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十八胡

34、归来

　　我们去往伦敦的时候花了整整四天，而回桑菲尔德的时候，仅仅花了一天半。奥斯丁先生命令马车一路奔驰，把滑稽剧庄园，苹果树庄园远远地甩在身后。当库柏管家见到他阔别已久的主人时，不禁惊讶道：“奥斯丁先生，伦敦闹瘟疫了吗？您看起来简直像个逃难的可怜虫！”
　　奥斯丁先生感谢他的关心：“放心，库柏，蠢货总是很少生病的，所以伦敦的公民们都像你一样健康。”
　　库柏管家斟酌道：“那该不会是那个叫弗拉瑞特的，机灵的小伙子得了瘟疫吧？”
　　我一直带着多明尼克跟在奥斯丁先生身后，闻言咳嗽一声。
　　库柏管家不无遗憾地看了看我，我道：“抱歉，库柏管家，我依然是一个健康的蠢货。”
　　奥斯丁先生：“不错，一个蠢货。”
　　多明尼克下意识地重复：“蠢货！”
　　奥斯丁先生：“天啊，我现在发布命令！所有人在多明尼克少爷面前说话留意一点！我不希望他听见任何不好的词语！”
　　我们立即应和，奥斯丁先生满意了。
　　于是远行归来的主人忙着休息，仆人们忙着修整。我也回到我的房间，打开我的箱子，整理衣物，收拾书本。
　　当我拿着一叠书回过头，我发现奥斯丁先生正靠着我大开的窗户站着。
　　“弗拉瑞特，我们终于能好好谈谈了。”他满意地道。
　　奥斯丁先生丝毫不打算掩饰他爬窗而来的行为。他从前告诉过我，这是伊顿和牛津共有的传统，每一个活泼而富有朝气的学生都对这种技艺十分精通。
　　“奥斯丁先生，”我道，“我的房门开着，您可以从更适合您身材的房门里进来。何况我的房间也不是牛津里面的某间宿舍，没有舍监。”
　　他道：“弗拉瑞特，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在你回到伦敦的第一个夜晚，夜访了谁？我当时正由于寂寞难眠，在花园里散步。”
　　我似乎答应过为布伦特子爵保密？
　　“其实，是布伦特子爵？”奥斯丁先生自己回答了问题，“你最好想好一个可靠的理由说明你为什么要深更半夜地去找他。”
　　我没有布伦特子爵想得那么卑鄙，但也没有他期盼的那么高尚。我婉转地答到：“奥斯丁先生，我只是去拿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奥斯丁先生：“什么东西？”
　　我不能回答我到底要求了什么作为封口费。于是我衡量再三，觉得布伦特子爵远远比不上马修，不值得为他丧失我与我雇主之间的信任。我立即详详细细地把布伦特子爵的秘密卖了。
　　奥斯丁先生高兴地听完了这个秘密，他甚至大声地道：“伯爵？啊，我知道是谁了。”最后他拍拍我的肩：“好的，好的。我会替你保密的，一定不让你的封口费落空。”
　　我：“以您的名誉发誓？”
　　奥斯丁先生：“我的名誉发誓，我绝不把这件事嚷得人尽皆知。”
　　我已经尽人事，接下来只能听天命。我听过一些忠诚仆人的故事。他们总是为了保住最微不足道的秘密而毁掉自己半生或者一生，鲜少在活着的时候有好下场。这应该引起警戒，我们绝不能如此迂腐刻板。该泄密就泄密。
　　奥斯丁先生的情绪平静下来。
　　“来，弗拉瑞特，到我的书房里去。你和我共享了你的秘密，现在该轮到我了。”
　　“这些是我的财产文件，家谱，我的来往信件，还有我的遗嘱。现在，它们都归你收着啦，你最好把它们整理整理。”
　　这些东西确实乱成一堆。
　　遗嘱在最上面。我看了一眼，有幸找到了自己的大名。
　　“给我最忠诚的管家和朋友艾伦弗拉瑞特一份价值四千磅的年金，感谢他多年以来的陪伴。”
　　“奥斯丁先生，这是什么？”
　　奥斯丁先生扫了一眼，若无其事地道：“噢，是这样。我仔细斟酌过，陪伴我一生的人，我的律师一定会认为他是我的管家。所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决定以管家代称你。等到后年，多明尼克就勉强够得上去伊顿的年龄了，那么，他就不再需要家庭教师。记住，我不会给你准备任何推荐信，到时候，你就得熟悉熟悉如何披上一层秘书的外衣，作为我的私人秘书，处理这些玩意儿，再过十年，我们应该对外宣布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管家。”
　　我觉得奥斯丁先生只是真的缺个秘书，或者管家。
　　我没有答话，奥斯丁先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他突然走过来，拥抱了我和我手里的一堆文件。
　　“艾伦，”奥斯丁先生道，“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实际上，我回到奥斯丁先生身边是必然的，我能找到一大堆理由，比如道格拉斯先生摔断了他的腿，比如我的工作叫我不得不回来。
　　但是我突然不想和奥斯丁先生抬杠。
　　尽管在我看来，他的示好并没有能解决我顾虑的任何问题。但是，我觉得道格拉斯先生的话有点道理。所有的道理的精华在于，奥斯丁先生是个绅士。
　　绅士总是好聚好散的。而且我认为我的谨慎会保护我自己的利益，我相信我几乎不会有什么损失。
　　现在，他的全身心都舒展着，他的呼吸很轻快。奥斯丁先生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他把头搁在我的肩上，他的头发垂在我的脸颊边。
　　“我们回家了，艾伦，我爱你。”
　　更何况，奥斯丁先生长相英俊，从不苛刻，吵架也鲜少吵得过我，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人，我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作者有话说

　　回来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