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angelita

35、集结

　　到底是睡不了觉了。
　　闭上眼睛，朦朦胧胧的就做了个梦。眼前站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我抬头叫他，“白群。”他却悲伤的摇摇头，“桃桃，我是薄荷。你看，黑色头发。”他很是感慨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觉得抱歉，可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我本该认认真真的向他道歉，求得他的原谅，可梦里面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急的我一身汗。薄荷向我招招手，我跑去一看，一面镜子上顶天下顶地的挡在面前。镜子里的自己白白净净，眯着眼睛在笑。那张笑脸过分白净了，眼角下是没有痣的。薄荷也出现在镜子里，一晃眼的功夫，竟成了白群。他俩亲亲热热的拥抱，手挽手逐渐走远，消失在镜子里。
　　我铆足了劲的喊着白群，可依旧发不出声。
　　最后只剩我和薄荷站在原地了。他用哀伤的表情看着我，伸出手来想要摸摸我的头，却在半空中顿住了。
　　“桃桃，剩下我们两个，都是被抛弃的人。”他冲我一笑，露出白白的牙，还和从前一样好看。“你瞧，我们镜子里镜子外，都长着一样的面孔。可偏偏剩了你我成了独身一人。”
　　“对不起。”我终于能发出声音了。薄荷的身影也渐渐淡去，我努力的去抓，但手中只有一片虚无。“对不起，薄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不起。”一声声的对不起没能留住他，最终只剩我一个人泪流满面。
　　“……桃子。”有个声音在叫我。我突然明白自己是在做梦，可不愿醒来。仿佛只要不醒来，我还能找到薄荷，还能和他说说话，还能挽回曾经要好的时光。即便不再相爱，我却依旧自私的想留住他。无论如何，我都还想把他当作朋友，毕竟他对我来说，曾是那样重要的人。
　　“小桃子。”
　　终究是不能了。我彻底清醒，却不愿睁开眼睛。薄荷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而这样叫醒我的人，是我想见又不愿见的人。
　　我假装淡定的坐起来，毫不在意的抹了抹脸上的泪。做不出云淡风轻的样子，也没力气同他发火。便作出一副冷淡的模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阴不阳的问他。
　　“常磐，你来做什么。”
　　他愣了一下，显然有些尴尬。“我不叫常磐。”
　　“是么。”我嗤之以鼻，“我也不叫小桃子。”
　　他看了看还在沉睡的银朱，压低了声音，“我带你去山洞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我很怕和他单独说话，可也有些期盼着。怕什么，期盼什么，我这一滩浆糊似的脑袋都想不清楚。他见我不回答，就当作我答应了。握住我的手，瞬移去了山洞。
　　因为怕，所以我并不看他。扭脸坐在洞口，腿一盘，作出一副打坐的姿态。这样挺好，万一他待会说了我承受不了的话题，我也不至于歪歪扭扭就瘫倒在地上。无论什么时候，姿态还是要有的。万一哪一天我放下了，再回忆起今日也不会觉得尴尬。如果我痛哭流涕的在地上打滚，于他于我，都是不堪回首的灾难。
　　我突然想起了白晶晶。想起她中了毒伏在地上，握着玉佩却一脸幸福的模样。“我找到一个，很像你的人。”心突然揪了一下，白群和我一起坐在这里看浮云流转的时候，会不会也在心里满足的感叹过？当我们一起坐在樱花树上相视而笑的时候，我在他眼里，是不是也只是一个“和你很相似的人”？
　　心里撕开长长一条伤口。他并不是有意的，他以为我只是想不起过去的她而已。阿桃，你果然爱他爱的很深，即便这个时候，你还在为他说话。我自嘲的笑笑，究竟从什么时候，竟然如此用情了？昨夜还以为能继续骗一骗自己，然而这些滚烫的眼泪砸下来，却是再也瞒不住了。
　　他坐在了我身边，似乎是想握住我的手。我躲开了。不明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为什么还要和我这么亲密。他的陈音回来了，就不该再和我藕断丝连。不然又要白白多一个女孩子难过，即便我不怎么喜欢陈音，但她毕竟是无辜的。
　　“小桃子。”他见我躲开他的手，有些尴尬，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下了。我整个人都是木然的，心里别扭极了。即便我不想让他碰我，但也希望他能霸道些，或许还能证明我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只是有没有，又能怎样呢？自添烦恼罢了。想到这，嘴角不由自主的溜出一声冷笑。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并不是有意认错你，也不是因为她才喜欢你。”
　　“是么。常磐。这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说。怎么不见你昨夜当着陈音的面说？留住了她，现在又来哄我，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好，谁都不曾落下。”我睥睨着他，嘴上半点也没轻饶。
　　“我叫白群。”他十分坚定的看着我。“对不起。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不要赶我走，让我留下来保护你，送你回家吧。”
　　说的简单，留下？保护我？为了你心里不再愧疚，你就要来折磨我吗？“那陈音呢？你就将她留在家里了？”我故意捉他的痛脚。
　　“即便她不愿意，我也还是出来找你了。小桃子，带我一起吧，我能保护你，也能早点送你回家。”
　　听这话的意思，仿佛对我全是义务了。他后悔自己不该随随便便招惹了我，现在我回不去，他就用“保护我”当借口，来对我赎罪了吗？我是觉得自己这一场爱情十分可怜，但还用不着他来怜悯。
　　可我说不出赶他走的话。
　　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一点点私心。不管我再怎么否认，我都想见他，十分想见他。
　　“你留下吧。只是往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只是同行的同伴罢了，彼此之间再无瓜葛。你若想回去见她，”心里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回去便是。我不拦你。”
　　他犹豫了一下，慢声回答我，“嗯。”又想了想，加了一句，“对不起，桃。”
　　和他待得太近，我怕自己再生出不该有的情念，徒惹一堆麻烦。站起身，揉揉自己已经酸麻的脚踝，只抓着他的衣角让他瞬移了。
　　银朱还在下面，他现在身子不好，赤练也是一副虚弱的样子，我怕他出什么事。
　　白群总算派上些用场，找出几粒药丸给银朱吃了。“陈公子让我带来的，他被吸了不少精气，再不好好补补，会丧命的。”
　　吸了精气？我脑海中浮现出昨夜银朱说的话。给族长续命，就是拿自己的精气补族长的精气？一个要死的老头子，要多少精气才能补得满？又偏偏叫银朱没日没夜地跟着他……难不成，续命是假，杀了他才是真？
　　可银朱是他的族人，又是他的晚辈，无仇无怨的，似乎也没有必要非要置他于死地。银朱说，族长像是变了一个人，我眼前一亮，会不会是真的换了个人？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都想的通，没有理由英丹族的族人想不通。怕是辰沙早就明白了这里面见不得人的内幕，所以才会莫名其妙的消失！
　　想到这里，心里忽的一抖。辰沙的本事不会比银朱的小，若是她已经被擒，那救她出来就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能擒住她的人本领更大，而现在，银朱虚弱的不成样子，我是个只能靠碧落救命的人类，白群虽然有些本事，但具体有多厉害我也不是很清楚。如果没有个完全的计划，就这样贸贸然的跑去救人，恐怕还要把自己陷进去。
　　正在我冥思苦想之际，另一件事又钻进了我的脑海里。
　　银朱说，碧落不是他捡的，是他从陈音那里偷的。
　　可是呂和铁却清清楚楚的告诉我碧落是樱小姐的佩剑。这位樱小姐是谁暂且不得而知，但为什么银朱要说是从陈音那里偷来的？
　　陈音，音，樱，院子里那棵大樱花树……难不成，樱小姐就是陈音？
　　我转过头，对白群抛出了三个字，“樱小姐。”
　　他一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愣了几秒。“我很久没见过樱小姐了。自从上次阿音……死了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了。你提起她是为什么？”
　　看来樱小姐和陈音确确实实是两个人。
　　实在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总归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和眼前的一堆麻烦事也没有关系。好奇心太盛不会有好结果的。

　　无奈手里掌握的信息太少，怎么想都拼不出个办法。银朱一直睡着，我不忍心叫他起来。白群默默的坐在一边，既不说话也不多动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折磨的不自在，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他了，“银朱说辰沙在庙会里，你知不知道哪个庙会？”
　　白群想了想，“异界的庙会总共也没几个。我猜应该是塔楼庙会，那里人多角落也多，要藏人的话，那里最好不过了。”
　　塔楼？是真的有个塔吗？不知道会有几层？一般大boss喜欢把人质藏在最高层或者最底层的地下室，如果我们分两路直接去找，应该很快能找到。赤练目标太大，跟着去了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我和白群倒还好，只要换了衣服就和异界里的其他生物没什么差别了。至于银朱，恐怕要好好换换样子，才不会被发现。
　　毕竟我们势单力薄，以寡敌众必然是凶多吉少。能不声不响的找到辰沙将她救出是最好，一旦被发现打起来，有我这个拖后腿的，他们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是不是我不去比较好？他们不用保护我，可能行动起来更方便些？这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银朱逃出来之后正在追他的人不会少，即便一时半会他们想不到来琉璃山，但早晚都会追来的。若正好发现了我，那他们手上又多一个人质，还要再劳烦银朱救我出来。时间久了万一被他们发现我是人类，那族长就更开心了。吃了我，一切麻烦事都省了。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敏感的话题，彼此都不再提昨夜。可是无论怎么躲，毕竟都是发生过的事，没有办法当作从未发生。这样一来，能说的话就十分有限了。我心里盼望着银朱快些醒来，也好让我不再一个人面对他。
　　“快躲开！”白群突然抱着我闪到了一边，我还没反应过来，又感觉身后有一阵刺眼的亮光。银朱也被惊醒，虽然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但体力似乎是回来了。他一跃而起，乘着赤练飞到了空中，挡在我前面。
　　他看见白群，并没有很吃惊的样子，只是有些生气，“你一来，麻烦也来了。”
　　再瞧我刚才做的地方，已经燃起一团青色的火焰。
　　陈音坐在一枝樱花枝上，飘在半空中。她还穿着那身宽宽大大的校服，轻轻的冲我们摇了摇她的手指。“常磐，这样可不好。”她看着白群紧紧抱着我的双手，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的光芒。
　　“白群。”白群面无表情的纠正他。
　　陈音表情一变，又甜美又可爱的冲我说，“桃姐姐，你怎么就走了呢？阿音还没好好和你说话呢。”
　　装模作样！昨夜可是她看着我走的！
　　银朱横穿在我们之间，“阿桃，不必和她多说了。我们揍她一顿，赶紧走吧。”
　　陈音一脸的不可置信，“我可是女孩子！你对女孩子出手，也不觉得害臊吗？”她看银朱的脸色不像是在开玩笑，又赶紧补充道，“我可是来帮你们的！我从我哥那看到你们要去庙会，怕你们人少，赶紧来帮忙的！”
　　帮忙？帮忙用的着先烧我吗？青色的火焰已经熄灭，烧过的地方只剩光秃秃的地面，琉璃花连团灰都没留下。
　　陈音看到我不信的表情，“不要瞪着我看。最后不也没伤到你吗？常磐那么快就救了你，我早就猜到会这样。”
　　陈音从樱花枝上跳下来，越过白群给了我一个小口袋。“喏，你瞧，所有的弹子都在这里了。你放心了吧？”
　　我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跑过来肯定不会是要帮忙那么简单。她毫不在意的翻了翻自己的口袋，“看好了，我什么都没剩了。本来就是来帮忙的，不信我拉倒，我回去了。”
　　看她这么坦诚，又好像是我想多了。正当我犹豫之际，她悠悠闲闲的在白群身上一靠，“我哥在用镜子看你们呐。你们猜，我趁他不注意看到什么？哎对，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小姑娘呀？个子矮矮的，看起来就五六岁，但是超可爱的！”
　　是辰沙！她知道辰沙在哪里！
　　陈音扭脸一笑，“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我看到银朱脸上的期待。现在救辰沙要紧，其他的事先放在一边。左右白群在，她也使不了什么坏。于是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好。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我们把辰沙救出来。”
　　她笑，“还是桃姐姐懂。我这里可不止有这么一点点信息。”她将脸转向银朱，狡黠的眨了眨眼。“你们族长只是皮囊好看，内里可真糟糕。”
　　我心里倏的一跳，真被我猜中了。族长果然不是以前的族长，而是有人借了他的样子趁机作乱，最后的目标就是银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