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风声呼啸 ...
-
我身体还没太好，眼见了文妤的死，又被安攸离灌输了一堆接受上略有障碍的事情，觉得心里有些疲惫。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就扯了个毛毯歪在沙发上，想要看会儿电视。胡乱调台调到新闻，正在播百货大楼爆炸案。图片熟悉的很，是文妤死的那栋。
“于本月29日发生的震惊全国的百货大楼爆炸事件，已证明是电路系统故障引发。百货大楼年久失修，电路系统老化，因监测系统不完善，造成爆炸并引发顶层大火。至今已有24人死亡和173人不同程度受伤……”直播间里，主播面色凝重，生硬又刻板地照着演讲稿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讲出来。声调因为过分的悲伤而显得做作，毕竟她没去过现场，她不知道当爆炸发生，大地震动的那一刻，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惨状。
我抱着被子，看着电视台的新闻报道，，脑子里好像很乱，什么东西都搅在一起。又好像很空，什么都想不起来那样。眼睛模糊到连屏幕都看不清，我怎么又哭了……
“啪”安攸离走过来把电视关了“你还是别看这些了……”
我猛地从失神中惊醒，茫然地看向他的方向，眼睛里满是泪水，连他的身影都看不太清晰。他顺手抽一张纸巾递给我“把眼泪擦擦。两天都没吃饭了，我煮了点皮蛋瘦肉粥给你，安时告诉我你愿意吃这个。”
我一面哭一面骂他“你住着我爸妈留下来的房子，用着我家的锅碗瓢盆，，吃着我家的饭，逗着我的薏仁儿，还敢闭我电视……呜呜呜……胆子大了你……”
然后等他无奈地端着粥过来时，我的肚子代替了嘴，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咕咕”。
“入学手续我都办好了，等你身体好些，我们就去学校”
我抱着碗大口大口地吸溜，眼泪和着粥一起咽到肚子里，让我觉得安攸离煮的这碗粥也像是苦的一样。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嗯好”。吃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太对劲。“你不是时空调查局的调解员吗，都上班了还上什么学啊”
安攸离从虚空中摸出他的工作证，“让你研究半天，连年龄都没研究明白。跟你一样大，念高三不是正好么。时空调查局这个组织，成员遍布各个年龄段，方便收集各种信息。虽然我在做任务，但是上学也是毫无违和的”。
我点点头，用手背摸了摸脸上湿漉漉的一片，接着吃。我一向是一个对美食要求极高的人，一点都不想让自己吃到的粥充满咸味和苦味。
安攸离看了我一会儿，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那个，周末是文妤的葬礼”
我稍稍顿了顿勺子，极轻地叹了口气“你跟我去吧”。
后来在葬礼上，我们又见到了沈北钧。
然后，充满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沈北钧居然指责我“你凭什么那样对待兰歌！”无论是从气场，眼神还是语调，都自带熊熊燃烧的怒火特效。
我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的不可理喻。“瞿兰歌又跟你告什么状了？”
“桑夏，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随便就栽赃嫁祸的人。明明兰歌什么都没跟我说，是那天你羞辱兰歌的视频被发到网上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确实有人在录像。
我并没正面回应他，调整了一个冷淡的表情“文妤一直喜欢你。你知不知道。”
沈北钧楞了，嗫嚅了半天“知道”两个字小得像蚊子一样。紧接着又立马凶了起来“别因为喜欢我，你们就要理直气壮地向兰歌发难！”
我觉得这个人好像出门没带脑子一样，还是打篮球打得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了？我冷哼一声“你是王子病吧，还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你当着文妤的面，就这么说胡话让她心寒吗？”我一指文妤孤零零的墓碑，黑白照片上姑娘瘦削的小脸笑得让人心疼。
并没理会沈北钧是什么表情，我接着说“我们到现在也并不知道你和瞿兰歌的事儿到底是谁给捅漏的。你明明知道文妤喜欢你，你还一直在冤枉她怀疑她，用刀子去划豆腐，你永远也不知道会有多疼。你才是仗着文妤喜欢你，就一直理直气壮地伤害她，你看看，就是到现在，你还在是非不分地诋毁她。”
“别扯别的。我只是在问你为什么那样对兰歌！”
我忍住了扇他一耳光的冲动，当着文妤的面呢，不好这样做。“沈北钧，你是真傻还是假聪明啊。瞿兰歌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看不清楚吗？在你面前装得像个小兔子一样，你就真以为她是朵解语花了？你知道那天瞿兰歌说什么了吗？她说让文妤别勾引你，还放狠话要收拾她。如果不是瞿兰歌约她，文妤那天根本就不会去商场！”我面露凶光，不就是发火吗，气势上绝对不能输。“我也是挺好奇我们文妤怎么了，让瞿兰歌如临大敌还要收拾她。作为瞿兰歌小姐的男朋友，你能不能给我也给文妤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北钧张了张嘴，并没说出话来。
葬礼上的人稀稀拉拉都走了，我也没心情再跟沈北钧较劲，不管他回答什么，总之这辈子他是对不起文妤的，然而文妤并没给他补救的机会。我拉着安攸离，头也不回地走出墓园。
我病着在家里窝着的时候，洛恬来看过我。对，就是那个让小土豪南风念念不忘的白富美。她带来一个让我觉得震惊，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瞿兰歌转学了，走之前跟沈北钧吵架了。”
我问，为什么啊。总不会是吵个架就转学吧，这玻璃心程度也太高了。
洛恬摇摇头，黝黑得眸子沉静得像是湖水，波澜不起。“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半个月之前，瞿兰歌和沈北钧的班主任就接到打小报告说他俩在一起的。两个班主任私下里一碰头，又把这个消息悄悄告诉了他俩的家长。”
我点点头，这下文妤总算是沉冤得雪了。只是我没想到，这帮班主任也真是万事通啊!
“第二个原因是……”洛恬偷偷瞟我，“夏夏，跟你有关。就是你骂瞿兰歌的时候，被人录下来了你知道吧。”
我点头。
“……那个视频被发到网上之后，点击率非常高。一开始还有人说你语气不善。可是没过多长时间，不知道是谁出来澄清了事情的真相，接着舆论就一边倒向批判瞿兰歌欺人太甚了。瞿兰歌和沈北钧因为这件事儿才大吵一架，两个人压力都非常大，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自然也都被学校处分了。他俩都被学校开除学籍，留校察看。可是瞿兰歌觉得没脸再待下去，就转学走了，而且……还转出了这个城市。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活该”。
洛恬走之前悄悄对我说“诶，你男朋友长得挺帅。怎么还住到你家来了，哪个学校的？”一边说还一边偷偷瞄安攸离。
我没好气儿翻给她一个白眼“非要赖在我家的二皮脸也能被本小姐收进后宫？让他滚边呆着去……”
洛恬贼兮兮地笑“你不要那就给我啊！”
我把她推出大门“你先想想自己怎么应付南风再说吧！”
洛恬被轰了出去，只听见背后我“哦吼吼哦吼吼哦吼吼”的豪放笑声。
把洛恬送走，我问家里那个深井冰“替我澄清的是不是你。”
安攸离正看着我买回来的童话故事书，头也没抬“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我随手撇给他我最喜欢的旺仔牛奶“你以为我不动脑子的吗。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儿的只有我，文妤，沈北钧，瞿兰歌，再就是葬礼上我跟沈北钧说话的时候在边上旁听的你，薏仁儿是小狗崽，不算它。”
“别太谢我。”他倒是不客气，把吸管插上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
“脸皮这么厚也是能天生的吗？”对于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大概不用等他的回答吧。
我再回学校上课的时候，剧情又来了个急转弯。沈北钧来向我道歉了。他说不该那样质问我，更不该那样伤文妤的心。
我觉得他诚恳的态度是挺好的。只是才这么几天没见，他好像憔悴了很多。我装着没看见他黑黑的眼圈和大眼袋，冷冰冰地说“你该道歉的人并不是我。”
记起那个梦，我指着教学楼偏门口的那个楼梯拐角，“去那儿待会儿吧，也许跟她道歉还来得及。”
沈北钧的表情很微妙。内疚，震惊，还有一点畏惧。但是他什么都没说，木然地点头，转身离开。
于是，第二天晚上。我从教室正门望出去，看到偏门旁的楼梯拐角，放上了一束花。不是扔在那，而是规规矩矩地放在那儿的。我仿佛听见那一瞬间，走廊里风的呼啸。
转过头来看到文妤空荡荡的桌子。教室第二排的那个位置，很快就会被新的同学填上。她会慢慢消失在所有人的回忆里，却能让沈北钧记一辈子。
文妤，文妤。你还是等到了，虽然只是一束花。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风声呼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