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N诺米粽子

2、破碎的瓷娃娃

　　深沉的暮色笼罩，天幕缀满盈盈的霞光。城市的景致在面前一晃而过，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到居民区，最后，到学校。我的学校是整座城市最负盛名的高中，因而有着最大面积的校区，最气派最全面的教学硬件配置，最优美和惬意的绿化环境，还有就是，最多的学生。
　　从高三教学楼偏门拐入，是东西走向的一条狭长的走廊。天色猛然间陷入了阴沉，凉风习习从偏门吹入，冷得让人战栗。学生谈笑着陆续走出，我也背着包夹在其中，一身瓦蓝的校服。
　　走过楼梯的拐角，在小小的空隙里，我看见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下，面色苍白的小姑娘蜷缩着坐在地上倚着墙壁出神。“文妤！”
　　“桑夏。”她空洞的双目恢复些神采，耳边几缕碎发随着偏头的动作微微飘荡。我放下书包坐在她身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啊？大家都回家了。”
　　她没说话，只呆呆地看着面前狭长的走廊和拥挤的人流。
　　我静静坐在她身边，看她年轻女孩特有的干净柔和的侧脸。
　　我的名字叫做桑夏，而现在坐在我身边的小姑娘，叫做文妤，是我的同学。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她的面庞笼罩在一片青黑色之中。
　　走廊窗口摆着的几盆花和草，叶儿随着风飘摇舒展。然而文妤不曾回答我的问题，也没有对我说什么话，我们就那么一直一直并肩坐着，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陪她坐在这儿。我只觉得不该打扰这时候的寂静，好像也隐隐约约嗅到空气里包裹着的丝丝缕缕肃杀气息。
　　没坐多久，人潮都渐渐褪去了。等到篮球队的高个子男生沈北钧走过来，文妤的脸上才恢复生气，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渴盼和娇羞的神态。可沈北钧就那么走了过去，像是没看见文妤脸上的期待，像是没看见我眼中的不解，就那么径直地走了过去。不，他是压根儿就没看见我们吧。
　　文妤目送着沈北钧的背影从偏门消失，然后双臂环膝，将脸埋在里面低低哭了起来。一开始像是小兽一样呜咽，最后竟变成了嚎啕。
　　我说“你喜欢他？”
　　她哭了许久，慢慢抬起满是泪水的一张脸，茫然地望向虚空，喃喃道“我坐在这里这么久，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尾音颤抖着消失在空旷的走廊中。
　　我想宽慰她几句，“你……”一个字刚出口，却惊恐地发现她的面目开始破碎，像被人打落在地的瓷娃娃，光洁的肌肤一层层剥离，一片片向下掉落着，不复人的模样。我害怕至极，尖叫着挣扎着想要逃开。
　　满头大汗我从床上坐起来。呼，一场梦，一场逼真的梦。外面天还是黑的，薏仁儿在被子外面我脚边睡得正熟，一双小耳朵乖乖耷拉着，还时不时有小小的哼唧声。我觉得害怕，再无心睡觉，一把捞过薏仁儿抱在怀里，就干巴巴地坐在一片黑暗中。
　　薏仁儿被我折腾醒，趴在我怀里睡眼惺忪地看看我，打了个哈欠推推我，调整个姿势又睡着了。我想笑，可是想到刚才的梦境却又笑不出来了。文妤和我向来关系不是那么密切，很奇怪我做梦怎么会梦见她，而且还是这么……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场梦。仔细想一想，好像还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文妤喜欢沈北钧？真的？唔，做梦是自己给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难道文妤和沈北钧的事儿……是我授意的？还是我脑补的如此不靠谱，没补到自己身上，反而给不太亲密的小伙伴安了朵桃花。不不不这事儿我怎么能说了算呢……
　　可是沈北钧怎么回事儿，梦里为什么像是根本没看见我和文妤？
　　还有最后，文妤的脸……不敢再去想那个破碎的场面。
　　坐在床上许久却是了无睡意。直到窗帘外面泛出白色，直到怀里的薏仁儿扭了扭身子睁开双眼，直到枕边的闹钟铃铃地开始震动，我才一个猛子翻身下床，匆匆套上校服奔向学校，把孤独的薏仁儿一只狗锁在家里。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