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蚂蚁篇—奇犽 ...
-
‘跑！越远越好！离开NGL！！！’
……
有如被施加了魔法的木偶，明明不想离开她半步，身体却忠实地执行她的命令。这句话不断盘旋在脑海里，那瓶药粉似乎化成了尖锐的刻刀，将这句话刻在他的大脑每一处，一遍一遍地重复。
被迫分开时的最后一眼，他对上了她复杂的眼神，似乎是不舍，似乎在愧疚，但也仅仅如此。
那青色的眼睛里不见丝毫畏惧，她很平静，似乎只是去和老朋友喝茶，那些怪物在她眼里都像摆设。然而他知道这都是屁，不擅长正面交战的卡斯特怎么看都不是那个怪物的对手，她是准备和凯特手拉手去领盒饭吗！简直要疯！
银发少年一爪子切掉突袭而来的蚂蚁的脑袋，有了药效的加持，突破极限的他爪子简直能用切金断石来形容，削几个蚂蚁就像飘了两滴毛毛雨，突围只是时间问题。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双上挑的猫眼浸在黑暗里，眼底暗沉的蓝色为他平添了几丝冷意。
他该说什么？似乎该说的他都说了，可她还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端着那张欠扁的淡定脸，说着让人放心的话，实际上她连他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好不容易克服恐惧准备和她一起面对，结果她理都不理，直接一瓶药放倒他，人家的决心在她眼里就是渣渣吗！连多说几个字都不肯直接连哄带骗吗！还有比她更可气更可恶的人吗！没有！
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少年此刻的心情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怒字，大招像是不要钱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放出去，试图以此来消气。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奇犽对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严重消化不良，他不知道是该生卡斯特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明明知道她那副德行自己居然还傻逼地相信她，活该被骗！现在他不想谴责谁，他只想回去，和她一起战斗，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
明明不是那么牛逼的人，逞什么能！
……可恶，她是不是真的没明白他的意思？
——才怪！她心里一定跟明镜似的！
她什么都知道却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所以说，最可恨的就是她，相信一下别人就这么困难吗？！
……
所以，她到底还是不相信他吧。
……
如果是这样，那其实没问题的，只要她回来，他会不断证明给她看，直到她相信为止。
她会回来的吧，就像曾经那么多次一样。
……可笑的是他现在只能这么想，不能回头，没法回头，只能不断向前跑。什么说好的承诺，定下的决心，一切都随着这瓶药，被粉碎得连残渣都没剩下。
真难看。
奇犽，你自己说难不难看？
今夜注定是个不安分的夜晚，就连老天都忍不住参上一脚，乌云占据天幕之际，大雨也随即倾泻下来。不断下着的大雨让视野一片模糊，下雨天和逃亡简直不能更配，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此刻，除了让人更加烦躁外没有任何用处。
是愤怒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奇犽自己也分不清了，他只知道，他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他就拉着一张臭脸，出手如电，身形矫健，一路疯狂虐杀蚂蚁。
和他一样陷入狂躁状态的还有小杰，先是被人践踏了决心，无法反抗之下被迫离开始作俑者，一路厮杀几度想摆脱操控但都如同泥牛入海，再加上不断说着卡斯特和凯特没救了的烦人蚂蚁，再再加上神烦的大雨，这一切在小杰眼里都成为了让怒气值急速飙升的理由，所以，他理所当然的炸了。
小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大姐你混蛋！你真混蛋！居然无视我们！你居然无视我们！！！”
被小杰这么一点也炸了的奇犽咬牙切齿：“本来是抱着拼命的觉悟，她居然就这么无视我们！她自己的决心是决心，别人的就是屁吗！太可恶了！！”
小杰：“原来在她眼里还有我们吗！没有！我们一直以来都太天真了！”
奇犽：“她那瓶药本来是用来对付敌人的！绝对是！为什么要用在我们身上！经过我们的同意了吗！”
小杰：“经过我们的同意？你开什么玩笑？她做事什么时候问过我们的意见了？一件都没有过吧！奇犽，我决定等她回来后，一定要对她进行思想教育，到时候你不要拦我！啊啊啊我受不了了！”
奇犽：“你也相信她吗？相信她一定能回来？”
小杰：“奇犽你说什么梦话呢，她会死？她会死？你信吗？就冲她刚刚骗我们的样子，你相信她会死？她会输给那种家伙？”
奇犽：“我确实不信！”
小杰：“虽然不知道药效什么时候消褪，但等它消失我们也大概出了国境，我刚刚看到了之前来的时候经过的地方，我们就在外面等她和凯特回来。”
他这么说着，两人也不约而同地这么坚信着，卡斯特很强，这是他们一直亲眼见证的。但实际上如果药效消失，他们会立刻往回跑。
这条路太长，也太暗，而他们脚下踩着的，是用自己的骄傲和重要之人的伤痛所铺垫的道路。
——所以，如果可以，请停下来。
雨，渐渐停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后也没有了追兵。
破晓前的黑夜似乎格外漫长难熬，无论是奇犽还是小杰都希望着太阳快点出来，同样希望的是某人也能快点出现。但就算望眼欲穿，希望也只能是希望。太阳不会因此出来的早一点，卡斯特不会早一点出现在他们面前，药效不会消退，自己无法改变既定事实，什么都不会改变。
慢慢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的奇犽明白了一件事，他不得不承认，卡斯特的决定是最正确的。面对无法对抗的力量，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将伤亡降到最小。
她首先想到的是他和小杰，但讽刺的是他们当时根本不愿意离开。承认自己的弱小并且极力扭转局势，比一味抱团死守更明智，他们不清楚，但卡斯特和凯特都很清楚，所以凯特没有阻止她，所以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虽然当时想和她一起战斗，但现在一想果然还是高看了自己，看低了她的能力。
如果当时真的是四人一起，他们也只会抱团死得很痛快，光是解决那些蚂蚁就能喝一壶，更不用说还有一个怪物在那里虎视眈眈。
——自己只会扯后腿。
这就是现实，无法反驳的现实。
无奈？愤怒？这些情绪在现实的对比下，都只不过是在这个结论缀上饰品。它就像一把利刃，尖锐而真实。
不知道跑了多久，森林里渐渐有了光亮，朦朦胧胧的，但好歹是天亮了。
紧接着的是身上的药效忽然褪了下去，如同它的出现一样，它的消失也让人措手不及。两人一阵沉默，失去了药物控制的他们原本已经自由了，但他们却反而停在了原地。
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身体不自由时他们的心是自由的，现在身体自由了，心，反而不自由了。
本该是遵从自己的心声去找人的，就像他们这一整晚盘旋在脑海里的想法一样。
‘找到她，把她带回来’。是的，本该如此，但两人却都没有往回跑，只是这么一直沉默着，最后以小杰忽然狠狠向身旁的树打了一拳结束沉默。
这一拳没有用上一点念，一拳砸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混着木屑四处飞溅，看着就疼，但小杰却似乎没了感觉一样，抡起拳头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奇犽：“你干什么！”
“……”
回答他的是沉默，血从小杰的伤口处冒出来，在碎裂的树干上开出一朵朵血色花，奇犽听到了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四周的安静更是让这细微的声音变得尤为突兀。
他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挤不出来，指甲陷进掌心，最后也不过和小杰一样满手血。
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浑身狼狈。
“……奇犽，我们太弱了。”一直低着头的小杰这么忽然出声。
“我知道。”
“可恶的是，就算明白这些也没用，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在，我想回去找大姐，但是……”
“……”
“但是我们不能这样，我们不能白费她的苦心。……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弱小，会让自己如此不甘，因为弱小，所以她把我们推开。因为弱小，所以她要保护我们。还是因为弱小，我们不能像凯特一样，在危险关头与她并肩战斗。”
“……她是对的，如果当时真的留下，我们现在已经死了。她也会死，凯特也是。”
“我知道，但这不是理由！奇犽，我不甘心，真的……非常不甘心！”提起拳头，少年对着眼前的树又是一拳。
愤怒，不甘，如果这样的情绪不是对着那个人传递的，那他纠结再久都没有用。
闭眼深吸一口气，发泄完就该冷静下来了，这里不是什么心灵港湾，而是NGL。小杰很快就不再失态，再睁眼时神色也变得异常平静，他起身对奇犽说：“走吧。”
奇犽垂下眼眸，重复了一遍：“走？”
去哪里？无论是哪里，结果都一样。
小杰：“出去，等大姐和凯特回来，然后变强！”
奇犽：“……”
小杰：“大姐不会死，凯特也不会死，他们才不会输，现在也一定已经逃出来了！我们现在就去NGL的入口等他们。”
奇犽：“……”
小杰：“这次敌人太多，已经超出我们能解决的范围，所以大姐才会把我们支开，她一定是想到解决的办法了，所以才把碍手碍脚的我们先打发走。可恶！每次都这样，但是我们如果也自暴自弃就完了，她一定会变本加厉的！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要想，先等他们都回来。”
刺猬头少年很快就打起精神，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虽然真实度有待商讨，但也算说到了点子上。奇犽沉默着点头，正巧太阳这时候蹦出地平线，黑暗一下子被驱逐得干干净净。少年的眼神澄澈坚定，充满光明与希望，像太阳一样。
黑夜结束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
无论怎样抗拒。
卡斯特不会死。奇犽确实相信着，并且毫不怀疑，相信一个不该相信的人本是愚蠢的，但她总是能让人这样相信她。很可笑不是吗？似乎自己总是单方面的信任着她，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不平等。
什么都不要想……
说是这么说没错，但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这次和以往都不同，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不过小杰也确实没有说错，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离开这里，然后等。
少年微微抬头看向天空，来自清晨的阳光在他的银发上镀了一层暖金，湛蓝的眼眸中倒映着朝霞，一瞬间，这个动作和某个人微妙的重合了。
也许是看多了，所以自己也自然而然和她同步了起来。她对天空有很强的执念。
今天天气……很好，大雨过去了，雾有点浓，建议站在高处，雾罩着丛林的景观和日出一样美。他现在正在看天，她是否也和他一样呢。
……
他希望是的。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蚂蚁篇—奇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