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N诺米粽子

7、梦与现实如此交叠

　　狂奔出商场，站在大马路上，我和文妤还都大口喘着气。我一边喘一边说“文妤，瞿兰歌这女人这么嚣张，你干嘛还惯她，由着她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你啊？”
　　文妤抹了抹眼泪，一张苍白的小脸儿被风扫得红扑扑的“我也不想给她骂……可一想她是沈北钧的女朋友，气势上……我就比她低一头”文妤越说声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微不可闻。
　　我没忍住，气大发了居然笑了出来“怎么样，我给她骂回去了，你爽不爽？”
　　“爽！”文妤抬头，凶巴巴恶狠狠地回答。随即迅速又低下头去“可是……这样我和沈北钧的关系，不就彻底僵了吗？”
　　啊嘞？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我只想着怎么给文妤出头，竟然忘了沈北钧和瞿兰歌一样是非不分小心眼得令人发指。这下我的小伙伴文妤和她的心上人真是再见来不及握手。他俩本来就因为上次操场上的小事儿气氛冷到冰点，这回我又把瞿兰歌得罪了……那后果可真是……酸爽极了……
　　“啊……”我尴尬地低头，真是冲动和不长脑子。
　　文妤泪眼迷蒙地瞅着我“桑夏，不过还是谢谢你。”
　　我满含愧疚地点点头，心想沈北钧那样的人，不和文妤在一起备不住是件是好事儿。但是当着文妤的面，我没敢那么说。我抿抿嘴“不早了，别在外面晃，快回家吧”。
　　文妤点点头，把手上拎着的书包背上又向马路对面走了两步，突然转身跑回来“哎呀，笔记落在甜品店里了。我去取回来。夏夏，你先走吧，今天谢谢你了。”说着向楼里跑去，一边还回头向我招了招手。
　　如果我早知道那天将要发生什么事，我拼了命也要拦下她。
　　可是我并没有。我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一楼走廊拐角。于是重新翻检书包，确定自己没有什么东西也落下，才充满懊悔，心神不宁地背起包向公交车站走去。
　　深秋的傍晚，天幕高远清澈的很。西方地平线渲染着一层又一层艳红的火烧云，脚踩到飘落的干枯叶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起风了，我的风衣衣摆向后飘荡，猎猎作响。街上行人步履匆匆，带着或平静或焦急的一张脸。也许这就是城市的孤独，我缓缓踱着步子，闭上眼睛仰起头来，让浸满凉意的空气充满肺腔，仿佛整个人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了下来一样……
　　轰隆一声巨响和大地剧烈的震动将我从平静的心绪中生生地拽出来，难以置信地向身后望去。背后的商业大楼外墙破裂，火舌从顶楼不再有玻璃的窗口肆无忌惮地蔓延出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尖叫声，哭喊声，以及人们夺门而出的纷乱的脚步声一时间鼓点一般疯狂敲击着我的耳膜。惊慌失措的人们争先恐后挤满了狭窄的出口，向外四散奔逃。
　　文妤……文妤？文妤！！！
　　大脑短时间陷入一片空白，我刚刚还在里面撒泼替文妤出气的那家甜品店……在顶楼。
　　我不记得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拨开人群，企图挤进大火肆意蔓延的商场大楼。从里面涌出的惊慌的人推搡着我，逃出来的好心人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拼命向后拉扯着我……我听不到任何声音，眼前人的面孔也变成了模糊和晃动的一团又一团。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想在人群中看见那个刚刚面色苍白还向我招手的小姑娘，或者……或者我冲进去把她找出来啊……
　　肩上猛地一紧，再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后了五米，那人身上带着阳光和青草混合的味道，我总觉得在哪儿闻到过。我转过身来带着哭腔哀求着他“我的朋友还在里面……求你让我进去……求求你……”
　　身后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年死死扣住我的肩膀，或许力道很大，但我已经顾不上疼，只是动不了。在嘈杂的人声里他愤怒地向我吼“你疯了吗？里面发生了大爆炸，消防队还没来，你不要命了是吗！”
　　我奋力挣扎“你谁啊！放开我！我要进去！”
　　一扭头，看见熙攘的入口已经不再有惊慌的顾客，我环视一圈，仍没看见文妤。手颤颤悠悠从包里掏出手机一遍遍打给她，回应我的只是每次都相同和语调冷冰冰的录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随后那一串忙音还来不及放出，我就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
　　顾不上再想，我又一次拔腿企图冲进早已变成一片火海的商场，再一次被人从身后单臂揽住。“她还没出来！”我挣扎着，反抗着，低头狠狠咬向他的手。
　　身后少年吃痛猛地松开了束缚着我的胳膊，叹了口气说“她死了”。
　　楼里又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大声响，雷一样的轰鸣砸在我心上，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惊慌和奔逃。我反手甩给他一巴掌，“她只是还没出来而已，你谁啊，凭什么咒她？”
　　我的眼里没有泪水，只剩下干涩的刺痛。我满面怒容逼视着他，目光一寸寸掠过他沉静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还有脸上泛红的巴掌印。“你说啊！你说啊！你说啊！”我觉得自己发狂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就差扑上去揪着他的领子前后摇了。
　　他没说话，看我的眼神一闪一闪在逃避。“你不该搭上命去”
　　“我一条命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克死了爹妈，现在连个朋友都要被我克得不得好死吗！”悲伤和无助从身体最深处，被封印了十几年的那个小匣子里蔓延出来，浓浓地将我包裹着，原本干涩的眼眶也开始有泪水滚落下来。
　　他一双眸子震惊地将我盯着，被我甩开的手又顽固地扶住了我的肩头。马路尽头传来消防车长鸣的笛声，人群又开始嘈杂。

　　我不记得我是怎样声嘶力竭奋力抵抗，企图挣开白衣少年的手冲上前线，又是怎么被他一遍又一遍拉回来的。我只记得当大火扑灭，消防员清理现场，从顶楼抬出的一副副蒙着白布的担架。在那里，我看见一具烧光了头发和衣服的遗体，面容破碎，浑身血迹，皮焦肉烂，颈上戴着一条烧黑了的蝴蝶锁骨链。
　　我记得那条链子，是我和文妤一起买，我的是一朵向日葵。
　　……“你知道吗？听说每一只蝴蝶都是一朵花的鬼魂，它飞回来寻找它自己”我为文妤戴上那条锁骨链的时候，她笑着对我说。
　　“嗯……不知道。那我是花，你是我的鬼魂？”……
　　我哭倒在文妤的尸体旁边，想要动手解下她的蝴蝶锁骨链，却被白衣少年制止“让她戴走吧，还能记得你……”
　　我双眼盈满泪水，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视线开始发白，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单元主角的任务完成了！男主出场啦！下面的故事可以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