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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山中无涯 ...

  •   因是同路,勤欢便提议由他骑马带着茗焉前去,马车虽是舒适,可终究是慢活。茗焉虽忌讳与男子同骑,可事关小姐生死,她也顾不上许多,点头应允了。
      “你,你为何去那儿。”茗焉被勤欢圈在怀中,同骑一马,又是紧张又是害羞地问道。
      “那你呢?”勤欢反问。
      “我,我去寻我家少爷。他今日便是因城郊有事才耽搁了与你家小姐的相亲。”茗焉老老实实地回答。“现在的时辰,老爷还未下朝。府上也只有少爷是管事的了。”
      “那正好,我也是去寻我们府上管事的。”勤欢担忧少爷处境,挥鞭加速道:“抓紧了!驾!”
      在勤欢与茗焉飞驰着奔向城郊荒林时,安云与李洗正被马车晃晃悠悠的拉往城西无涯山。
      “姑娘受累了。不必害怕,会有人来营救的。”安云见车中无人,两三下挣脱了绑在手上的麻绳,走到李洗跟前,帮她解开了束缚。“其实姑娘不必如此,抓一个总好过捕一双。”
      李洗看着安云变戏法似的挣开了绳子,眼都瞪直了。好半响才道:“什么一个一双,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们欺负你!你放心吧!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了,也会保护你的。”
      安云看着李洗瞪着圆眼的样子,低头笑说:“做什么要为我拼命,今日我是第一次见你呢。”
      “你是我未来的嫂子!天底下最漂亮的人!”李洗顿了顿道:“就是声音哑了些,不过没关系!我的声音也这样,不像个姑娘家!”
      “所以才扮作少年吗?”
      “今日,今日之事是我顽皮。你只管罚我好了,千万不要生气。”李洗说完,沮丧地低了头。
      “你常常领罚吗?”安云好奇地望着她。
      “以前在乡间住时并不常领,如今随母亲住进了盛京,父亲常说我顽劣,这才领了不少家法。”李洗心中本是慌乱不已,可“安家姑娘”的嗓音听起来那样沉稳,一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那样沉静,还有那唇边的笑容。这一切,使李洗暂时忘却了糟糕的处境,心神安定了许多。
      “要是今日咱们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与你结为手帕之交。”李洗小心翼翼道:“姑娘觉得怎么样?”
      “你这性子,当与我姐姐相宜,她定是会答应的。”安云微笑着回道。
      李洗疑惑:“姐姐?除了弟弟,你还有位姐姐?”
      安云望着李洗道:“我只有位姐姐,不曾有过弟弟。安家府上,唯姐弟二人矣。”
      “可你那小厮明明说过,我记得的,名字便叫安云。”
      “是了,这安云与姐姐是孪生姐弟,生的甚是相像。”说着安云起身将外衣束腰松开,将一身轻罗女衫褪去,现出了他只着薄衫的少年之躯。“若是那胞弟有心扮作女子,怕是少有人能识破。”
      安云的长发只是简单束了发髻,并无簪饰,男女皆宜。他此刻挺拔的身姿,单薄的长衫,将那张原本模糊了性别界限的脸还原了该有的坚毅。
      那确是个俊俏少年。
      “你,你便是,安,云。。。。。。”李洗本该浆糊的脑子终于灵光了起来,她捂着嘴巴不敢置信。
      “是我,安云。”那少年微笑道:“还未知姑娘芳名?”
      “我,我,我——”不是李洗结巴或是紧张,以前在乡下,也是有同伴取笑她的名字,说她起了个干活的名字,是个干活的命。可那时她从未在意,她始终记得母亲说过的有关她名字的寓意,并秉持着母亲不必与他人因此多言的教导。
      然而今日此时,她却有些难为情。
      “嗯?”见李洗顿住,安云摸了摸她的脑门道:“莫不是被我这一变给吓傻了?”
      “••••••”
      李洗望着安云自责的眼神,只好横心道:“我叫李洗!”
      “嗯,我该猜到的。”安云凝眉思索道:“家父说与我姐姐相亲的这位姓李名泽字玉,既有泽玉,何无洗玉。女子无字,我猜,你的名字是袭了兄长寓意,该是洗玉之洗。”
      待安云侃侃说完,这厢李洗已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若不是男女有别,只怕这会儿已扑将上去将安云一把搂住。
      “你还是头一号说中了我这名字!别人都笑我是洗衣做饭的李洗呢!”
      安云淡淡一笑,接受夸赞。李洗瞧着他冷静的模样,不禁暗忖,这个样子,倒和她那永远不温不火的哥哥有几分相像。这样想来,平日里哥哥的形象也不觉光辉了起来——处世不惊,本就该是男儿本色。
      这时,马车渐渐放慢了车速,一个粗狂的声音传来:“喂,里面二位,眼瞅着到地方了,也别自在了。赶紧准备下车,这儿可没丫鬟小厮侍候你们!”
      安云看了一眼慌张的李洗,示意她冷静。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李洗耳边道:“我仍要扮作女子,你放心,他们只是与我姐姐有些过节。刚才只是把我认作了她,待会儿他们发现抓错了人自会用我来引姐姐上门,那时,我们便都有救了。”
      安云一边冷静地吩咐着李洗,一边帮李洗将落发挽好。
      “簪子。”他左手伸到李洗面前索要。李洗正因一位英俊非凡的少年为自己挽发而感到惶惶,此时听到他沉静的声音,紧张地磕磕绊绊道:“这,我给丢在茶庄了!”
      安云只好环视四周寻找替代的木头。
      “你仍将自己扮作男子,虽说他们并不会迁怒于你,但还是谨慎为好。日后出了匪寨,亦不会落人口舌。”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找你家姐姐的,万一不是——”
      安云笑道:“我出门时便见到其中两人在我家附近走动,看装束上的兽皮和兽骨,虽然都是珍贵物件,可却做工粗糙,便知不是猎户就是山中客。小风前些日子曾说起过整治了一帮无涯山山匪,我猜便是他们不错。再者,你看那些人虽是蓬头垢面,身上却有淡淡清香,除了这无涯山有涯寨中的天香叶,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把他们熏陶成这样。”
      说话间,安云已经挽好了李洗的头发。发间充当簪子的,是一根马车里的碎木。之后,安云便又将绳子自行绕在手腕上,看着就和刚才被绑时无异,李洗心中琢磨着,若是今日能逃出去,一定要把安云这门手艺学了去!
      李洗刚要说话,那络腮胡便一脚跨进马车,将他们二人捉了出来。“不要乱看,往前走!”络腮胡一边呵斥李洗,一边带路。安云暗暗像李洗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寨子的大堂里,这大堂窗明几净,因摆放了天香叶的缘故又透着股淡淡清香,怎么看都不像是土匪窝子。李洗暗想,若不是被绑进来,她还真觉得这是个好地方呢。
      “如何来了这么多人?”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略带生涩,从身后传来。
      “大当家!我把姑娘给你找来啦!”络腮胡迎向那年轻人,满脸喜悦的喊着。
      “什么?”那年轻的声音忽得一顿,年轻的身躯也怔在那里。
      “就在那儿呢!“络腮胡朝前一指,安云轻轻转身,看着早就迫不及待转身看大当家的李洗。
      年轻的大当家在看到安云的那刻忽然浑身一松,拍着络腮胡的肩膀道:“错啦,不是她。”
      “怎么会?那张脸——”
      “唔,脸是像的,不过那身量,不是她。她要纤细些,虽然——也挺高的——”少年大当家陷入了遐想。
      “我看这个也不错,不如就留下来做个侧房,旁边那个是女扮男装,大当家要是看着顺眼就也一并收了,要是不喜欢就留寨子里干活。”
      络腮胡一番话说得李洗心中直寒碜,她虽不及安云绝色,但这番分明的态度对比着实让人心酸呐。而一旁的少年大当家也终是回过了神。
      “什么侧房?二叔说什么呢,抓了人家姑娘回来我还未罚你,你莫要再错,赶紧放了这二位——”
      李洗一听居然这样就能走了,高兴的跳了起来。络腮胡朝她瞪了一眼,凑到少年耳边道:“大当家,您就别憋着了,自从那天见了那小娘子你这天天晚上梦好事——该是娶房媳妇的时候了,我也好向你爹交代——”
      少年年轻脸皮薄,络腮胡的话就好像在他脸上烧了把火似的,直把他说成了红脸关公。
      “这位,额,小兄弟。”一直默默不语的安云已经摸清了事件来龙,不过是件相思病闹出的闹剧,于是便想趁着安风没来之时解决了,免得小风来了,又掀起什么风波。“人错的有点离谱了,我不仅不是那位姑娘,还是个男扮女装的男人。”
      “男人?”年轻大当家走近安云面前道:“这样像的,居然是个男人。你该不会,是她的弟弟吧。”
      李洗吃惊的张了张嘴巴,心说还真是猜对了。只听安云在身旁淡淡的回道:“虽不知小兄弟说得是谁,但我确有位姐姐,与我是孪生——”
      还未等安云讲完,那年轻人已先是一步跨到他们身边,一边吩咐左右松绑,一边热切的问:“不知先生府上何处,家中阿姊可有婚配?”
      刚解了束缚的李洗一下挡在安云身前道:“当然有了,就是我哥。”
      年轻大当家一怔,随即黯然得回身,低着头不再讲话。那模样着实让李洗有些过意不去,她回头看看安云,发现安云仍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遂悟出了个道理。想要看起来高深莫测,首先得练得面无表情,于是她也收起了同情,板着脸看着大当家的背影。
      “娶了没?”络腮胡没好气的问李洗。
      “还,还没。”李洗的气势低了下来。
      “嘿嘿,兄弟们,还没娶呢。你们说,怎么办!”络腮胡咧着嘴吼道。顿时,大堂里响起一片“抢亲”的呼喊。络腮胡一看兄弟们这么上道,十分高兴,对当家的道:“有我们呢,还怕不成吗?”
      年轻的大当家却没能露出笑容,他只是收起了黯淡的神色,对络腮胡道:“说什么呢,先把人放了吧。”继而又转身对安云欠身道:“小弟林青,今日,是我吗鲁莽,还望先生——”
      “你说,你叫什么?”
      安云的声音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李洗不禁困惑的看向他,他的眉头微微蹙着,眼底竟有些湿润。
      “小弟,林青。”少年大当家也有些疑惑,他看向李洗,只见李洗也是不知所措地摇着头。“怎么?先生,认识小弟?”
      “我,只是,想起来一个同名的人罢了。”
      同名?李洗心里一酸,可是某个姑娘?看他刚才情形,倒真像想起来从前的情人似的,这。。。。。。李洗一时心中大乱。
      “唔——”李洗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林青闷哼一声,抬头看时只见那络腮胡正拿着一只帕子捂住林青口鼻,林青已然昏了过去。
      “你!那是你大当家!你,你做什么!”李洗愤然地指着络腮胡。
      “我们青儿,就是心太软。如今那姑娘的弟弟在我们手上,害怕她不乖乖送上门与我们青儿成亲?!”络腮胡笑道:“你俩是走不成了,赶明儿你做了我们大当家的小舅子,再给你风光送出寨啊。”
      正说着,忽听到门外人仰马翻之声,安云将李洗带到身后,对络腮胡微微一笑道:“晚了。”
      “什么晚了?”络腮胡皱眉。这时,一人踉跄奔进大堂道:“二,二当家,那,那个姑娘,她,她,她来了。”
      “我是说,现在想要放我们走,也晚了。”安云嘴角轻扬,俊美的神情落在李洗眼中,她不禁握紧了安云的衣袖,心中的慌乱尤胜这堂前风起云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山中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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