一道道风景,主角全是她。那个很执着很认真的女孩。
      当初答应黑泽照顾好他的妹妹,只是出于道义和与黑泽的情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住在了他的心里面。在给黑泽的信里让他成全自己和游川,或许,那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心里真正的渴望啊。
      
      “彰,你说父亲为我们筹办的婚事会是怎么样的?” 芥川路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甜甜地笑着,“我要做全日本最最漂亮的新娘。”
      进藤回过神,意识到怀中的女人竟然是芥川路,就象一根尖锐的刺直抵他的心脏,疼得他突然一把推开怀里的芥川路,站起来,象变了个人似的,冷冷地说,“我要回去了。”拉开坠满鲜黄雏菊的隔扇门,头也不回地走到风中。
      还沉浸在幸福中的芥川路,被粗鲁的臂膀推开,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夜风灌进进藤宽大的和服,吹着他的下摆,猎猎作响。就象看着手中断了线的风筝,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飞远,飞离她手心的曲线。
      手掌里,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落寞。
      
      
      
      进藤站在后花园的水榭边,看薄薄的冰上反射着月亮温柔的光芒,抬头看着天,月亮在薄云里微微露出脸,像一个恬静而害羞的女孩,羞涩的微笑着,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银色的庇护下沉沉睡去。
      听到木屐跑过木质拱桥发出的声音,转过身,看到游川向他跑来。
      沐浴在水泻般的月光中,她只穿着雪白色镶着绯红雪花边的和服,淡雅素裹,象一朵沾满雨露的百合,乌黑的头发在风中飘拂,头发上的深红色的缎带随风摆动。
      就象一个女神,他心目中的女神。
      游川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鼻子被冻得红红的,“进藤少爷,这么晚了,你找我呀?!我还以为是井田作弄我呢!”
      看着她的发丝就散落在脸颊两边,进藤突然很心疼,可是,也只能微笑地说,“对,我要话要和你说。”
      “一定要现在吗?”游川合起双手捂在嘴边哈气取暖。
      “这个是送给你的项链。”进藤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贝壳项链,银色的绸绳下是一个光滑如镜的贝壳,在他宽大的手掌下慢慢地晃动,“是从玄州海界的成人仪式上留下的。”
      游川的手还停留在唇边,看着月光下包裹着的贝壳,散发出不一样的光芒,手慢慢触摸到贝壳,寒冷的夜风里,温暖的贝壳,正面有一个雕刻的“川”字,浅浅的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川”字,游川笑了,“好美。‘川’是你刻上去的吗?”
      “对啊。”想想一连几个夜晚,手捏着工具小心翼翼地刻下她的名字,生怕力道一错就会让这枚精致的天然贝壳粉身碎骨。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首饰,却是他的一片真心实意。
      在他的掌心里温暖的贝壳,在水银泄地般的月光里,冲她微笑。
      “我帮你带上。”进藤靠近她,撩开她厚厚的黑发,系上银绸缎带,他的唇就在她的耳梢,发根里淡淡的寒绯樱特有的清香,进藤搂住她,让脸埋在她的肩膀。
      “进藤,我……”游川在他怀里,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就应该让时间在这一刻静静地流淌,象河水一样流过岁月的年轮,记忆永远不会忘却的曾经。
      风吹过,吹皱着银色的月光。
      “答应我,一辈子都带着它,好吗?”进藤放开她,低头看她,“这里有我的祝福,一辈子的祝福。”
      游川看着他的眼睛,有如大海般浩瀚而深邃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你怎么了?”
      “我,”进藤笑了,带着一丝自嘲,侧过身,仰望不远的星空。“我和芥川的婚事就要举办了。”
      躺在胸前的贝壳似乎在瞬间冰冷。“是,是吗?”
      “也许就在下个月,也许就在明天。”进藤的眼睛里,是漫天闪烁的星星。
      “那,祝你幸福。”游川低下头,急急地说,“太晚了,我要回去了。”背转过身,匆匆的离去,就象她急匆匆地跑来时一样,和服的袖口,和黑如瀑布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渐渐地离他远去。
      进藤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胸口被一道一道的划开。
      游川,你一定不知道吧。
      有好几次我都想开口告诉你,我有多么喜欢你。
      其实,只要你一句话,我愿意放弃这里的所有。
      只需要你的一句话。
      可是你就这样走了。
      没有任何余地,没有任何停留。
      祝我幸福。
      你知道吗?
      我的幸福在你脖子上的贝壳项链里。
      在你那里啊。
      
      
      
      进藤,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你一定不知道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地转过身吗?
      因为我害怕。
      害怕你看到我眼角已经藏不住的眼泪。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
      进藤。
      你是想告诉我。
      我们之间的一切就此打住了吗?
      我明白。那么,
      我也只能告诉你。
      请你幸福。
      好好地幸福。
      带着
      我的祝福。
      
      
      
      
      黑泽枫的右手缠着沾着血迹的绷带,跪在塌塌米边,看着昏睡的丰川悦——这个救他一命的女孩,将带着麻木的下半身,走进自己即将开始的青春年华。
      再也看不到她从他身后象幽灵一样窜出来吓他一跳,也看不到她在寒绯樱下翩翩起舞的样子,她的双腿,断送在他一时的恍惚之间。
      当她睁开眼,看到依然健康的他时,嘴角的弧度是向上翘的。
      看着窗外,寒绯樱的花瓣在风的鼓吹下一瓣一瓣地飘零,是决裂般灿烂的美。
      这一刻,他在心里,和游川说再见。
      丰川悦心疼地抚摩着黑泽枫缠绕着厚厚绷带的右手,已经永远不能动弹的右手,似乎也看到了描金的画笔,在他右手无力地坠落,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黑泽,我有双手,而你有双脚,我们是一体的,对不对?
      黑泽点点头,第一次微笑着,看着她。
      那么花瓶底座的纹饰,请让我来完成!
      
      一座三尺高的花瓶,凝聚了两代三个人的心血。
      
      
      底座的工作一完成,黑泽枫和丰川悦立刻启程前往神奈川的镰昌。
      黑泽搀扶着拄着拐杖的丰川悦,带着复杂的心情,踏上了返回他再熟悉不过的家乡的列车。
      物是人非,未知的明天,依旧没有明朗的晴天。
      
      
      “黑泽,你回来了!”在旅馆的客房里,进藤见到了久别重逢的黑泽枫,当一看到他右手臂厚厚的绷带,进藤的脸部肌肉一下子冻住了,推不出一丝笑容。
      “怎么会这样?!”进藤关切的问。
      “进藤,以前我请你好好照顾我的妹妹,等我回来,可是现在,我请求你照顾她一辈子,因为我已经无法再为她做些什么了。”黑泽默然地说着。
      “黑泽……”进藤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拐杖敲击着地面的沉重声音从屋外传来,黑泽急忙站起身走到门边,搀扶小悦。
      当看到丰川悦在黑泽的臂弯里幸福的微笑时,进藤不再疑惑。
      
      
      花园的水池边,游川正在打水,失神地看着轱辘在自己机械的摇动下旋转。
      进藤冷不丁的出现吓得她一失手,满满的一桶水哗啦啦地掉下井。
      然后是进藤恶作剧得逞后炫耀的笑,“我要去小町大道买一些香道的用具,和我一起去。”
      “不行,我还要给大小姐烧开水。”游川低着头,不想多看他一眼,拎着半桶水就想开逃。
      进藤单手蛮横地拦腰抱住她,摆出一副少爷的架势,“这是命令,不能反抗。”
      
      
      被进藤蛮不讲理的绑架上车,一路上游川的脸都是阴沉沉的。“我是你们家的帮工,又不是白吃白住的奴仆,你凭什么命令我?”
      进藤双臂环抱,看好戏似的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笑道,“凭进藤少爷的心情。”
      “你不是快要结婚了吗?为什么不去筹办礼具,还像一个公子哥似的四处闲逛?!”
      进藤听出了游川的赌气,漫不经心地笑道:“你又不是我的妻子,何必操心这么多?”
      “我……”游川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又羞又怒,闷不做声,脸拉得更长了。
      进藤得意地笑着,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商店。游川,你就要见到你日思夜想的人了,可是未必是你喜欢的方式。
      
      “稀客稀客,欢迎进藤少爷远驾光临。”店主极富艺术性地把脸部的赘肉挤成面团,堆出一个献媚的笑。
      进藤漫不经心地看着店主,说道,“我需要点火的七套工具,银叶挟,香夕,香筷,莺,羽帚,火筷,灰押;还有割香用的锯,小刀,厚刃刀,槌,凿子;装香道工具的乱箱,重香盒,割香台……我全部都要江户风格的。”
      店主的的眼睛在脸上已经找不到容身之地,只能无穷尽地缩小缩小,简直乐开了花,一朵油涔涔的花。
      怎么,你就是要带我来见识你有多么地能体现你是纨绔子弟的风度吗?游川一声不吭,只觉得滑稽。
      
      “黑泽,你看这个香袋!”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刺入耳膜。
      是幻觉吗?她居然听到有人在叫黑泽名字。侧过脸,她的眼泪就象失重的水晶往下坠落。
      那个她每日每夜祈祷他平安幸福的黑泽枫,现在就站在她身旁。是梦吗?那就永远都不要醒。
      “黑泽。”她颤巍巍的叫着,把持不住颤抖的身体。眼前这个微笑着的柔和的男人,是她魂牵梦萦的男人吗?
      陌生女孩停止了笑,看着游川,眼睛里一颤,蓦地拉紧黑泽的手,把持着自己的拐杖。
      黑泽看到她,突然收敛起一切的柔和,脸迅速地阴沉下来,“我们走。”他搀着丰川悦,一步一拐地走出去。
      游川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似乎看见在雨中飘荡在屋檐下那一排排沾满雨露的祈愿牌。
      直到黑泽的身影消失在店门口,她才无边的惊喜中回过神,“黑泽。”她喊着跑出去。
      “黑泽你站住,我是游川啊,你忘了吗??你回来了吗?是你吗?黑泽?!”狂喜中的她跑上去拉住他的左手臂,已经泪流满面。
      黑泽一脸不近情理的冷漠,拉开她的手,“我说过,我和你,游川颖,再没有任何瓜葛。你死了这条心吧。”
      游川的眼睛惶恐地睁大,“你是黑泽吗?”她不相信眼前这个和黑泽有着一模一样容貌和冷漠的男人,就是和她十几年来相依为命的哥哥。
      “你走吧。”黑泽说完,搀着蹒跚的丰川悦,慢慢走远。
      游川的心一点点地沉淀下去,沉到黑暗得叫人透不过气的深深海底,呆呆地直直地看着远去的黑泽,他高大的身影,他身边娇小女孩的背影,象一把锋利的武士刀,一刀一刀划开自己的喉咙,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汇流成河。
      脚下一瘫软,她呆滞地瘫坐到地上。重逢的喜悦和离别的痛楚冲击着她的视线。
      进藤看着,心里抽搐一般的疼,他走过去蹲下,抱着她的头,把她拥入怀里。
      游川难以置信的眼神,呆呆地透过进藤的臂膀,望着远方。眼泪就象透明的血液涌出她的身体,在进藤怀里,她失声痛哭。
      
      游川,你放声的哭吧,这是我和黑泽导演的一出戏,也是黑泽和我的交接仪式,你的眼泪,是对昨天的祭祀吗?
      游川,我们都要选择,我,你,黑泽,丰川悦。
      我们都站在岔路口。
      黑泽在你,丰川悦,和事业之间,选择了用一辈子偿还丰川悦。
      而我,也会在你,事业和芥川路之间,选择用我的心照顾你一辈子。
      所以,游川,请你站在我和黑泽之间,做出一个公正的评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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