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每天都看到女票被追杀》雨声入南柯

111、黎明之前

　　“好，这是你说的。”本以为普夫会讨价还价，没想到他很爽快就应了下来，没有一句废话。

　　温妮费德心一沉，随即咬紧牙关。

　　夜晚的风声中夹杂着建筑坍塌的声响，地面因剧烈的冲击不断晃动，就算如此远离战场，那里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想必彼特那边定是一番恶斗。忽然，远处有火光冲向上空，它像是一把刺向天空的利剑，刺破黑暗的夜色，灼热的气流带着火星向四周散开来，席卷大地。

　　黑色的夜，红色的火与动荡的王宫组成了这个夜晚。

　　这座王宫正在崩塌。有如正在崩塌的，虚假的繁荣。

　　似乎终于按耐不住。

　　普夫扇起蝶翼往这里冲了过来，心下一凛，温妮费德立刻往一边闪开，那速度快到几乎捕捉不到行动轨迹。仿佛只是眼花，她已经连人带小麦站到了高墙上。

　　不好！

　　眼角余光里闪过几道眼熟的绿影，眨眼间视野被分割成几块，一片片念叶像是利刃，向自己急速聚拢！不用怀疑，它们任意一片都具备削金断石的能力。

　　不比平时不走心的小打小闹，这次温妮费德是认真的。普夫暗暗吃惊，然后他猛然想起，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测试过温妮费德能力的极限……他，并不知道温妮费德已经进化到了什么地步。

　　这个认知让他脸色有点不好，但他并不虚。

　　其实若论双方的战斗力，不用说在场的只是普夫的一个分|身，就算普夫本体在这，也照样拿温妮费德没有办法。不过温妮费德清楚，她不能因此放松警惕。普夫拿她没有办法，她也没有把握治住普夫，普夫的麻烦之处并不在于他的战斗能力。所以无论是分|身还是本体，对于她来说差别不是很大。

　　或许说到这有人可能会暗搓搓地期待两人之间的战斗，然而温妮费德只能摇头表示，她只是放个下马威而已。这里不适合动手。

　　虽然她的脑子不太灵光，但是她想自己还是知道该做什么的。

　　彼特交给她的任务是保护小麦把她送回王的身边，她和普夫的赌约也是直到王归来，所以综上所述，和普夫战斗是次要，主要还是拖延时间。况且她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心，敌人还在眼皮子底下，自己人就和自己人打起来，这不是白白给敌人占便宜吗。

　　所以在她看到普夫被自己的念叶困住的时候，她扭头就跑。

　　普夫将自己的身体化为粒子分散开逃脱了念叶束缚，他没有再次聚合成原本的体态，而是化成一只只小苍蝇追在后面，这样的话温妮费德要故技重施也无法锁定目标。

　　不过这样一来普夫的战斗力就很尴尬了——本来战斗力就感人，体型的减小也就代表自身能力下降，他现在连跟上温妮费德都很困难。

　　普夫很淡定，因为他知道温妮费德也非常尴尬——由于要背着小麦导致无法空出双手来战斗，她用来战斗的一个重要能力“念火”已经不能使用，而念叶又对他造成不了实际损伤。小麦的存在让她的战斗力根本无法发挥，所以他们俩完全是平局嘛。

　　索性的是，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用武力交流，因为无论哪一方折了，都只会让他们的敌人平白占了便宜。

　　虽然想法和立场不同，但两人还是在此刻默契地穿上了同一条裤子。

　　普夫觉得目前他还是可以心平气和地和温妮费德交流的，王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到达王宫，王宫里有彼特牵制着那些反叛份子，他可以将计就计，将温妮费德赶到王看不到的地方，这个计划简直完美。

　　见普夫不紧不慢（其实是飞不快）跟在后面，也不说话，温妮费德眉头一跳。她记得跳过前面的高墙，只要绕个弯就能躲到王宫外被聚集起来的人类那里。只要动点手脚，普夫没那么容易从百万人群中找到小麦。

　　说起来，王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总觉得前路一片黑暗。

　　如果说普夫在看到外面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后还不知道温妮费德打的什么算盘，那他可真的是白活了。

　　小苍蝇普夫立刻急了，在百万人群中找人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多少，情急之下，一言不合开始嘴炮：“为何还要反抗，温妮费德！我们的出发点是一样的，都希望我们能赢过人类！”

　　温妮费德：“……”不！她不听！

　　“你其实根本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吧？大可不必如此，我可以给你正确的答案。相信我，只要杀掉这个女孩，什么都结束了，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

　　“……”不，她真的不想听。

　　“自从这个人类来到这里，一切都变了……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坚持保护这个人类？你也清楚吧，她的重要性，所以你更应该听我的！…我来告诉你，海伦到底为什么会死。”

　　这句话对温妮费德来说简直比握住了蛇的七寸还有效，她立刻停下脚步。

　　身后是一眼看不到头的人海，身旁站着一支被彼特控制的傀儡军队，无人控制的坦克在月色下折射出冰冷的金属质感，死一样的寂静。温妮费德戒备地盯着他，反问：“你想说什么？”

　　普夫露出微笑，胜利的微笑。他缓缓道：“她确实是被那女人杀死的，但是或许这么说不太准确…她是自己去送死的。知道吗？如果她和我联手，她不但可以和他们继续周旋，还能保住自己的命，但是她拒绝了我的提议，并且视我为敌人，你明白她的意思吗？”

　　见她没有反应，他接着说：“如果不明白的话，我告诉你好了。”

　　他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普夫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她说的一点都没错，欲速则不达，创造她就是个错误，战争武器根本不需要感情！”

　　“……”温妮费德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普夫很陌生……不，不对，他一直是这样。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站在我们这边，果然让傀儡拥有感情是错的！”

　　“不是这样的。”激烈的情绪在胸膛中翻涌，她知道，这种情绪叫愤怒。

　　“嗯？不是哪样？”青年冷笑着反问道：“我说错了吗？”
　　“原本我以为拥有感情和思想的武器才能更好地为王效力，不过看起来，这样做只起到了反效果，她们只会拒绝这份荣耀！而你，温妮费德，也想成为和她们一样的叛徒吗？甚至比她们更过分！”

　　“……叛徒？过分？”她重复这两个词，心中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忽然间想大笑。忍耐了这么久，没想到先挑明的是普夫。

　　稍稍缓几口气，自认为这样可以平静一点，不过一开口就发现其实并没有，反而比自己预料的更加激动。

　　“是！我确实过分。在你们之间来回动摇的我确实很过分，不但过分还蠢得厉害！但是我错了吗？我错了吗！我没有！海伦也没有！我们有什么错？…你一直都这样，不能接受一点出乎自己理想的东西，如果有，对于你来说就是错的。”
　　“我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直有。不是为了所谓的王的统一种族，不是为了某个人，更不是为了谁而活。我有其他想做的事情，一直想做的事情，但是……很惊讶吗？你大概不知道……不，应该没有人会知道……”温妮费德的声音一瞬间带着哽咽，“我讨厌你们。”

　　“……”

　　“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还是想把这一切再次归纳成原型的功劳？…随你喜欢好了，反正在你眼里，我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我还是想说，从一开始，我就不是那个人。”
　　“对我很失望？那就不用兜圈子了，要打就打吧！”

　　把小麦从背上放下，安置在坦克后面，情绪上头的温妮费德已经完全把计划像对待小麦一样将之放到了一边。从某种程度来讲，普夫的嘴炮确实成功了，不过看他一脸火大，难以置信的模样，估计也和温妮费德差不了多少。

　　果不其然，普夫答：“好啊！”随后凝聚成原来的形态，上去应战了。

　　出于即使在毫无理智的状态也不想让敌人占一点便宜的顽固想法，两人干脆不用能力，你一拳我一拳打得难舍难分。与其说是为了彼此的立场而战，更不如说像是两个小孩子谁也不服谁。

　　只能听到动静，看不到到底什么情况的小麦只能安静地躲着，一脸黑人问号脸：“？？？”

　　直到忽然的一声惨叫，温妮费德整个人毫无预兆地从空中摔了下去，两个小孩（并不）的打架才被中断。

　　“怎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彼特！！！！”

　　普夫被好大吓了一跳，默默从空中落回地面，然后他一脸懵逼地看着温妮费德身上冒出黑红色的气。气渐渐脱离傀儡的身体，消散在空气中，不用猜都知道这是谁的念。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普夫的脸色瞬间一白。

　　“怎么可能……”他喃喃念道。

　　虽然对彼特向温妮费德下的命令有所不满，但是他真的没有想过……

　　“彼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温妮费德半跪在地上，茫然地、不断地重复这句话。身体由于失去母亲的念而出现变化，念也开始出现质的转变，痛苦使她不得不佝偻起身体，汗水顺着脸颊淌下。

　　普夫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彼特战亡的事实，沉默无言地蹲下伸出手搭在她肩上，手心上的触感立刻感受到她和之前不一样的地方。

　　眼眶中有什么滴落在地上，渐起地上的尘粒。脸上凉凉的，温妮费德后知后觉地抹了把脸，这才发现手掌中的水渍。“为什么，眼睛中……流出了水？”想抹掉，却越抹越多，心口缠绕着撕裂般的痛楚。然后她想起来，这是眼泪。

　　然后，眼泪冒得更凶了。

　　“不行！我不能呆在这里！”温妮费德忽然起身，“……对，我要去找彼特！我要找到她!”

　　不想再藏匿自己，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温妮费德立刻开启“感知”，很快她找到了几人所在的位置。想了一想，从坦克后捡回小麦，随后向炮弹一样冲回王宫直奔目标。

　　看着温妮费德扬长而去，普夫随即想起，自己也该行动了。

　　黎明之前，胜利只是暂时的平定。
　　黑夜终将结束。
　　然，破晓尚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