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朝夕辞[顾青]》方兴未辞

10、第九章 黄雀

　　到了与老九约定的第三日，顾惜朝直到日上三竿才去了约定地点，面见乞丐的老大——那日在青府门前的领头人，与乞丐老九。
　　顾惜朝还未到约定地点，就被老九手下的人拦下，去到其他地方。
　　一见顾惜朝，老九一脸的气急败坏。
　　“不是说好的早上嘛！你竟敢耍我！”
　　顾惜朝一脸云淡风轻，“我这不是来了嘛！”
　　“哼～你若是三更来，我岂不是要不眠不休等到你三更！”
　　“休恼！正要三更！”
　　老九知道顾惜朝一向鬼主意多，所以他即便恼火他，也未真去出动人力去抓他，反而在等他。
　　但此时顾惜朝到底在卖什么关子，老九不明，“什么意思？”
　　“你先和我说说，青余梁怎么会知道是我要你们去青府门前闹事？”
　　老九无奈回忆道：“那日我们同青府那条看门狗——羌笛刚打了起来，就听见一道十分悠扬的萧声。
　　这道萧声响起来后，竟似有魔力般的控制力，统统让我们抛下手中木棍。
　　而后青余梁便出现在青府门前，问我们，‘你们来我府前，所谓何事？若是为拜师学艺，人太多，我可不收！若是为了前几日秃鹫一事，怕是你们人多，即便我能操控秃鹫一时，也不能阻挡他们贪婪的本性，你们知道的——秃鹫食人肉，怕是会撕碎你们！’
　　这青余梁神了，一语道破我们当日所图之事，他这一句话，生生让我们闭了嘴！
　　本来预备的拜师给他否决了，众人贪生怕死，也不会提秃鹫的事儿。
　　所以老大只提施粥，青余梁道，‘施粥可以！还我儿子！’。
　　就是要我们还他青夕辞——就那青府的小少爷，但是我们也没抓青夕辞啊！
　　老大说，‘你儿子我们没抓！’
　　青余梁不信，偏要我们还他儿子。
　　而且那些被抛在地上的木棍竟然自己又飞了起来，悬在我们头顶，一副要打下来的感觉。
　　简直见了鬼，众人被逼的只能回头帮青余梁找青夕辞！”
　　顾惜朝心道：青余梁果然比一般人更厉害！
　　“一堆废话！我问你青余梁怎么知道是我的主意！”
　　见顾惜朝面色不善，老九突然回了味，“你小子是怀疑我们是不是！”
　　“对！”
　　“所以你故意来迟，故意爽约！”
　　“对！”
　　老九气的差点原地蹦起来，“打！给我把顾惜朝往死里打！”
　　一群乞丐蜂蛹而上时，顾惜朝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老九注意到顾惜朝那诡异的笑，似嘲讽他般，当即亲自撸起袖子，一拳狠力往顾惜朝身上招呼而去。
　　一个小孩儿而已，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不说，竟还敢嘲讽他们，简直孰不可忍！
　　顾惜朝当即反击回去，顿时一群人扭打成一团。
　　片刻间，乞丐老大到了，当即厉声呵斥众人，“住手！这两日青府日日施粥，你们是不是都吃饱撑得了！”
　　乞丐们立即住了手，站成一排，包括老九。
　　只余顾惜朝一人半躺在地上，脸上透着青色，嘴角挂着血渍，似挨了一重拳，这乞丐老大立马走进他，伸出手准备扶他。
　　顾惜朝挥掉乞丐老大伸来的手，自己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还拍了拍身上的土。
　　一旁老九对顾惜朝训斥道：“老大的面子你也敢驳！简直找死！”
　　但老九的内心却是，不知是这顾惜朝背叛了他？还是老大已然不信任他，随时在跟踪了他？或者，两者都是，否则不可能顾惜朝一被打，老大就立即出现！
　　老大反而呵斥起老九，“你才该死！顾惜朝这次帮我们解决了燃眉之急，你说你却打他，应该如何处置？”
　　老九旁边一人问：“什么燃眉之急？”
　　老大身边一人答：“笨！我们身为乞丐，自然是饱腹大计！”
　　那人不服：“没了顾惜朝，我们也没被饿死！”
　　这人再答：“可却从未吃这么好！”
　　那人一想起这两日吃的青府所赠大鱼大肉，当即闭了嘴，就他而言，确实——这是此生最好！
　　老九愤愤，“老大，您不能总是以乞丐自居！不能只为食物，目光应该放长远些！”
　　老大微笑回：“我是乞丐老大，不是官府老大！”
　　老九哑然，倒是开始盯起顾惜朝，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顾惜朝迎着老九火热目光，走进他，“学着点，这样才能成为老大！”
　　老九一拳挥来，被顾惜朝一把捏住，那力气大得，他招架不住！
　　顾惜朝学过武功，那他刚才与他们打，有绝对的优势，为何他要被动挨揍？
　　顾惜朝又一拳捶过去，直击老九胸口，并借机对老九耳语，“别忘记那天计划！三更！”
　　而后，顾惜朝施施然而去。
　　在乞丐老大眼中，顾惜朝一拳下去，是为泄愤！他当即也随着顾惜朝而去！
　　在老九看来，老大反而像顾惜朝的小弟！
　　老九突然茅塞顿开，顾惜朝应当是发现了老大的跟踪，故而在他面前演了一出与自己反目成仇的好戏，好让他以为他们不在一根蚂蚱线上！
　　好一个顾惜朝！即使他策反失败，顾惜朝也为自己留好了后路！
　　那顾惜朝绝对不会想到，他老九会是最终的黄雀！

　　到了一更，乞丐老九依计划带人悄悄埋伏在忘忧不归的门外。
　　二更时，见他们的老大出现在忘忧不归门前。
　　此时的乞丐老大一身华丽云袍，还摇着一把鎏金扇，头发盘着打理的十分精致，简直摇身一变成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若不是老九对自家老大颇为熟悉，怕是他有十只眼睛也认不出来人是那——白日衣裳褴褛披头散发脸黑如炭的乞丐老大！
　　乞丐老九终是明白为何老大总是对顾惜朝言听计从，也明白顾惜朝此计不是让他们等他出现，安排三更的计划，而是要他们在此等老大，三更其实是——等三更再去抓老大把柄！
　　老九手下人也渐渐发现那人是他们的老大，眼中慢慢透出狰狞的光。
　　察觉到众人想冲出去，老九连忙打手势阻拦，压低声音道：“别打草惊蛇！且看老大要干什么！”
　　三更时，老九带着一批乞丐出现在忘忧不归的门口，堵住了忘忧不归的大门，老鸨一看他们是要来闹事，喊来一批家丁与他们对峙，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
　　老九一个眼神示意，两个乞丐趁乱爬上了楼梯。
　　楼梯上其他人纷纷像躲老鼠般，闪到一边，正好给两个乞丐腾出了路。
　　老鸨一看他们就是来搅生意，也示意家丁去抓那两个乞丐，不过皆被老九拦住。
　　老九客气道：“我们逮个人，逮住就走！”
　　“我这里可不容你们这群……”老鸨说到此，眼神极其蔑视地环视着他们，而后才继续道：“人放肆！打！”
　　说话的功夫两帮人即动起手，纷纷拿着手中木棍打了起来。
　　顾惜朝站在四楼一角，俯视着一楼乱成一团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残酷如恶魔的笑意，他心中这般想着：想得到我的帮助，总得付出点代价！顺便……也惩治下这群恶人！狗仗人势的东西们，去尝尝狗咬狗的滋味吧！
　　“顾惜朝，看什么热闹！快躲起来！”
　　顾无忧一听见外边的吵闹，立即去顾惜朝房间寻他，结果不在，于是她赶紧寻他，寻了一圈，发现他竟躲在这看热闹！真是不嫌事儿少！
　　顾惜朝凑近顾无忧，小声道：“娘亲！欺负你的人得到报应，您不开心吗？”
　　顾无忧一掌拍向顾惜朝的屁股，“臭小子！少说风凉话！也是老鸨肯收留我们，我们才有地方住！”
　　顾无忧打是打了，骂是骂了，她小声骂完后，揪着顾惜朝背后的小卷发，把他一直揪进他的房间里。
　　顾惜朝到了自己房间，顾无忧还是不松手，只得求饶道：“娘亲！松开！疼！”
　　顾无忧一脸恨铁不成钢，“现在知道疼了！刚才看热闹怎么不疼！顾惜朝，我从小教你的是什么，你告诉我！”
　　顾惜朝恨恨道，“什么人也别得罪，我们得罪不起！”
　　顾无忧终是松了手，“你是知道，但是你没有做到！”
　　“可是我们也不能任……”
　　顾无忧看着顾惜朝眼神里的倔强和不屑一顾，突然想起幼时的自己，他多么像曾经的她……然而世事残酷！
　　顾无忧生冷打断顾惜朝，“只要你的羽翼一日未丰，就只能隐忍——不能忍也得再忍！”
　　顾惜朝低下头，“知道了娘亲！”
　　“早点睡觉吧！”顾无忧揉了揉顾惜朝发顶，便走了。
　　顾惜朝褪下靴子，躺在床上，盯着暖黄帐顶，心中不断响着娘亲的话——一日羽翼未丰，你就得忍！
　　那就是——承受世间泼向你所有毒辣的恶意？他顾惜朝做不到！
　　如果有人砸他顾惜朝一拳，他必十拳百拳还之！
　　那如果有人给他一只梨，还肯不顾后果救他，那他顾惜朝怎么办？
　　这人明显是不自量力愚蠢至极！他顾惜朝不需要任何人的任何救护！
　　想着这些，顾惜朝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早上起来，顾惜朝终是决定去看看青夕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