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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8、万花筒写轮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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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月醒来时,时近中午,睁开双眸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
她迟到了。
下一秒她便利落地掀开被子跳了起来,猛地撞上了什么眼冒金星。
奈月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定神一看才发觉与自己相隔没多少距离的人也是做着同样的动作。
“鼬、鼬君……!”
“嗯……”
“对、对不起,痛吗?”
“……没事。”
鼬放下手,在对上奈月目光的那一刻率先移开了双眸,“那么急,做什么?”
“警务部队的工作,迟到了。”
奈月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作答,那个移开目光的神态她确确实实地看到了,心里一阵刺痛。
果然很多东西过了一晚就会被冲淡,前夜的愤怒和不甘几乎消退了一半。
只是,鼬应该已经对她失望了吧。
“昨晚我忘记告诉你,父亲给了你三天假期。”
“这样……啊……”
想来也是,富岳不可能不知道直子的事情。
奈月低下头,忽然想到富岳曾经对作为属下的自己说过的话。
村子为了守护自己的和平,对宇智波压制已久。
如果你要问罪魁祸首是谁的话,那一定不是我们。
为什么……
现在的自己开始越来越朝着另一个极端在靠近,她不愿如此,却觉得意志仿佛不受控制。
她不想背弃村子,背弃止水,背弃鼬。
但如果不背弃他们,她就只能背弃直子,二者必有其一。
一个选择很糟糕,另一个只是更糟糕。
就没有第三个选择吗?
“奈月,你在听吗?”
“嗯?”
她再次抬起头来,看到鼬目光里那抹让人熟悉的担忧,掩藏在一贯的平静背后。
“啊,嗯,在听。”
“……好好休息吧,你看上去很累,”鼬停顿了一下,“不要想太多了。”
“好的。”
她乖乖点头,眨眨眼对着鼬扯出一个久违的微笑。
这微笑,勉强虚假的成分更多一些。
鼬仿佛是要逃离一般,转身留下一句“我先走了”就抬腿离开。
“鼬君……”
“嗯?”
他停下脚步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身后的人却又很久都没有开口。
鼬心里蓦然有些惊慌,就在他打算回头的那一刻,听起来有些颤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对不起。”
鼬的双眉紧锁,不予回应就走出了奈月的房间。
鞋底在街道上踩着发出频率极快的摩擦声,四周时不时有怪异目光朝着步履迅捷的鼬投去。
他根本不知如何回应。
因为,奈月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
她只是在还应该和别人一起无忧无虑的年龄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仅此而已。
要说的话,错误的是这个毫无公平可言的世界。
鼬在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后就一言不发,沉默地垂首站在止水身边,双手时不时握紧又放开,闭上双眸叹了口气。
“难得见一面啊……鼬,这都是你第三次叹气了。”
止水虽然语气和往常一样,只是拧在一起的双眉也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和鼬并没有多大差别。
长期任务归来,他就被鼬从半道上拦下,都还没来得及回家换个衣服就被拉到了南贺川瀑布附近的悬崖边。
原本因为任务而疲惫的精神在听了他的叙述后只是更为沉重。
止水将手中惦着的石块扔下,看着它坠落继而砸出一片水花。
“那么……你打算怎么……”
鼬抬头看他的时候,止水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妙,还没说完的话也梗在了喉咙里,鼬下意识地便伸手扶他。
止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露出抱歉的笑意。
“抱歉啊……一周一直睡眠不足,有些累……”
“那么,还是先回家吧。”
“留你们两个人面对这个问题,不可能的吧?”
“但是……”
止水冲着他眨眨一边的眼睛,卷曲的睫毛交叠了一瞬,搭在鼬肩膀上的手臂熟练地绕过脖颈,手指轻轻撩了撩他的发辫。
“解决恋爱中的少男少女的烦恼,是身为前辈的责任啊,不是吗?”
“止水……你……”
他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退开几步拍了拍鼬的肩膀。
“交给我吧,鼬!”
“……谢谢。”
“诶……??”止水分明就听到他说了什么,却俯下身子装作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我好像没听清?”
“……你明明听见了。”
“没有哦,再说一遍吧。”
“不说。”
止水弯眸看着别过脸恢复了些许常态的少年的侧脸,半晌之后收敛起笑容,语气回复了肃穆。
“还有啊,鼬……”
“嗯?”
“关于一族政变的事情,我想我已经有了解决方法了。”
“找我有什么事?”
止水将目光从瀑布底部的水汽移开,回头看着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少女。
奈月到达会面地点时还身穿着警务部队的制服,脸上却是反常的冷淡神色。
这模样真是跟鼬像极了,止水在心里这么想着。
奈月的双眉始终紧蹙,见他没有回答就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找我有什么事吗,止水?”
这次的会面地点居然是在南贺川悬崖,而鼬却不在场。
止水还是按照惯例在上一次露面后又因为他的长期任务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奈月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对于她自己面对止水时如此疏远的态度,她自己也是有一些吃惊的。
止水脸上的笑意并未因为她的态度而有什么变化,他主动走近几步,丝毫不介怀地伸手摸摸奈月的头发。
“没什么,只是看看你。”
“……”
奈月才不会轻易就相信这一点。
她侧身避开止水的掌心,双手抱臂抬头看他,“好了,到底有什么事?”
止水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终于还是收敛了笑容。
“直子的事情……”
“安慰的话,就不用了。”
类似于“请振作”、“不要难过了”之类的话语,这几天在警务部队的总部她已经听得够多了。
而她只能伪装出和善的微笑一一道谢,无法将心里的话倾倒出来。
直子的死让她悲伤,可现在让她感到绝望的,是村子必须隐瞒真相的做法。
这才是她无法真正发自内心微笑的原因,可惜谁都不知道这一点。
而她也不能透露分毫——为什么她就不能透露呢?
每当她觉得那些微不足道的生命平白无故成为了村子和平的牺牲品时,她便抑制不住从心底升起的怒意。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对警务部队的任何人提及一个字。
一族对村子的不满已经足够了,任何负面消息都会对政变推波助澜。
奈月察觉到……她的行动其实和鼬没有什么区别,她也一样选择隐瞒,选择让真相沉入黑暗。
“我可不是要安慰你哦。”
止水眨了眨眼,单手托着下巴仿佛在回忆什么,“……你还记得,以前你问过我的事情吗?”
“事情?”
“关于一族石碑的事。”
奈月怔了一瞬,很快便回忆起石碑上那些刻骨铭心的话语,“当然。”
“那你应该也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说的吧?”
“你说……上面记载的未必都是假的,也未必都是真的。”
“是。”止水点点头,“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吧?”
“……是,就好像你知道那上面的到底是不是真……”
话只说到一半,奈月忽然便噤了声,一个荒谬的想法一闪而过,同时她的心脏开始狂跳。
她看进止水的双眸,却捕捉不到一丝平日的嬉闹。
“因为……我就有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
“万花筒写轮眼。”
止水闭上眼睛,最后一个音节吐出的时候,那双眸子里已经映上了和平时不同的花纹。
那是奈月从未见过的,浮动在一片嫣红中的墨黑图案,与普通的写轮眼完全不同。
她忘记了眨眼。
止水有万花筒写轮眼。
“……可是……那个……开眼条件……是……”
“杀死自己最亲密的人。”
止水说这话的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不过我没有做这件事……我是因为看见自己的母亲死去,才开眼的。”
“这……是……怎么……回事……?”
万花筒的图案慢慢褪去回复到以往的墨黑,止水闭上眼开始缓缓叙述起过去的事情。
“我的父亲现在重病在身,你知道的吧?但他曾经也是忍者。在我刚刚从忍者学校毕业的那段时间,他进行了一次非常危险的任务。
任务很成功,敌方忍者的主要人物全部被擒获,可是仍有不少余党逃窜,在那个还是战争年代的时刻……他们盯上了我父亲。”
奈月完全忘记了说话和思考,只是抿着嘴唇默默地听着。
“只是一个平常的夜晚,陌生的忍者潜入我家,母亲只是将我藏到床底下并且告诫我绝对不要出来……但是,我还是偷偷打开了卧室的门。
然后我看到了,那几个陌生人不断询问着母亲家里有没有其他的人……并且在她的身上不断留下伤痕,而父亲早已经被打伤。”
奈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这真的是止水经历过的事情吗?
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他自始至终能够笑得那么温暖?
“当时的我不过是个刚刚当上下忍的小孩,我恐惧地一步都无法迈出,只是留在原地看着母亲被杀死。”
“所以……你……才……”
“是,我开眼了,虽然距离开启写轮眼其实并没有多久。”止水睁开双眼,“很快村子的增援赶到,那些人一个都没有逃掉。父亲性命无忧,只是母亲已经救不回来了。”
尽管止水试图隐藏,回忆往事时的痛苦还是多少显现了出来。
那绝对是一段,想象一下都不堪回首的经历。
奈月咽了咽口水,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推算着时间,“那时……我认识你吗?”
“还没有,就在你认识我之前不久。”
她只是觉得双膝忽然就失去了力气,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那时,宇智波止水年方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
可她居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在止水身上曾经发生过如此残酷的事情。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的,奈月。”
止水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这世界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这一点,我很赞同。”
“可是你一点都不恨这个世界不是吗,明明它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毁掉了你的家庭!”
“……确实啊,”止水扯开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确实有想过,为什么这个世界夺走无辜者的生命,却没有给予任何补偿?”
止水的手心和鼬不同,即使在夜晚也是暖暖的。
“但是……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会毫无道理地夺走无辜者的生命,我才会希望这个世界从今以后不再有纷争。”
奈月抬起头,对上他弯起的眸子。
“鼬虽然不会表达,可我想他和我是同样的意思。”
“什、什么?”
“奈月,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感到不满和愤怒,因为你是受伤害最大的人,不会有人因此而责怪你。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抉择,我和鼬都会理解。”
“……”
“可是,我们不希望你生活在憎恨里。”
奈月睁大双眸,想起几天之前鼬和自己面对面时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想告诉自己的就是这件事。
他们想告诉自己的就是这件事。
在她不断质疑他们的做法时,他们仍旧在为她考虑。
“止水……”
“嗯?”
这么多天来,奈月第一次觉得内心积压着的石块被清除了。
她扬起嘴角,“我果然还是很不成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