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和的清穿日常》初锦瑟

30、第三十章

　　绮雪沉默了一会，轻轻笑道：“因为是早产，小阿哥现在有些弱弱的。不过你放心，青瑜姐姐已经把小阿哥抱到勤佑园亲自照顾，还有太医也在看着。青瑜姐姐说你现在身子虚，不方便照顾孩子，等过两天你身体好了，能抱孩子了，便立刻把孩子抱来。好么？”

　　完颜萍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也只有你肯跟我说实话，若是别人，定会说小阿哥好得很，小阿哥没事。有嫡福晋亲自照顾，我很放心，那我便等着，等过两日，我就看孩子。”

　　“嗯。”绮雪强忍心中涌起的难受，她一直盯视着完颜萍的面容，她说的时候很温婉沉静，并没有如一般市井妇人那样的哭着喊孩子是宝贝，一定要抱在怀里才甘心那样。她的语气很平淡，淡得几乎感觉不出一丝活的气息。

　　绮雪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完颜萍是否已知她是在哄骗她。

　　两人都没再说话，屋里静悄悄的，屋外哗啦啦的雨声清晰地传了进来，将沉默和尴尬驱散不少。早在孩子还没生下来时就已开始下雨，只是谁都没有心情去讨论雨势大不大，冷不冷。

　　这会儿，听到雨声，绮雪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也有种末世降临的害怕。

　　“我想王爷，好想见到王爷。”突然，完颜萍低低地嘶喊。

　　绮雪愣住，“你要见王爷？”

　　完颜萍忽露出青涩的笑容，微微叹息地道：“我很羡慕王爷对你的好。还记得你去年绮雪脸上受伤出宫回家后，王爷一直很担心，却不得见，到最后竟央求嫡福晋代他一见。我当时正好经过前厅，无意看到，那时的王爷竟如此的低声下气，去求自己的妻子帮他见他心仪的女子。”

　　绮雪怔住了，脑海里想起了永琰后来跟她的无数次见面的情形，还有对她下巴伤口的挂牵。

　　“她是堂堂的亲王，却能够对一个女子如此爱恋，我真的好羡慕你，好希望王爷也能这样对我。”完颜萍说着，眼泪淌了下来。“此时只有我和你，我也不怕丢这个脸了。”

　　绮雪连忙道：“爱一个人怎么能算丢脸呢。”

　　完颜萍惨淡地笑了笑，喘息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只是似喃喃自语，又似说给她听：

　　“我早就喜欢上王爷了，选秀的时候多害怕皇上会把我收入后宫，或是赐给其他阿哥。倘若没选上，我也打定主意这辈子不会再嫁给别人。很庆幸老天爷听到了我的祈求，我好感激皇上将我赐给王爷做侧福晋。我并不在乎名份，别说侧福晋，就算只是做个不入玉牒没名没份的侍妾，我都高兴。尽管后来，王爷又纳侍妾，还深深地爱着你，可都阻挡不了我爱他的心。”

　　这番话完颜萍说得很累，中途停了几次，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令人不忍再听，也不忍打断。

　　“对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摔倒在亭子里？”绮雪被完颜萍真挚的爱情震憾，脸上讪讪的，心里愧疚不安，只得转移话题，试图化开那份尴尬。

　　完颜萍眼神一黯，惧怕地道：“当时，有个黑影突然从树后面窜了过来，我害怕地往后躲，那黑影撞到我的肚子，我站不稳，就摔地上了。”

　　绮雪吃惊地站起来，“黑影？你看清是什么了吗？”

　　完颜萍微低着头，似不敢说，生怕说错似的。“虽然当时在打雷，可是我应该没听错，那黑影扑过来时，嘴里叫着，好像猫的叫声。”

　　“猫？黑猫？”绮雪喃喃地念着，猛地瞪大眼，脑子里闪过电视剧宫斗或是宅斗的剧情：“黑猫？王府里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有黑猫？”

　　完颜萍怯懦地缩了缩身子，有点不敢看着绮雪：“那只黑猫……你，你不是买了黑猫当宠物么？”

　　绮雪这才恍然为何完颜萍竟有些害怕地不敢看她，“你不会以为那只黑猫是我的吧？你真以为是我让黑猫去吓唬你，害你早产？”

　　“不不不，我没这样想过，绝没有！”完颜萍惊慌地忙道。

　　“一定有人在暗中搞鬼。”绮雪按下心头的怒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如果我跟你说，我喜欢的是小狗，不是猫，我买回来的是小黑狗，你信不信？”

　　“信，当然信。”完颜萍用力地毫不犹豫地回道。

　　绮雪震憾了，怔怔地看着面如枯槁的完颜萍，隐隐感到死亡的气息正在临近，她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似是随时撒手西去。

　　完颜萍露出浅浅的笑容，瞬间，眼神忽又黯淡下去，笑容也成了苦涩的痛苦。“我真的好想王爷，好想再见他一面。我相信王爷也会和我一样，相信黑猫的事绝不是你做的。可是……可是王爷远在江南，不知何时才能……我好怕，万一等不到王爷回来……”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你还要照顾小阿哥，还要等着看他娶媳妇呢。”绮雪惊慌地安慰着，拿手绢轻轻拭去完颜萍眼角涌出的泪珠。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咳咳……”完颜萍突然剧烈咳嗽，脸色越发的苍白，头无力地枕在柔软的枕头上，眼泪正一滴一滴地滴进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巾上。

　　“我不管猫到底是哪里来的，也不论是否有人暗中搞鬼。若非我说要养宠物，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绮雪猛地握住她的手说，一字一字地嘎声道：“终归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就去找王爷，我不管什么皇家规矩，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让你们见面，你信不信？”

　　完颜萍不敢相信地瞪着绮雪，最终缓缓点头。

　　“那么，你一定要努力养好身体，好好活着，等王爷回来，知道吗？”绮雪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冲动，大概是因为不忍完颜萍的生命和爱情如残花一样迅速凋谢，有期盼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谢谢！谢谢！”完颜萍颤抖地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绮雪不再迟疑，把枫院的丫鬟喊进来，吩咐好好照看侧福晋，又让人去请太医来瞧。最后，她只说，有些累了，想回去歇会儿。

　　看着众人忙进忙出的，绮雪给了完颜萍一个加油的手势动作，便喊上在外间陪伴了一晚的锦棠等丫鬟，急匆匆地赶回清漪院。

　　连翠是王府的丫鬟，虽说很听话，可偷溜出府不是小事，也害怕她会去向青瑜告密。她不是怕青瑜责罚，只是若耽搁不能去江南把永琰找回来，只怕完颜萍会死不瞑目。

　　她的脸色很差，说话也是停停歇歇的才说完，那气弱游丝的样子，真的教人担心。她来时，让枫院的丫鬟转告高显扬，无论用什么方法，参汤也好，燕窝也罢，只要有用，一定要让完颜萍活下去。

　　至少……至少得活到永琰回来！

　　绮雪把连翠打发去睡觉，秘密嘱咐锦绣锦棠两姐妹赶紧收拾包袱，又担心只留连翠一人会让人起疑，锦棠素来谨慎，说话应对也得宜，便让她留下来应付。之后，她带着锦绣，在乘雨势忽强转移侍卫注意力的时候，钻狗洞，悄悄出府。

　　那狗洞是锦绣有一日丢了东西，到处找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由于狗洞被丛草遮掩，若非有心，还真察觉不出。只要能出府，钻狗洞又如何，绮雪不在意这些，和锦绣钻出狗洞后，顾不得身上脏，冒着大雨，往出城方向赶去，只等半个时辰后城门一开，混在人群出城。

　　幸好是从王府出来，若是住在宫里，只怕还没钻狗洞就被侍卫发现了。两人都换了普通百姓的打扮，锦绣有些害怕，又有些兴奋，生怕守城门的卫兵会发现她俩的身份。

　　雨下了一夜，雨势虽缓，可淅淅沥沥的雨仍然下个不停。街面上湿滑，行人少，很多店铺也都还没未营业，只有偶尔的街边小贩叫卖挑着担子，或是躲在檐下，叫卖着热气腾腾的刚做出来的馒头包子等早点。

　　两人出来得匆忙，只带了银两和几件换洗衣服，吃的一样都没带。又在街上等开城门，纵是六七月的夏季，身上仍感觉到丝丝寒意。

　　锦绣提议去买些馒头包子垫垫肚子，也能驱驱寒，可又担心绮雪吃惯了山珍海味，不会吃这样的糙食。等满满一包干粮准备好，肚子也吃饱了，身上寒气驱散不少，这时候城门也已经开启，天色刚明。

　　守城士兵没人认识嘉亲王府的绮侧福晋，两人夹杂在人群中，很顺利的出了城。由于以前出城游玩，既有恭府的马车驾乘，又有宁武泰和世泰等人相陪，更有马车夫指路。现在两个姑娘家无车无人，更没GPS导航，只能又是问人又是找车，急急忙忙往江南赶去。

　　“格格，我们真能找到王爷吗？江南那么大，去哪儿找他好呢？”锦绣问。

　　“前几天来信说，王爷临时在苏州办一个案子，办完就可回京。他应该还在苏州，我们往苏州走便好。”绮雪想了想道。

　　“格格，江南很远，就算我们马不停蹄的赶路，来回也要两个月，完颜福晋病那么重，她能等到我们回来吗？”锦绣担忧地问。

　　绮雪沉默半晌，掀起车帘，望着外面的绵延官道。天气依然阴沉，雨势渐渐变大，官道很快被雨水湿润，两边树木茂盛的枝叶在风中微微摇摆，树根却很稳妥，丝毫不移。这会儿出城的人少，赶路的更少，整条官道此时听得到她们这辆马车踢踢嗒嗒的马蹄声，急切地奔跑着。她坚定地对锦绣道：“她一定能等到王爷回来！”

　　现在她担心的只有一件事，王府里的那些女人，会将孩子已死的消息告死完颜萍吗？尽管她已让锦棠替她去向青瑜请罪，并暗示她下令将孩子没了的消息封锁，直到王爷回府。

　　只是……她微微掀帘，朝马车夫道：“车夫大哥，我有急事，能再快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