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莫离》香欲染

3、初识

　　众人纷纷回头看，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五个壮汉却像听到命令一般，拨开人群，嚷嚷道：“看什么看！让开让开！”围观的人让出一条道来，壮汉们站在这条道的两侧，像护驾般，从这条“道”走出一个衣着精致的小男孩。
　　众人低头看这个小孩，看起来和小六一样大，长得很是秀气，眉眼却是清冷清冷的，没有这个年龄正常的孩子气，但是看着很俊。
　　莫离有点惊叹，这毛孩如果按照这么长下去，以后必定是朵惹眼的桃花。
　　一个壮汉说：“头儿，你怎么出来了？”
　　莫离一下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小屁孩是五个壮汉的头儿？这世道逆天了？不会是这男孩儿的名字叫头儿吧？
　　想到这，莫离抿着嘴，想笑，她戳了戳旁边的小六：“你看，人家小小年纪已经是头儿了，你什么时候能一统你的乞丐帮？”
　　小六给她翻了个大白眼。
　　壮汉说：“头儿，你再等等，这事儿我们马上能解决。”解决？用暴力解决？
　　小孩像没听到似的，他上前一步，对着伙计说：“这蜜蜂是冲着你手上的香来的。”
　　“香？”伙计闻了闻自己的手。
　　小孩继续说：“我在我们的货物里撒了一点香料，但是货物都被包装完好，只要不拆开包装就不会沾上那些香…”他顿了顿，看着伙计，眸子一沉，“而你手上，却沾了我撒上去的香，这意味着什么？”
　　众人一阵喧哗，纷纷交头接耳，对着伙计指指点点。
　　伙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支支吾吾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就凭一只蜜蜂你就…就能冤枉我”
　　小男孩却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他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瓶子，打开瓶塞，一阵香飘了出来，“你闻闻，这是不是你手上的香？”
　　伙计说不出话来，他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了些。
　　小男孩又开口：“你觉得我还是冤枉你的话，我可以把余下几车子的货物打开，上面也撒了这些香。”
　　那伙计完全傻了，傻了一会儿，他突然推开人群，想要逃跑。却被壮汉一把抓住胳膊，反拧在地上，壮汉怒道：“原来是你小子偷了我们的东西！说！你把东西偷哪了？不说拧断你的手！”简单粗暴。
　　伙计哎哟的叫疼，“东西我拿…拿去当了…”
　　“什么！”壮汉一怒，手上拧着的力更重了些。
　　伙计吃痛的喊：“我把钱退回去！给你们把货物赎回来！嘶…轻点儿你轻点儿…”
　　老刘指着被压倒在地上的伙计，似是不敢相信，又痛心疾首道：“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小男孩向老刘作揖，“老人家，对不起，方才是我的人对你无礼了。”
　　老刘有点受宠若惊的看着小男孩。
　　那个抓过老刘领子的壮汉说：“头儿，这伙计是他家的，他们肯定是一伙的！你不用跟他道歉。”
　　莫离一听这话，有点愤愤不平了，她下意识喊出口：“老刘绝对不是和这混蛋一伙的，这伙计是新招进来的，老刘却是在这开了十几年的客栈了，我们全镇人都知道。”
　　“是啊是啊，”周围的人应和道。
　　那壮汉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没办法，他向老刘鞠了个躬，“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其余的壮汉见状，也纷纷向老刘道歉。老刘既是吃惊又是感动，他热泪盈眶的接受了道歉。
　　众人见事情结束了，都散了去。
　　莫离和小六仍站在那，小男孩看着莫离，正好莫离也看着小男孩，她朝他笑了笑，看到她的笑，他愣了一愣，别过头去，样子像极了害羞。
　　莫离走过去，笑道：“我叫莫离，住在镇子旁的土地神庙里，是那的看守，你们可以去庙里上上香。”
　　小六扯扯莫离的袖子，示意她走了，莫离只好对他们行了个礼：“告辞了。”
　　走了几步，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他们道：“来上香记得带多点香油钱。”
　　小六嫌弃道：“你就知道香油钱，合着土地神的香油钱都落你包里了。”
　　莫离说：“哪有！那些钱大多拿去买香火了好不好！有剩下的我才拿的，而且你们这些人可真抠！要么不捐香油钱，要么就只丢一个铜板儿进去，买完香火后剩下的钱，都不够我买个包子！”
　　两人便在一言一语中离开了。
　　小男孩看着莫离离去的背影，嘴角向上翘了翘，这个姐姐，挺有趣…

　　往后又过了几天，那帮奇怪的人并没有来庙里。小六说他们是来做生意的，姑儿镇的乞丐们去讨钱，他们也没恶言相向，反而出手大方。莫离还天天盼着他们能来土地庙里扔扔香油钱，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唉,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是无钱寸步难行啊，”莫离躺在小河前的草地上，翘着二郎腿，对天叹气道。
　　她在姑儿镇生活已经十九年，十九年都没出过姑儿镇，她不禁叹惜在自己最好的年华里都没出去见识过。
　　突然头顶上传来个稚嫩的声音：“其实没有钱也可以行遍天下的，只是看你有没有那个心。”
　　莫离一骨碌的爬起来，那个长得很俊的小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莫离像是见到故人般开心，“你怎么来了？”
　　小男孩指着土地庙，说：“他们说要来拜神，我就来了。”
　　莫离探头去看，五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在庙里手忙脚乱的拿香点香然后上香，上完香又排列整齐的朝土地神笨拙的拜了几拜，看着逗趣的很，她忍不住笑出声，“这五个大男人怎么看起来比你还像小孩子？”
　　小男孩不说话。
　　莫离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男孩盯了她一会儿，说：“苏奕，十二。”
　　“苏奕…”她喃喃道，“你和小六同龄啊。”
　　“小六？”
　　莫离说：“小六就是那天和我一起的小乞丐。”
　　莫离又问：“那五个壮汉叫你头儿，他们是你雇来的？”
　　“算是。”
　　莫离问了他好多问题，苏奕都是一两个字回答，甚至不回答，见他如此少言少语，又因莫离拍惯了小六，她很自觉的抬手要拍苏奕的脑袋，打算来一句“屁话能不能多点”，但是看苏奕这么纤尘不染、清冷的模样，她的手停在半空中，转而拍了拍他的一片衣角，她讨好的笑笑：“小孩子话这么少可不惹人喜欢哦。”
　　苏奕垂眼看了看他的衣角，没说话。
　　其实她最好奇的是为什么他这么小就出来做生意，但又不敢问出口，才十二岁的小男孩全然没有小孩该有的孩子气，还带着五个壮汉出来做生意，可能是因为他的爹娘早早地去了，又家境贫寒，于是一个人自立自强…嗯，应该是这样，莫离在脑里默默的脑补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善解人意了…
　　于是，莫离心中不禁对他多了份怜爱。
　　莫离不知要说些什么，转眼却看到那五个壮汉在她庙里这摸摸那碰碰，碰的力气还稍微大了点，心疼的莫离眉头一皱一皱的。还有个胆大的去摸土地神像，那尊像本来就陈旧了，被他这么一碰，表面的颜色掉了些，这还不够！那杀千刀的竟然握住尊像的手！她都觉得能隐约的听到手断裂的声音了…莫离赶紧冲过去，心疼地喊着：“我的祖宗啊，你们别乱碰啊…”东西坏了她还得花钱修啊！
　　苏奕慢慢走过去。
　　一个壮汉兴冲冲的喊道：“头儿，你也快过来上香啊，老好玩了！”
　　莫离抽了抽嘴角，大爷，这不是让你玩的…
　　又一个壮汉说：“头儿，你让我们来上香，怎么自己站在外面？”
　　苏奕咳了一声，转过头去看景色。小屁孩再稳重，也有他害羞的表现。
　　莫离早就去检查她心疼的土地神像了，显然没听到壮汉这句话，苏奕暗自松了口气。
　　他淡淡道：“我们走吧。”
　　这句话莫离倒是听见了，她走了过来，“你们要走了啊？是离开姑儿镇还是回客栈？”
　　一个壮汉说：“我们明天才离开姑儿镇，现在天要黑了，不好赶路。”
　　莫离摸摸自己口袋，没摸到什么，她又急匆匆的跑进她房间，“你们等等，我送点东西给你们。”
　　她拿了六个平安符出来，给了他们每人一个。
　　“这什么玩意儿？”壮汉们捏着符左看右看。
　　“张老爹教过我画平安符，这是我画的，送你们，祝你们一路平安。”
　　壮汉们第一次收到过姑娘送的东西，很是开心，纷纷谢过莫离，“姑娘，看你人这么好，我们决定和你做朋友！你上次说你叫啥来着？莫啥？”
　　“莫离，”苏奕在一旁提醒道。
　　“呵呵，”她干笑，这做朋友还是他们决定的啊…
　　壮汉们纷纷抱拳，报上自己名字。
　　“我叫大龙！”
　　“我叫二龙！”
　　“三龙！”
　　“我是四龙！”
　　“我叫五龙！”
　　莫离忍不住问：“你们的名字怎么是连着数下来的？”取名字的人一定很懒。
　　大龙说：“我们的娘取的。”
　　莫离又震惊了下，不敢相信的问：“你们…是亲兄弟？”
　　二龙很自豪的说：“我们是一个娘胎里生的，还是五胞胎！”
　　莫离瞪大了眼睛，嘴巴像吃了个鸡蛋般张着，不可置信。他们的娘想必是女中豪杰，生的五个这么生龙活虎的…壮汉…不过确实，他们长得还挺像，都是粗眉横眼，络腮胡子。
　　苏奕嘴角凝着笑，看着莫离这么一惊一咋。
　　几个人又聊了许久…

　　时候晚了，光顾着说话都忘记时间了，莫离挥手送别他们，内心豪情澎湃，虽然他们明天就走了，不过也算交到了这些朋友。
　　看他们背影变成几个小点，她伸伸懒腰，望着日落西山，顿时感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