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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天牢内弥漫着潮湿腐烂的气息,黑暗中不时传来含糊不清的人声,听起来更添了几分阴寒。

      “头儿,又晕过去了,还要继续打吗?”狱卒的声音带了倦意,“今儿可算开了眼,见过骨头硬的,还没见过这样的死脑筋。”

      刑室里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伶云倒在地上,衣服湿透,大片血迹晕染开,乍一看衣服几乎成了暗红色。衬着苍白的脸色,凭空多了几分凄艳。

      牢头吞了一口唾沫,“看他这么个样子也是活不了多久,倒他妈的连累我们兄弟这次差事,这小子长得比外头那些小倌强得多,不如咱几个兄弟物尽其用,一起享受一下?明儿就说他受不住刑暴毙了。”

      牢头□□着扯开了裤子,几个狱卒赶忙扒了伶云的衣服,一阵折腾之下,伶云醒转过来。

      眼前的景象一目了然,伶云张口,尽量让声音平静,“几位这样做,就不怕明日里被怪罪么。”

      牢头呸了一声,“你觉得你还能活到明天?本来咱几个只是本分做好差事,还不是因为你死咬着不肯向圣上求饶,白白耽搁了咋们的差事,反正赶明儿也要受罚,到不如做个风流鬼,春宵一夜,做鬼也风流。”

      说罢欺身上前,丑陋的欲望鼓鼓跳动,伶云侧身欲躲,无奈被几个狱卒死死按住身体,丝毫不能动弹,只得仰头不去看那丑恶面孔,将视线转向那窄小的铁窗外。

      窗外一轮明月,明月皎洁,月光却照着窗内这一场不堪。

      正在此时,那牢头却停止动作,双目圆睁,直直倒了下去,脸上还带着临死一瞬的茫然与疑惑。

      “啊,是李大人。”几个狱卒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来不及顾得伶云,忙跪下砰砰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伶云抬头看定眼前的人,这人身手太快,甚至察觉不到他是何时到来,更不知这人是为何前来。

      伶云拉上凌乱的衣襟,也不问,只是半闭了眼。

      李昭没理那一片求饶声,沉默了半晌,沉声道,“你就倔强至此,即使这样也不肯对皇上让步半分?”

      伶云冷笑一声,声音中俱是冷清,“在下无家无国,出身低贱,天不曾顾,那么总得为自身保留最后一分尊严。”说话的当头他已从地上起身,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却没从神色上露出半点。

      李昭将一切尽收眼底,有些不解,眼前这人虽已被踏入泥底,可眼中的神色却高傲若孤鸿,可是这样的人,为何又只是一名小小乐师呢。

      他的眼神,分明是乐师不该有的。

      李昭抬手,瞬间便叩上那人脉门,催动体内真气,伶云的头上渐渐冒出汗。慢慢加大力度,伶云终于受不住,一个踉跄,被杖打的新伤崩裂,一口血喷出。

      李昭立刻收回内力转手点了他身上几个止血的穴道,“你果然不会武功,否则依你的性子,不会差点被这群人得手。”

      伶云提上一口气,嘲讽道,“这样说来,在下倒要感谢大人了。不过也没什么,大概在下天生长了一副婊子样,让人看了就想上。”

      几个狱卒还在瑟瑟发抖地磕头,李昭一时答不上话,便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人,“你们,错在不该忘了本分。”长剑划过一道寒光,尚未看清他的招式,地上的几人睁大了眼,顿了顿,瞬间血从刀过处喷涌出来,几个人瘫在地上再也不动。

      “这样可还满意?”李昭抹去剑上血痕,“今夜的事情,我会如实禀告皇上。”

      转身大步踏出门,门外的侍卫早已吓得跪在了地上,这位李大人的谈笑杀人早已闻名,却不想今日能得见。

      李昭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声音听不出情绪,“太过于执着从来未必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于皇上而言。”

      斗室里无人应声,唯独那桌上的油灯应声跳了一跳,迸出一朵灯花。

      ― ― ― ― ― ― ― ― ― ―

      红罗斗帐覆了一重又一重,甜腻的苏合香混杂了欢愉的气息,今夜的齐端兴致极其高涨,着是武将之女出身的李美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齐端在又一次释放过后终于瘫|软下来,翻身卷了锦被,闷然将头朝向另一侧。

      李美人慵懒起身支起罗帐,帐内的甜腻香气依旧浓郁,她身上只裹了层轻纱,春光外泻,往齐端处挪去,手软软地缠上他的腰,像一条软软的美人蛇,“皇上今夜当真好兴致呢。”

      “朕见你极是受用。”齐端掀开锦被。

      “皇上,您欺负臣妾。”

      本该含羞说出的话,经李美人一说却是万般风情,显然她是认为今夜皇上的心情很好。

      “但皇上若是赐臣妾一个孩子,臣妾便心甘情愿依皇上欺负。”说罢正色跪下,语气充满恳切,“皇上,能否准臣妾今夜侍寝过后不喝药,就今夜一回,若是得了孩子,便也是上天之意。”

      皇上今年已经二十五,宫中嫔妃不少,子嗣却唯独正宫皇后所出的太子,不是因为众妃们有什么隐疾,而且因为这位皇上立下的规矩,嫔妃侍寝过后,必服避胎药一剂,即使有偶然药不济效结下珠胎之时,也是加送一碗堕胎药。

      “不可以,朕,讨厌庶子。”

      李美人眼中的热切黯淡下去,果然还是无法打动皇上的心,十年前作为庶子的桓珣夺了本该属于嫡子齐端的皇位,便在他心中埋下一根刺,他立舅舅齐章的长女为后,坚决不让后宫留下一个庶子,一是为了报答齐章十年前相护之恩,二是因为当年夺位之事,让他从心底里厌恶庶出之子。

      气氛有些凝滞,渐渐散去的苏合香显得涩涩的,李美人尽量转开话题,“那臣妾听皇上的便是,只是皇上怕是早有心上人,再不把臣妾放在心里了呢。”

      “哦?此话怎说?”

      “刚刚,就是皇上尽兴的那一刹那。”李美人挑了挑桃花眼,“皇上又唤了之前多次在梦中唤过的名字,不同的是臣妾这回可是听清了。”

      “哦?朕唤谁了名字?”

      李美人含笑蹙眉,略带三分酸意,恰到好处的撒娇,“您唤,长风。”

      “啊!”

      门外宫女听见李美人的惊呼慌忙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又连忙退了出去。

      此时的李美人倒在雕花木床下,眼中满是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说了一个名字,皇上就激愤到将她踢下床的地步。

      “不准提起他的名字。”冰凉的语气。

      说罢起身,一把扯过衣服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不看一眼地上梨花带雨的美人。

      齐端坐在辇上,手上的骨节握得发白,即使这样也无法平定自己的情绪。一听到那人的名字,就无法再平静。本来已经强迫自己忘记他,可今夜为何又会不自觉想起他呢?

      “伶云,你的倔强真是很像他呢,和他一样让人厌恶。”齐端轻声道,嘴角的笑意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真让人厌恶。”齐端狠狠闭上眼睛。

      脑海中似又浮现那个十三岁的青衣少年。他是一品尚书乔家幼子,四岁能书,五岁能文,十岁时便得了长风公子的名号,名动京城。不久乔家被告发贪赃枉法,圣上赐了乔家满门抄斩,大皇子桓珣因与这乔家幼子有过一面之缘,感其年幼便拥有如此才学,不忍他小小年纪就如此下场,特地向皇上求了他作为身边的伴读,让他成了乔家倾巢之下的一颗完卵。

      那日莲花节,太子桓端在宫中召集文臣子弟临池作诗,桓端一首“采莲人在绿杨津,在绿杨津一阙新。一阙新歌声漱玉,歌声漱玉采莲人。”惊起四座,因全诗句句首尾相连,精妙至极,满座文人竟无一人能和诗,桓端得意之余不免添了几分失落,正在此时,莲池中央一艘画舫上传来声音,“赏花归去马如飞,去马如飞酒力微。酒力微醒时已暮,醒时已暮赏花归。”

      那和诗于当时情景甚为贴切,更是对得精巧,桓端叹服之余对那画舫中稚嫩声音极是好奇,从众人处得知那是桓珣的侍读兼心腹,当时京城乔家的小公子。

      皇后病逝,桓珣被转立为太子,皇上驾崩,桓珣继位,派侍卫取桓端的人头。那日,长风一脸淡然站在他藏身的暗壁面前,“内侍们皆已被长风支开,消息已秘密传达国舅,剩下的,便看皇子此次造化了。”

      桓端藏在暗壁中,看不见他的面容,“你是长风?为何要帮我?”

      “只是不愿殿下手足相残造下杀孽。”

      “仅此而已?”

      “那日莲池吟诗,长风亦倾慕皇子才学。若不是天意弄人,或许今日之位本该属皇子。”

      桓端暗叹一口气,“你是桓珣的人,这样想,就不怕他迁怒你?”

      “长风从来只跟随自己心意说话,他人眼光于长风何干。”语气甚是高傲。

      桓端有些失神,从暗壁细缝处向外窥探,却只见得那片青色渐远,背影亦是傲然。而自始至终,他都不曾见过这个少年的面容,或许那眉目之间,亦是一片孤傲神色。

      后来齐端自立燮国,十年间不乏听到天易国长风公子的传闻。传闻长风公子是皇上身边第一谋臣,亦是皇上私下里的第一宠妃,惊才绝艳,世所不能及。

      直到燮国大战天易,天易覆灭,齐端再去易宫中寻他,却得知长风公子在国破之日孤身殉国,城破当晚,毅然赴身宫中莲池。

      自此那天易旧宫的长风公子就成了一个传闻,那莲池所通极广,齐端翻覆了举国运河千里,也不曾寻得他半片青衣,那乔长风的棺椁中,葬的是莲池中一朵青莲。

      “呵,就倔强到连尸身都不肯留下么?”齐端冷笑,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了那同样倔强的乐师。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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