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来之遗策》布谷小庄

13、布谷小庄

　　“阿婉姑娘，这还只是最低价，逢年过节的时候，五千两也不一定能吃得到。”柳香梅轻描淡写道。
　　及寒冰看我的眼神有丝戏谑。哼，我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出你瞧不起我！
　　小瞧我吧？
　　也确实，跟人家比起来，自己的一千五百辆，太小家子气。一千两在人家眼里就是一顿饭的饭钱，哎，原来，哪个社会，都是贫富差距巨大，有钱的太有钱，没钱的太穷，我这样的中产阶级，本应该知足常乐的吧，可是，还是很不甘心！
　　我夹起一块百年和合水晶糕，刚巧及寒冰也看中了那一块，我们二人的筷子便开始在碗里争风吃醋，小样儿，还有几分力气，不过，是徒弟就永远是徒弟，这块是师傅的，轮不着你！
　　我吃着这块抢来的百年和合水晶糕，感觉倍儿香，眼神中一股盛气凌人的劲，靠在软呼呼的椅子上，调戏着及寒冰。
　　文普不安的眼神不断射向我，待发现自家少爷安然无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继续优雅进食之后，便扭头看向窗外。
　　柳香梅诧异地抬眼看我，我心想，如此一桌美食便要一千两，放开手脚大吃吧，千万别客气，此时已是饿极了，我早就对扬州的美食垂涎已久。
　　及寒冰一直没有说话。
　　一阵风卷残云，我在柳香梅心中的形象尽毁，没有大家闺秀之气吧，也没有一点小家碧玉，后来的后来，柳香梅一直以为，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乡下丫头，俗人。
　　话说，这一顿全藕宴，真是值了。至少是我此生，吃得最香的莲藕菜，色香味俱全，咽下肚后，莲藕独特的香味回味无穷。
　　及寒冰也吃得不少，虽然那夹菜的动作绅士而彬彬有礼，但，他吃得真的很多。
　　而柳香梅却很开心，看着一桌子的空盘，连忙对着我说：“再来两份百年和合水晶糕，给阿婉姑娘吃。”
　　我忙摆手，“不用了，已经吃好了。”
　　柳香梅握住我的手说：“阿婉姑娘，你就别客气了。我长你几岁，就叫你阿婉妹妹可好？”
　　叫我妹妹？
　　“好，承蒙姐姐抬爱，那我就叫姐姐柳姐姐，可好？”
　　“好极了，我这些年一直一个人，没有个妹妹，有阿婉妹妹，便也觉得自己有个亲人了。”
　　这吃了顿饭的功夫，便被人认作妹妹了？独来独往惯了，还真的一点都不习惯。
　　“好啊，我也很开心有一个这么漂亮美丽的姐姐。”
　　柳香梅看着我的眼，笑了，她看向身旁的及寒冰，说：“阿婉妹妹，择日来我的金缕楼做客，我那里有位扬州城最会做糕点的师傅，你来尝一尝。”
　　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貌似及寒冰及公子是很爱吃糕点滴。
　　我说：“好啊，我最爱吃糕点了！”
　　及寒冰对我的话嗤之以鼻，擦擦嘴，便准备往出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拿着两份包好的百年和合水晶糕，兴奋地喊：“及少爷，您来啦！”
　　及寒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指着我说：“给了她。”
　　好啊，还真把我当成你的丫鬟了。
　　那个人把糕点给了我，想凑近及寒冰，估摸是想说几句话，柳香梅径直走到及寒冰的身旁，说：“寒冰，你不在的这些年，赵老板经常在我跟前念叨你，把望月楼最好的酒都给你留着了，”然后转身微笑着对找老板说：“赵老板，及公子来了，你这下该舍得把你的好酒拿出来了吧？”
　　赵老板不自然道：“是啊，我专门给及少爷留了几坛好酒，这就叫人给及少爷搬到马车上。”
　　及寒冰说：“不用了，改日我让文普过来取。”
　　我看见文普咧着嘴，背后的手掌直冲找老板摆，貌似这两人还是熟人。
　　赵老板看了看文普，看了看及寒冰，看了看柳香梅，最后说：“那好！文普兄弟一定要早点过来拿，来晚了，可就被其他客人喝了。”
　　柳香梅不悦道：“赵老板，给及公子的酒能让其他人喝吗？”
　　及寒冰迈开脚步便走，“文普，把马车牵到后院门口。”然后，转身对柳香梅说：“谢谢你的接待，改日我们会一起去你的金缕楼。”
　　柳香梅落寞的神情立马变了，“那可说定了，你这次来扬州，一定来我的金缕楼。”
　　“放心，我向来说话算话。”
　　说罢，他看向我，我手里提着糕点，跟着他绕道，走到一个小门前，及寒冰和柳香梅都看着我，好吧，我打开门，门口便停着文普驾着的马车。
　　我们在路上又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貌似从扬州城的最东边走到最西边的样子，初来扬州城新鲜感已去，此时只剩下心中满满的困惑。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当文普停下马车，我便率先跳下车，发现我们在一座叫做“布谷小庄”山庄的门口。依然是及寒冰的笔记，清新飘逸，笔走风云。估计便是他在扬州城的宅子吧，只是为什么叫布谷小庄呢？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啊，师傅！”及寒冰从我的身旁经过，直往深处。
　　走进布谷小庄，四处弥漫着桃花的香味儿，风雨过后，又多了丝香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我抬头望向远方，发现布谷小庄建在山脚下，依山傍水，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这样的地方，貌似该是那些隐士所喜好的吧。
　　看不见月光，只能隐隐从雨后的气息中判断出小庄里种了很多花草，有鸟儿的叫声，西南方向的一个鱼塘里，有一些鸳鸯和天鹅的叫声，池塘里的鱼儿也不少，池塘边有七八人在钓鱼，聊天，聊的什么天呢？我竟然听不见！
　　我一定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竟然这么近的距离，听不见！
　　我们绕过一条条长廊，穿过了几个亭子，一路上的仆人没有几个，遇见了，也只是很普通的一声，“少爷好！”
　　及寒冰并未停下脚步，只是到了一处乱石林时，说：“跟好我。”
　　踏进石林，我便发现，这里布有阵法。仔细探究，原来是天覆阵。看来，及寒冰的布谷小庄，着实藏有不少高人。
　　我紧随在他的身后，不一会儿，眼前便是一条小路，小路两旁便是浓郁的桃花林，穿越桃花林，有数十座小院落，每个小院独成一体，桃花林隔着中间，以我所见，每每之间，都有或大或小的阵法。看来，住在这里的有不少怪人。
　　我记住这一路的顺序，待到一处青瓦院落前，阿普上前打开门，及寒冰示意我跟他进去。
　　走进这座青瓦小院，里面有两株大约十六年的梅花树，在院门两侧相望而生。
　　及寒冰向我指指西厢房，我提起手中的糕点，他伸出手，拿走一个，然后便走进主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走进了西厢房，发现一切的设置都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好像有人知道我们今天要来，专门打扫过一样。
　　“我们少爷不喜欢吵闹，所以，这里没有一个丫鬟。劳烦阿婉姑娘自己收拾，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希望您见谅！”
　　文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关系，我也不习惯人照顾，平日里也是一个人。”
　　“那阿婉姑娘真是跟我们少爷一模一样啊！”文普惊喜地说道。
　　“平常都是你们少爷一个人吗？”我问。
　　“是啊，阿婉姑娘，你是进布谷小庄的第一位女人，而且还是住进少爷院落的第一位女人！”
　　文普说完，喜滋滋的望着我，好像在探索稀有动物似的。
　　我说：“文普啊，你们少爷怎么能容忍你这么八卦的心呢！”
　　文普一愣，“八卦？阿婉姑娘竟然知道这林中布有八卦阵？”
　　什么逻辑？
　　及寒冰，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跟在你身旁，有点秘密，不用套，就被这个一根筋的叫出来了。
　　我回头，看着文普，摇摇头，叹声气，继续收拾棉被。
　　夜深了，我依然睡不着。
　　第一次离家，第一天感觉思念，第一个夜晚失眠。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起身，打开门扉，走到院落门口的梅花树下，仰望天空。
　　春风微寒，吹动了梅花树，树上的叶子簌簌摆动，叶上的雨水顺势而下，我没有躲过第一滴，瞬间移动身形，回到我的房门口。此时，听到一声“咦”的声音。
　　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一望，东边的某个院落的房顶上，坐着一个人，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着黑色的夜行衣，一双眼睛，在深夜依旧异常明亮，此时，正望着我这边。
　　看来，也是一个寂寞的人啊。
　　我当作没有发现他，关上门，躺在床上，放下帷幔。
　　隐隐仿佛听到他在说：“难道我眼花了？”
　　嗯，一定比十七岁小，声音太稚嫩了。
　　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这一夜，悄悄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
　　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打开门时，刚巧，及寒冰也开门了。
　　“早上好！”一日之计在于晨，我问候一声。
　　他神情愣住那么一两秒，然后，平静地说：“早上好。”
　　我反倒惊愕了，这是跟师傅学习的节奏，是不是？
　　太棒了，孺子可教也！
　　我欣喜地望着他，期待能从他嘴里听到，下一句会叫一声师傅。
　　“你没洗脸吧？”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