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温柔陷阱 ...
-
不得不承认,黎华的安排周到得无可挑剔。别墅宽敞舒适,应有尽有,离回生医院也不远。田叔和云姨又都是相当和善的人,待我无微不至。尽管我并非住得十分心安理得,但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去医院复健的时候,欧凯文交给我一束百合花,纯白的花瓣娇嫩欲滴,衬着淡紫色的包装纸,格外好看。花里没有卡片,他说这是冰迷送到医院来的。距我受伤已有两个月的时间,最初大量的慰问花和礼物没有少让医院困扰,但时至今日仍有冰迷惦念着我,委实叫我感动。
我其实很害怕欧凯文会问我住在哪里,但还好,他只字未提,他本就不是什么八卦的人。
黎华每隔两三天会来一次,有时和我一起吃饭,有时只呆一两个小时就走。其他时候我都自己一个人,靠电影和书打发时间,这种静止的生活简直要让我发霉。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被他金屋藏娇,可是这种念头似乎也未让我过于厌恶。至少如果不去考虑什么将来,这样悠闲而富足的日子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复健的过程虽然漫长而艰辛,但成效也终于一天一天慢慢地显现,我渐渐可以不借助任何人和物的辅助独自行走,尽管走得一瘸一拐。
有两次我尝试走楼梯,不过刚踏上第一阶,就被云姨阻止。黎华一早就交代她和田叔,绝不能让我走楼梯,他们都是极为忠诚的人,半分都不肯通融。
我知大家都是为确保我的安全,也料想楼上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但越阻挠我上楼,我就越想上去看看,原先只想练习走楼梯的初衷,统统被好奇心取代。
终于有一天,田叔载云姨去附近的市场采购,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前脚刚出门,我就起身往楼上走。
走楼梯到底不比平地,费了好一番周折终于上了楼,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待会儿大概只能虚心道歉卖个口乖让云姨扶我下楼了。
二楼果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间间房间干净整洁、用途分明,直到我走进书房,那两面比黎华另一处房子更壮观的书架墙让我叹为观止。这回我看清了书架上的书目,竟大都是医学类的,按照科目分门别类。我想起在飞机上他急救过花生过敏的乘客,原来这并不是偶然。
我推开书房的落地窗走进阳台,虽然只是二楼,但视野也相当不错,能将整个花园的景象尽收眼底。花园被田叔打理得漂亮而精致,这个季节,花园里开满了红艳艳的夹竹桃,大片的红色在阳光下嚣张而夺目,可惜泳池是干的,倘若盛满了水,碧波红花,定然美不胜收。
我享受着秋日午后清冽的阳光,天马行空地想着些有的没的。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猛然从飘远的思绪中抽离,来不及回头,就被紧紧地拥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男人的呼吸有些紊乱,温热的气息吹在我的脸上,心头好像有温泉淌过。
“怎么了?”我别过头,对上的是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一如当日在医院,他以为我会轻生。
“我在楼下找不到你,轮椅和拐杖都在那里,我怕你一个人乱走会出事……”他的声音带着虚惊一场的惶恐与庆幸。
“傻瓜,”不知名的温柔爬满了整颗心脏,我轻轻笑道,“我不会有事的……”
剩下的字连同呼吸全部淹没在了他不由分说的亲吻里,舔舐辗转,霸道到近乎粗暴,一点也不像他。
唇舌吃痛,呼吸困难,我竭尽全力推开了他,他眼神迷离地望了我许久,缓缓地自嘲般地说:“方若绮,我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你。”
眼前那双光芒涌动的眼睛,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令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木然地愣在原地。
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只是每每有此念头,都觉得是自己异想天开。可是现在,这个俘获无数女人芳心的男人,站在我面前,切切实实地说,他喜欢我。
如果我不够清醒,也许会就此坠入他的温柔陷阱。可我仍旧清晰地记得,他恳求我留在这里时,眼里满满的自责。若非出于责任与愧疚,像他这样呼风唤雨高高在上的男人,凭什么喜欢我。
愣怔间,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往楼下走,我惊叫道:“你干嘛!放我下来!”
他恨恨地说:“下次你再不听话乱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从楼梯上走下来时,云姨刚好进门,我羞赧得难以自处,可是黎华的力气大得很,无论怎样挣扎在他怀里都纹丝不动。云姨温和地朝我们微笑,然后识趣地走进厨房。看到她见怪不怪的样子,我的心里却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黎华把我扔在沙发上,我扯着他的衣袖小声拜托:“是我的错,千万不要责怪云姨他们。”
“我知道。”他又恢复了平常那镇定冷淡的样子。
“你家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医学书?”我好奇地问。
“我以前学医。”他淡淡道。
“什么?!”我难以置信。
“我以为你上网查资料的时候早就知道了,”他不以为然地扯开话题,“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入围了这届金像奖的最佳新人奖。”
“哦,”我颇感意外,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电影不在我的专业领域,“那你呢?这是第几个最佳男主角了?”
“只是提名,”他怒其不争地瞥我一眼,“颁奖礼在11月21日晚上,礼服过几天有人会给你送来……”
“什么?!”我惊愕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要我去参加颁奖礼?”
“对。”
“别开玩笑了,你要我一瘸一拐地走红毯?我才丢不起这个人。再说我对这种场合也没兴趣。”
他戏谑道:“我看你一瘸一拐挺好的,都敢自己上楼了。离颁奖礼还有近一个月,以你现在的劲头,到时走那几步路算什么。而且就你在首映式上的那种表现,不觉得应该为剧组做出点弥补吗?”
“反正剧组有你就够了,首映式呛得媒体统统闭嘴,电影票房轻松过亿,最佳男主角也提前收入囊中。”
“小姐,据说我们的电影名字叫《冰上玫瑰》,那个‘玫瑰’指的好像是你吧?你不出席说得过去吗?还有,我最佳男主角的提名电影是《月光宝盒》。”
“我又不是演员,到那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去了只会出丑。”
“我们剧组的人你都认识吧,有我在你怕什么。”
那句“有我在”让我心尖一颤,原本句句被他顶回来很是来气,这下所有的气都咽到了肚子里:“你干嘛非得要我去呢?”
他一步都不退让:“你为什么不想去,我就为什么非要你去。”
怎么都占不到上风,我实在无力再争辩,只得与他谈条件:“那如果我去,你得答应从今天起,让我在家随意走动,包括楼上和花园。”
“我可以同意让云姨陪你上楼和去花园。”
“我想自己走。”
“那只能在一楼。”
“你太霸道了。”
“没错。”他直认不讳。
“你……”我快被他的刀枪不入气炸。
“好了,我还有通告,必须得走了,”他突然弯腰凑到我眼前,我的心一阵慌乱,以为他又要吻我,他却露出邪魅的笑容,压低了嗓音一字字地说,“记得听话,别乱走。”
他起身离开,头也不回。未平息的每一声心跳里仿佛都有不舍,却被我生生地压了下去。我觉得自己像行走在悬崖边缘,随时会摔得粉身碎骨。
可是,我不愿出席颁奖礼,是不想被记者追问我和林立翔的事。
而你,又是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