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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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偷来的幸福，也是他曾经认为的今生唯一的幸福。
“百，我买了冰棍，我们一起来吃吧。”
刚结束中学生活的米莉哼着小曲走进屋子，穿过客厅和饭厅，看见百锦希正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开心地提起手中的袋子向他展示里面的冰棍，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百锦希转过身，围裙上沾着些许水渍，手上还拿着湿漉漉的盘子，对她笑了笑：“你先吃吧。”
“诶，我要等你忙完后一起吃嘛。”
米莉把冰棍放进靠近饭厅的冰箱里，顺手拿起冰箱旁挂在墙上的另一条围裙，熟练地穿在自己身上，然后凑到了百锦希身边，“我来帮你。”
百锦希看着她自告奋勇的样子，不慌不忙用餐巾纸擦干自己手上的水渍，然后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嘴角噙着深深的笑意：“我刚好洗完了，你还是去客厅边看电视边吃冰棍吧。”
他想了想，补充道：“林妈临时有事，今晚只有我们两个在家，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炸鸡腿！”米莉的眼神顿时闪亮。她这阵子迷上了油炸食品，可林妈总是不同意她吃那些油腻腻的食物，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不行，林妈临走前特意叮嘱我不能再事事都宠着你了。”百锦希驳回了米莉的提议，打开冰箱查看剩余的食材，在心里认真盘算晚上的菜单，“你应该会喜欢吃菠萝咕噜肉吧？”
制作菠萝咕噜肉的过程中需要将食材油炸，再浇上酱汁，这样一来就不能算作是单纯的油炸食品。若是林妈问起晚餐的菜色，他应该不会被林妈笑说又在宠她了吧？
米莉哼了一声：“不吃。”
百锦希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不愉快，合上冰箱门看向她，只见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气鼓鼓地看着自己，与自己的视线相交的瞬间还故意扭过头不看他，不禁被她这模样逗笑了：“那……酱爆杏鲍菇、菠萝咕噜肉、小鸡炖蘑菇和糯米鸡，你选一样当今晚的主菜吧。”
米莉犹豫了一下，一脸不情愿地选择了菠萝咕噜肉。毕竟，她不喜欢菌菇类，又不想在大晚上吃糯米那种黏糊糊的食物，剩下的选择就只有菠萝咕噜肉了。
百锦希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修长的眉毛因为得意而微微扬起，眼神更添了一丝柔和：“酱爆杏鲍菇、小鸡炖蘑菇和糯米鸡，这三样里选一样吧。”
“你……”
米莉一听，自己选的菜色居然被最先排除了，暗暗念了句“还真记仇”，但还是不忘报出了菜名：“糯米鸡。”
百锦希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他关上饭厅的门，边想所有菜的烹饪顺序边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便传出菜刀连贯地碰撞菜板的切菜声，香喷喷的菜香很快随着噼里啪啦的炒菜声从厨房的门缝处飘了出来。
百锦希拿出一个小碟子，用汤勺从小火煲着的玉米浓汤里取了点倒在碟子上，小心翼翼地品了品碟子上的味道，确定味道恰到好处后才关掉了煤气灶的火。
他熟练地从碗柜里取出汤碗，心情很好地哼着歌，把玉米浓汤舀进了碗内，然后将碗放在了饭厅正中央的餐桌上。桌子上已经放了几盘做好的菜，菠萝咕噜肉和蒜香青菜正在冒着热气，再加上刚刚做好的玉米浓汤，电饭煲恰时亮起了饭煮好的信号，荤素搭配，算得上是色香味俱全的中式晚餐——如果没有桌边一盘炸鸡腿的话。
只要在林妈回来前收拾干净，不留下任何油炸食品的痕迹就可以了吧。
百锦希眨了眨眼睛，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他明明下定决心不给她做油炸食品的，可这决心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就在她那幅赌气的样子下土崩瓦解。
“晚饭做好……”
他推开饭厅的门，略微一迟疑，吞下了嘴边还未说出口的话。
客厅里高速运转着的空调正不遗余力地吹着凉风，米莉倚在沙发的一侧一动不动，呼吸声浅浅且均匀。
看来她白天玩得很开心，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可以睡得这么香啊。
百锦希转身脱下围裙，挂在冰箱旁的挂钩上。
看着空着的另一个挂钩，他愣了愣，想起另一件围裙还套在米莉的身上。
空调的风开那么足，她盖被子了吗？
百锦希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绕到沙发的正面，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随后拿起沙发另一侧的薄毯，盖在她的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即使用毯子包住她的肩，她都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百锦希坐在她的身旁，静静地看了她一阵，忽然回神，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起身走向了饭厅，用保鲜膜熟练地覆好了晚饭。
大门处传来开门的声音，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瞄向那盘炸鸡腿，却在看到进门的人后放下心来，快步迎了上去，接过来者手中的公文包：
“父亲。”
来者正是他的养父，也是米莉的亲生父亲，最近忙于公司的项目，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家。米父向百锦希道了声谢，顺手合上大门，在玄关处换好拖鞋，闻见了家中弥漫的菜香，有点惊讶地问：“林妈不是请假了？”
百锦希点了点头：“是的，父亲。”
“那今天的晚饭是你做的吧？我和林妈不在的时候，多亏有你照顾小米莉了。”米父打量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少年，这少年在童年时经历过太多变故，为人处世比同龄人要更加成熟稳重些，不失为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对象，“你现在有空吗？我有点事想找你谈谈。”
“好的。”
百锦希得到了米父对他照顾她这件事的肯定，心中的喜悦涨得他全身都轻飘飘的，但他在表面上还是努力止住了嘴角的笑意，跟着米父向二楼的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百锦希将米父的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在米父的示意下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还不忘整理了一下因为他的动作而略微凌乱的衣角。
米父见他坐定，不慌不忙地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叠文件，边摊开文件边用闲话家常的语调和百锦希聊起找他商量的事情：
“我有个交情不错的朋友，他家儿子与小米莉年纪相仿，他跟我提过两家联姻的事。”
百锦希的脸顿时变得惨白，指尖因为拳头的紧握而变得发白。
米父低头看着资料，完全没有注意到百锦希的异样，继续说了下去：“都说长兄如父，你比米莉年纪大，与她成天在一起，算是她的哥哥。你帮我分析分析，我应该答应这件事吗？”
“这……”百锦希用尽全力挤出笑容，使得自己看上去不至于那么像倍受打击的样子，绞尽脑汁寻了个理由，“米莉还小，这种事……还是等她长大后再做决定吧。”
米父点了点头，赞同了百锦希的话：“也对。本想说先定下婚约，但这种事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愿吧。”
接着，两人闲聊了一阵，主要是谈了谈家里人生活的近况。得知家中一切安好后，时常在公司加班的米父满意地让百锦希离开了书房。
百锦希彬彬有礼地站起身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书房，一下子撞上了刚刚坐着的椅子。他连忙扶起它，慌乱地道着歉走出房间，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就算再怎么像，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是我太心急了吗？”待百锦希走出去后，米父沉思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翻了一页文件。
米父与百锦希的父亲因为业务往来而结识，虽然不算是至交好友，但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联姻的事情也是百教授半开玩笑时提出来的，米父当时完全没有当真。百教授去世的时候，米父曾经去参加过他的葬礼，记忆里只有默哀着的人群、趴在棺材旁哭得撕心裂肺的百太太和……默默照顾着百太太的小小身影。
米父感慨着命运的安排真是精妙。那个时候的米父本以为不会再和百家有所联系，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收养百教授的儿子。
起初米父是因为珍惜百锦希在计算机领域的才华而动了收养的念头，毕竟天才难寻，而多养个孩子不过是吃饭时多添双筷子，他家境殷实，完全可以负担得起。可收养百锦希几年后，米父渐渐开始认真考虑百教授当年的玩笑话。
主要是，百锦希对她够好。
这种好经年累月而且发自内心，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所以，米父才想要试探一下百锦希对于自家女儿的感情是出于何种原因。如果他对她只是兄妹或朋友之情，擅自给两人定下婚约只是徒增孽缘。
今天看来，百锦希反应如常，应该不会对米莉抱有亲情或友情以外的感情吧。
可惜米父不知道，他的养子从小就学会了如何看母亲脸色逃避毒打，即使内心波涛汹涌，百锦希也可以极力压抑自己的真实感受，做出截然相反的表现来。
或者说，那瞬间变了的脸色和临走前撞倒的椅子正是百锦希心中的情感再也无法被轻易压抑的征兆。
百锦希默默走下了楼梯。
在没有旁人在的地方，他早已面如死灰，身体里属于母亲那部分的血液仿佛沸腾了起来，叫嚣着他的心痛与不甘。
婚约？
哼。
区区那种东西，就能把他的米莉夺走吗？
……搞不好还真的可以。
米莉现在还只是把他当作玩伴和家人，万一哪天有谁比他还早闯进她的内心世界……
百锦希从楼梯间走进客厅，米莉还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身上的毯子已经滑落在地。
百锦希在客厅门口站了一会儿，认命地走过去帮她捡起毯子，从脚开始向上慢慢盖好，盖到脖子处时一如既往地帮她裹住肩膀。他记得他的母亲在清醒时曾经说过，这样可以减少空调的冷气对关节造成的损伤。
母亲……
他已经完全明白母亲当年那炙热而又执拗的感情了。
因为，他现在对米莉也抱有同样的心情。
如同有恶魔在耳边低语诱惑着他，百锦希默默地注视着沉睡中的米莉，慢慢伏下了身体。随着他的接近，她的睡颜离他越来越近，他感觉心脏在胸口怦怦乱跳，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失了控，但他居然对这失控甘之如饴。
“唔……”
米莉睡得迷迷糊糊，睡梦中感受到有物体正带着强大的气场逼近，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吸声。这一声如同一把大锤，瞬间敲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百锦希。
“我这是在做什么……”百锦希喃喃道，刻意地往米莉躺着的反方向挪了挪，双手抱住头，苦恼地挠了挠头发，目光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她的脸上。
她以后会有未婚夫，那他又算是什么？
她的未婚夫会如同他一样好好对待她吗？
百锦希一向清亮的眼眸转而幽暗，鬼迷心窍般，他再次靠近了她。
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喉结微微动了动，然后向她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他当然知道人在熟睡中看不到外界，但他就是莫名地心虚。
不要醒来。
不要看到我。
百锦希不断地在内心祈求着，然后轻轻弯腰，尽可能温柔地吻了她的唇。唇间传来柔软的触感，心中涌出暖暖的情绪，他初次体验这太过于美好的感觉，不由得有些恍惚，甚至忍不住想要加深这个吻，但下一秒他就如同触电一般站起来，看向她的神情中珍惜与悲伤混杂。
他忽然想起他们小时候的戏言。
那天，她笑着说他像是拯救世界的勇者，而她只要做城主的女儿，一辈子无忧无虑，与勇者的冒险毫无牵扯。
两小无猜，怎想竟一语成谶。
城主的女儿有了婚约，虽然不知道婚约者会是哪个幸运儿，但绝不可能会是匆匆路过城池的勇者。或许有一天，城主的女儿会在城门处偶遇勇者，也不过是擦肩而过的缘分，此后两人要走的路就是两条平行线，再无交集。
“擦肩而过的缘分吗？”
百锦希眨了眨眼睛，眼中的光彩渐渐消逝，显得空洞而无神。他咧咧嘴，自嘲般笑道：“贪婪、不知满足……这才更符合人xing吧。”
爱本是良药。
爱而不得，却使这良药淬毒，促这毒侵入五脏六腑，最终万劫不复。
可他就是想要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百锦希走回饭厅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上的汤勺，玩味地笑了笑：“以前一直陪伴着我的是你，以后也会是。”
他静静地等待了一阵，直到客厅那边传来很小的动静。
不一会儿，米莉打着哈欠走进饭厅，看到百锦希后愣了愣，紧接着，她的视线转向了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连忙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之前不小心睡着了……”
“桌上的饭菜得热一下才能吃。”百锦希点了点头，权当是接受了她的歉意，站起来就向厨房走去，“我正用小火炖着汤，帮你盛一碗。你先喝点汤缓缓吧。”
不等米莉有任何表示，他匆忙背对着她走进了厨房，脸上的慌张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暴露无遗。他的余光无意间扫过锅子旁的菜板，上面摆着的菜刀侧面清晰地印出了他羞红到耳根的样子，俨然是恋爱中的模样。
他们接吻了。
这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
看到醒来的米莉，百锦希才真正意识到他对她做的事情。就在刚才，他既狼狈又可耻地偷走了原本属于她未婚夫的吻，甚至还……沉迷其中。
他定了定神，将煤气灶的开关扭到“关闭”的位置，一手拿勺一手拿碗，很快就盛好了一碗汤。他将汤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心虚地别过脸不看她，还不忘掩饰自己的脸红：“天真热啊，你慢点吃，别烫到自己。”
米莉喝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好好喝！我刚梦到了玉米浓汤，百你就煮了啊，不愧是我弟弟，这么了解我～”
做梦梦到？
这么说来，他之前试过玉米浓汤的味道，然后又亲了她……中间间隔的时间还蛮久的，不至于吧？
“肯定是你闻到厨房里飘出的浓汤味了吧。”百锦希惊讶于自己的猜测，掩耳盗铃般地捂住自己的嘴，支支吾吾地应答。他低着头沉着脸，收拾起那些菜：“我去热饭菜了。”
“百，你脸好红……”
百锦希手上的动作一顿，再次强调：“天、很、热。”
“可家里不是开着空调吗？”米莉听见百锦希的回复后反而更加担心了，她伸出一只手去够百锦希的额头，却被端着盘子的百锦希快速躲开了。
“我记得你买了冰棍？”百锦希的语气充满了动摇，游离不定的目光更是不自觉地飘向米莉的脸，“放在冰箱里？我忽然好想吃。”
说罢，他放下手中待热的饭菜，逃跑似地冲向了冰箱。他打开冰箱门，很快发现了米莉回来时放进去的冰棍，取了一根出来，迫不及待地剥开包装纸，舔了舔冰棍的巧克力表层。
随着丝丝凉意渗入心扉，百锦希镇定了许多，一转身，正巧对上了米莉疑惑的目光，又背过身去站好，还故意咳了两声。接着，他听到米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百会炒饭吗？”
“唔？”
转折太快就像龙卷风，百锦希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她，却不知她在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身旁，对着他叽叽喳喳地补充道：“上次我们一起去吃的那家店的炒饭真的很好吃呀，如果百不会做的话，下次我们再一起去吧？”
真是败给她了。
自己喜欢上的人居然是这么一个吃货啊。
百锦希收敛了羞怯，灿烂的笑容晃得米莉有一丝失神：“嗯，我不会做，我们多去几家吃吃看吧。”
趁她开心地跑回餐桌那边，他偷偷吐了吐舌头，米莉多半以为之前在家里吃到的炒饭都是林妈做的吧？为了和她一起出门，他可以忘记这项技能。
饭还能被炒吗？炒来炒去不还是白米吗？以后他就这样记着好了。
自己说过的谎话，说什么都要伪装到底。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