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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结尾+番外一 ...


  •   是林致远替迎春牵线,迎春才没有被他父亲胡乱卖了;是林致远出钱出力,保住了湘云、惜春等人,让她们免于被发卖的命运;远在南海的探春、鸳鸯,也一直受到林致远的照顾;贾母的丧事,若没有林致远帮忙,也不可能办的那样体面。

      许多许多事,无论林致远是出于什么目的去做的,她们的确都是受益者。

      所以如果,湘云的这门亲事,真的得到了林致远的默许,那么黛玉,愿意相信他一次。相信他不是在害湘云,相信白景生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也相信林致远,会给宝玉一个交代。

      林致远在屋里坐了好久,小多在门外徘徊良久,不敢进来给他点灯,任由他在黑暗中默默地呆着。

      林致远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他的心里,没有什么善恶之分,行事都由自己喜好。别人的生或死,喜或悲,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包括夕颜,养育了他三年的夕颜。

      他也知道,必须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才能融入到人群里,才不会被排斥、被惧怕、被杀害。

      所以他披上了一层羊皮,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好先生。

      贾敏病了,他忙进忙出;林如海死了,他披麻戴孝;黛玉的婚事,他竭尽全力为她谋划;贾家要钱,他爽快地给;亲戚们出事,他出钱出力帮忙。

      因为他知道自己心里的黑暗面,所以才要努力做这些事,来掩饰住,不让别人发现。比如阿翁,比如皇上。否则他们,不会再用他,他在只能做回阴影里的一条狗,四处躲藏。

      他接纳陈随意,容忍宋乔,收下阿暖,只为了让人认为,他有一颗人一样的心,渴望着亲情。在许多事情上,他考虑得不如江泽洋周到,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感情的人,会这样思考。

      探春在家里和赵姨娘、贾环再不亲近,真的出了事,她头一个问的也是这两人。所以林致远只想到了探春,但是江泽洋,却能想到赵姨娘和贾环。

      他伪装得如此之好,让那样骄傲的黛玉,只因为这里可能有他的意思,就点头松口,由着别人如此算计自己视如亲妹的史湘云的婚事。

      因为她信他。

      正如当年林如海,信自己。

      林致远突然急切地想要回去,回到京城。他离开熟悉的环境实在太久了,那样勾心斗角、心口不一的生活,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宝玉对于林致远的突然离开很吃惊,他在听了鸳鸯说了这几年探春的情况后,毅然决定留下来,帮着林致远经营茶铺。

      哪怕他什么都不能帮到探春,这也是他能为探春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在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他这个娘家哥哥,便是能给探春一点点心理上的慰藉和依靠,也是好的。

      墨香不肯留下来,宝玉让他随着林致远回去了。林致远半路就把墨香给卖了,另买了一家三口,让人送去给宝玉使唤。

      星月兼程回到了京城,林致远直接去内务府让人把江泽洋给喊了出来。江泽洋看到林致远的表情,有些吃惊,他从没见过林致远脸上有这样的神情,仿佛变了一个人,不,确切的说,仿佛变成了一个人。这大概是这辈子,他见到的最接近于人的林致远。

      所以林致远质问他的时候,他很爽快地回答了,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次皇后举办赏花宴散席后,白景生第一次见到史湘云。

      那天救了史湘云一命的那个小孩,就是白景生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天干中作为长老培养的瞳。他们的父亲,就是被宋乔不小心杀死的天干上任首领。

      只是这些,白景生都不知道而已。他一直以为,他的弟弟,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所以总要偷偷摸摸来找他。

      瞳自从知道了哥哥的心事后,就开始监视史湘云,所以才能那么恰好地救她一命。之后,也是天干和五皇子联手,导的一出戏,江泽洋做了个顺水人情,讨好了两边人。

      林致远早就猜到了,不过是想来找江泽洋确认下。

      他还让宋乔带自己去白景生家里潜伏了两天,见史湘云的确过得不错了,才回了林家,宣布自己已经回京了。宝钗没想到,黛玉的一封信,竟然真的把他给招回来了,不由吃了一惊。

      林致远对宝钗道:“回头你去和王妃说一声,白夫人过得好着呢,让她别瞎操心了。”

      林致远说话如此不客气,宝钗还头一次听到,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回头润色了讲给黛玉听。

      之后的半年,林致远没有再去过三皇子府。黛玉也没有再找过他,似乎两个人都有点避着对方。那封信,让两人都有点找不回和对方相处的模式了。

      半年后,林致远把京里的事情安顿好了,再次启程,和江泽洋一同回了江家,去看迎春。

      他见不着迎春,但听她身边的丫鬟绣桔的话,迎春过得是很不错的,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江夫人特别喜欢迎春。

      江泽湖也老实了很多,江泽洋没找到机会再把人揍一顿,悻悻地走了。

      江泽海也带着一家老小回来了,等着过几个月去别处再上任。

      江泽海同时也带回了一个人,是一个四十余岁的老妇人,看着眉清目秀。江泽海说,这是当年给林致远接生的稳婆。

      江泽海只说了这么一句,再没说别的话,他也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是无意中发现这个人存在的,他不敢当作不知道把人送走卖走或者杀了,也不敢一直带在身边,所以才弹劾林致远,示意他赶紧过来把人领走。

      结果林致远一直不来,他只好苦兮兮地捧着这个烫手山芋,一直捧回了家里。这么一看,江夫人生的这俩儿子都蛮倒霉的,总是不小心牵扯到这种阴私事情上,偏两人又极其聪明,想假装自己不知道别人都不会相信。

      当时江泽洋还想假装自己没有认出小七的身份,结果被小七不客气地戳破了谎言。

      林致远忍着笑把人给领走了,江泽海长出一口气,让人把林致远连带江泽洋给打出了门,大喊着让他们没事别再回来了。

      林致远问那妇人姓什么,那妇人笑了一会,才道:“奴家姓荣。”

      她的一生,说出来,该又是一个传奇了。而阿卿和那个人的故事,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传奇。

      荣嬷嬷看着林致远,似是在等他继续问下去。但是林致远并没有问出那个问题,只道:“嬷嬷可有别的去处?若是没有,不如和我回京,我还有点薄产,足以为嬷嬷养老送终。”

      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他没有什么抱负,也没有什么理想。他也并不是一个好人。

      但这既然是林如海,对他最初的期望,那么他愿意做一个淡泊、平静的人,并且伪装自己是一个好人。

      番外一

      开春后,第一批商船南下,于一个半月后,带回了宝玉的信。

      茶铺经营的还算不错,如今已经开始盈利了。方大夫已经被藩王钦点,照顾探春和她肚里的孩子。而宝玉,也在新年那天,和鸳鸯成亲了。

      这在林致远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怕这两人谁都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是和他(她)成了一对夫妻的吧。

      林致远翻阅完信件,活动了下身子,去隔壁院子给陈随意讲课去了。

      陈随意被宋乔压着写了两篇大字,刚欢呼今天的作业完成了,就看到林致远推门进来了,登时垮了脸。

      林致远瞪着宋乔:“谁让他写大字了?你是先生我是先生?你别老打乱我的教学计划好么!”

      宋乔冷冷道:“他偷吃我鸡腿。”

      “阿暖一天给你们卤那么多鸡腿,还不够你们吃?!”

      “够吃是够吃。”陈随意哼哼唧唧道,“但我就觉得他碗里的比我的好吃!”

      “什么毛病!”林致远嘟囔道,把宋乔的手从陈随意脑袋上拍开,道,“你就不能让让他?你还想不想进我们家门了?”

      宋乔脸一僵,犹豫地看了陈随意一眼,对林致远道:“你才不敢不让我进门呢。”

      他说的不是很有底气,往后退了几步,神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林致远能看出他有些害怕了。

      这是宋乔的死穴。

      陈随意抓着笔,瞪大了眼睛看看林致远,又看看宋乔,似乎在犹豫要帮谁说话。

      林致远冲陈随意招招手,道:“走,跟我出去一趟。”

      陈随意立刻跟了出去,宋乔也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林致远没有喊人备马车,带着那两人在巷子里绕了半天,才进了地支一个据点中。小七和罗青正用小刷子刷着一个裹满了沙土的东西,林致远在三步外站住了,被那股奇怪的味道冲得不想再上前。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的尸体,是三天前阿翁在郊外一处田边的水渠中发现的。

      那片田从两年前就不断的有很多虫类出现,农人用了很多驱虫的办法也不见效,后来索性放弃了。

      半个月前,阿翁听说了这事,就过去看了一眼。田里厚厚一层,都是虫子的尸体,阿翁转了一圈,见已经没有活着的虫子了,才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荒废的水渠中,有一小块干干净净,别说虫壳,连杂草都没有生长。他用刀鞘挖了几下,就挖到了一个东西。

      后来罗青就带队把那尸体带了回来,贴近这尸体的土中,都是细小的红色沙粒一样的东西。阿翁拿了一点去给小乔看,发现那竟是尸体身体里沁出来的血,这人死之前,全身的汗毛孔都在往外冒血。失血过多,这大概,就是他的死因。

      陈随意在林致远身边站定了,宋乔就站在了陈随意身后。他如今个子已经比陈随意高了一头,脸色比林致远刚见他时更苍白了,还透出了青色,看来不喝血的后遗症已经开始显出来了。

      小七瞧了林致远这边一眼,他本来是让林致远把宋乔带来,如今看来,林致远还怕宋乔怕得厉害,所以才绕了个圈,只敢使唤陈随意。林致远和宋乔这俩家伙,互相怕对方怕得要死,还老虚张声势,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小七觉得,宋乔想要遂愿嫁给陈随意,还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

      陈随意靠着林致远道:“咱们到这来做什么?”

      “等小七忙完了,咱们去他家池子里捞泥鳅吃。”林致远道。

      小七于年前终于出宫建府,皇上直接把大观园随便修了修赐给了小七。大观园里那片湖,小七不养鱼,反倒养了一堆泥鳅,清澈的湖水变得浑浊不堪,大片大片的荷花都被他给糟蹋死了。

      陈随意一想到香喷喷的炸泥鳅,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问道:“他什么时候忙完呀!”

      小七头也不回道:“早呢,不知道阿翁从哪挖到的,查不出身份前,我怕要长这屋子里了。”

      陈随意失望道:“我们非要等他吗?”

      林致远皱眉:“去别人家里,自然是要主人在家,我教你的规矩你又忘了?”

      陈随意低头,用脚尖在地上划圈圈。宋乔等得不耐烦,走过去在那尸体身上摸了几下,道:“不用忙了,这是三十五,是专门用来喂蛊虫的。”

      宋乔一用力,将那尸体整个翻了过来,在他后颈出抹了一把,一个奇异的符号就现了出来。还没等小七瞧明白,那符号就又不见了。

      见宋乔走回来,林致远忙往旁边一躲,让人打了水给宋乔洗手。陈随意对小七道:“查出来了,可以走了吧!”

      小七伸了个懒腰,把小刷子丢到一边,道:“走走走!捉泥鳅!”

      陈随意欢呼,拉着小七先跑了出去。林致远见宋乔面部表情站在自己身边,背后一凉,忙也跟了出去。

      那两人已经上了马车,林致远也跟了进去,宋乔紧随其后进来了,就坐在了林致远身边。

      等他们都走了,罗青在那尸体颈后摸了半天,也不见那符号出来,难道是手法不对?

      陈随意和宋乔在湖里挖了一下午,挖了两筐泥鳅上来,炸的炸,炒的炒,最后弄了一桌各式各样的泥鳅盛宴。林致远看着头疼,让人炒了个青菜端了上来。

      林致远和小七碰了下杯,道:“最近老见不着你,忙什么呢?”

      “就是之前那些事的收尾,看来他们是熬不住了,不断精简剩余的人数。他们也没剩几个了,还老内耗,有反抗的,也有跑了的。今儿这个大概就是跑了的,只是年纪小,最后死在了野外。”

      宋乔头也不抬道:“年纪不小,只是长不大而已。”

      小七和林致远都在心里默默地记了,林致远又道:“这都是第几个了?”

      “十七个了,有活捉的,也有死了的。上次二队他们还发现了一个长得特漂亮的,差点就下不去手了。”

      “是不是左眼角有个泪痣的?”宋乔见小七点了下头,道,“是念娘,她当年看上了我爹,这么多年一直不死心,差一点就进了公主府当暗桩了。结果我爹先一步把我接进门了,所以她特别讨厌我,老和上面打我小报告,还不许我和阿意玩。”

      陈随意附和道:“她才讨厌呢!”

      林致远也是在不久前,才发现宋乔,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八卦的人。这从他酷爱听墙角,无事就潜入各种机密之处翻阅资料就能看出来。天底下几乎没他不知道的事情,而林致远,也是偶然听陈随意说过,宋乔就是为了能看明白那些纸质材料,才专门自学了认字后,才发现他这一点的。

      如果特意去问,宋乔无法很准确的了解提问人的意图,因为他知道的事情太杂太广了,提取信息又是他很不精通的事情。但若是听别人聊天,他却能常常下意识的说出很多有用的事情来。

      宋乔对于组织的了解,比组织里历任长老都要深,而可笑的是,这件事也只有在座的林致远和小七才知道。

      又和小七说了半天,套了宋乔几句话后,林致远才道:“天也晚了,我们回去了。”

      小七叼着炸泥鳅含糊道:“对了,我爹最近怎么看我眼神不对啊,他是不是又琢磨给我塞媳妇了?”

      “怕是,你要小心啊。”

      “哎,看来又该大病一场了。”小七望着远方,长叹一声。

      陈随意喝了杯酒,整个人都有些沸腾了,不肯好好走路,被宋乔背着满城转去了。林致远嘱咐那两人宵禁前回来,才骑着马慢吞吞往林府去了。

      路上,他不由想起了那具尸体,以及这几年来,他们追踪杀死的那些人。

      若不是林如海,他如今,也该是那些尸体中的一员,侥幸不死,也在某个阴暗的小巷中、苍茫的大山里,充满惧怕地苟活着。在组织里呆太久的人,都已经丧失了在正常社会中生活的能力。

      而若不是他,宋乔和陈随意、阿暖,又会怎样呢?宋乔倒是武力值很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是他能杀一辈子吗?何况他还要护着一个陈随意。至于阿暖,哎……

      林致远真的很好奇,当年林如海,为什么会答应夕颜,出手保住自己?

      他也怀疑过,林如海是不是也曾是夕颜的幕下之宾,但他很快就推翻了这个想法。林如海并不是那样的人,也许他和夕颜之前,有过什么交易。

      后来他还查到,当年想要为已经毁容的夕颜赎身的那些人中,就曾有过林如海。

      哪天再去和宋乔套套话,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走着走着,林致远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三皇子府附近。再往前走两条街,就是三皇子府的正门了。

      他也好久,没见过黛玉了。

      黛玉终于有了身孕,宝钗、凤姐恨不得天天往那跑,变着法子哄她开心。

      这个时候,那两人怕都还在呢。

      林致远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为什么林如海要帮自己?为什么他能把全部身家都交给自己?

      为什么黛玉会信自己?明明她曾经那么厌恶他。

      对于宝钗、对于凤姐、贾琏等人,林致远看得透她们,所以毫不惧怕,把他们当成顺手的棋子。

      江泽洋喜怒无常,十句话里九句半都是假的,林致远自信能制得住他,所以容他在枕边那么多年。

      他却看不明白,林如海和林黛玉这对父女。他们对自己,在某方面,有异乎寻常的信任。

      为什么呢?

      林致远想不明白,这不并不是他能理解的。他二十多年的经历,没有告诉他,有人会这样做的原因,也没有给他成为这样一个人的可能。

      仿佛一个标尺,树立在这种人的心里。他们用这个标尺来约束自己,同时,也去衡量别人。

      林致远的心里,没有这样一杆尺。在很多人心里,也没有这样一杆尺。

      所以,有这样一杆尺的人,显得那么可笑,又弥足珍贵。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往前走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结尾+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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