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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统领杭州(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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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想法很好,可是如何做呢?不会只是说说吧?”许明山的质问已有些尖锐。
“首先要扩大杭州商人的影响力,半个月后杭州将举办一个名为‘杭州商业交易会’的活动,你们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大型的集市。不过我们要让全国的人都知道这次集市。因为是第一次,而且时间紧迫,我们要借四海船队的名声来吸引客人。靳鑫已经同意把货物全部交给我们卖出,而且也同意我们为四海船队的下次出航进购货物。虽然他不打算为此支付任何费用,但我们要借四海的名声,这个白工也只能干了。知道这个消息后赶到杭州的商户买客想必很多,大家也可以借此买卖自己的货物,不但能赚进大把的银子,还能认识来自全国各地的客商,对诸位以后的发展也是大有好处啊!”朔扬心照不宣的眨眨眼,众人都会意的笑了起来,因他刚才那慧黠灵动的表情心中又不禁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交易会将以店铺众多的钟鼓街为中心扩展到整个西北区,为期十日,以后将形成惯例,每年举行,但是明年起的交流会将以玉砌楼的中秋拍卖会为开端,接连半个月。今年实在是情况特殊,困难很多,但我们的第一次交易会还必须办好。所以等会散宴后就请商会的各位发出公告,尽量留住那些来参加拍卖会的客人,我来负责向全国各地发放交易会的请柬,诸位要是有什么必须邀请的客人也请尽快通知,朔扬也可以代劳。每家需在十天里准备好交易会所需的货物,时间很紧,可还是必须做好,除非诸位想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从眼前飞走。还有那十天里西北众街的布置、治安,各项货物大概应该是个什么价钱,如何接待四面八方涌来的客人……我们解决的事很多,还得尽快召集商会的所有人拿出个规则要求来。这是第一次,办好了以后自然财源滚滚,办砸了,我们杭州商人也没脸出这杭州了。”
许明山眼睁睁的看着众人随着朔扬的话或笑或愁,深知君朔扬已紧紧控制了在场众人的心思,但他也无计可施,因为他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考虑起了应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毕竟他是个商人,赚钱还是头等大事。正矛盾时就听朔扬又说:“君家在钟鼓街和明霞街之间还有块地,我打算在那建个大棚,专门租给一些小商户或来赶集的普通百姓,到时候的交易会一定会更加热闹。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过几天我们的新父母官就会到任了,相信他会大力支持交易会,给我们提供很多帮助。”
听到这时,许明山不由得身体一震,脸色微变。刚才一番计划道来,众人不管愿不愿都必须承认交易会是要以君朔扬为首,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交易会的运作,也没有人敢说自己能比他更好的处理活动中发生的问题。就算是自己,如果想凭这个机会赚钱的话也只能在这点上让步。可是不要紧,杭州商会还是自己的。虽然在与四海船队的洽谈、交易会的准备举行这两件必须要由君朔扬主导的事情上,商会都得出面,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造成君朔扬对商会的领导,可是胜负还没就此决定,这两件事情过后自己完全有机会再拿回商会,毕竟他也是商会成立的元老之一,更已经在商会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然而,君朔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已经清楚的让人意识到他和朝廷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就算是财神君泽风也不能任意决定一个官员的任免!本来他那优雅尊贵的举止已经让在场众人自惭形秽,后来又展现出非同一般的见识气魄,以及远远超出众人的生意才能,在场之人都已对他隐隐敬畏有加,现在他又明白告诉大家,他的关系很硬,不只是江湖,他在朝廷也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许明山缓缓扫过表情震惊生畏的商会同人,心底涌起一股悲哀。输了啊!今天从君朔扬走进霁云厅之时起自己就输了。他设下一层层的圈套,让众人对他由畏生敬由敬生服。现在在场的这七人是再也不会追随自己为难他了,不愿意,也不敢啊!可是……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啊!君泽风一个文弱书生就压了他十几年,世人只道财神而不知他许明山。现在君泽风的儿子,一个像小姐般自小养在深闺的君朔扬,竟然也轻易就打败了他,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难道真有所谓的天赋、命运,可是如果真的如此,那他这半生的苦心经营、呕心沥血又有什么意义!越想越是气馁,脸色越发难看,几要掀几而去。许达在身后发现主人神情不对,忙倒了杯清茶捧到许明山面前:“尊翁,喝茶。”许明山的思绪被打断,急欲宣泄的怨躁似也停了下来,深吸几口气,喝口茶定定神,许明山不由摇头苦笑,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钻了牛角尖,他们许家可从来没有出过这般自怨自艾之人。不错,君家父子是很厉害,可他许明山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不也是靠着自己把那家传的小店经营成了今日的规模?君朔扬想击垮他?没那么容易!
朔扬看着许明山又自端坐紧紧的盯着自己,暗暗点头微笑。比起刚才沉稳自重的许家老板,他更欣赏眼前这个不屈不挠,隐隐带着挑战和斗志的许明山,老爹的生意伙伴就该是这样,他杭州的代言人也起码该有这点韧劲。许明山在他的目光中又是一个冷颤,君朔扬那诡异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在图谋什么?
朔扬微微一笑,决定暂时放许明山一马,毕竟还没训练过不能逼得太紧啊:“我还打算发行一种叫报纸的东西。”说着已拿出两三份样本传给商会众人。
报纸?众人疑惑的接过。只见入目是四个醒目的大字“杭州商报”,紧跟着用小一些的字写明朝廷的政令动态,同一面的还有一些全国范围内的大事要事,中间空出了近约二指宽的地方,内容比较杂,有什么一句话新闻、百姓栏……被隔开的另一面全部是生意上的事,最前面用醒目而简短的话语说明君家在杭州的生意将在七天后全部重新营业,旁边详细说明了这次整顿改变的地方,以及重新开店后进行的一系列活动,什么打折、抽奖、会员卡,看得人一头雾水,忍不住要看下去搞个清楚,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心情那个复杂啊!这么新奇赚钱的主意君朔扬是怎么想出来的,难道他的脑袋长得和自己不一样?要是自己也用上这些招,那生意肯定……忍不住贪婪的盯着那些字,一转头却发现身边人的表情如出一辙,再一抬头,那让人看不透的青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仿佛他们的什么想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想用这些招啊!可是……总觉得要是真的用了会有大麻烦,怎么办……贪婪和警觉不停的拔着河,而朔扬也不吭声,只是捧着酒杯,笑看着众人死盯着报纸脸色变了又变,兴奋与痛苦交杂着。呵呵,这些人也很有天赋嘛,看来以后会有很多看戏的机会了……
许明山倒是没有让朔扬失望,最先回过神来,自然也没错过朔扬眼中那明显的戏谑,这家伙!大声咳嗽几声,在许明山的提醒下众人纷纷回过了神故作泰然的看旁边的内容。旁边分别是梅香院和浮云居的介绍,还有一些广文斋到新书,红妆阁胭脂降价,祝家瓷器行出新品之类的消息,更绝的是祝家的新瓷器竟然还附了一张图,那图形似逼真,和现有的画法竟很是不同。迫不及待的翻到背面,那内容就更是五花八门,什么物价变化、笑话谜语、小说连载、买古董的十大注意、鸳鸯戏水的几种绣法……用语或简明或幽默,配图解说形象又明了,间隙边角处有些别出心裁的小图样,看得人是欲罢不能。
久久,觉得众人终于有心思听他说话,朔扬才施施然开了口:“这份报纸将从明天开始在全杭州卖出,我已经成立了个叫报社的,专门负责报纸的一切。开始几天是试卖,以后再增加张数。报上的杭州商报四个字是请皇上御笔亲题的,想必想要一睹为快的人会很多,只要他们闻讯拿起了报纸,我就有信心让他们再也放不下。它带来的收益影响我就不多说了,诸位都是生意好手,自然看得清楚。报纸卖个三天,等引起关注后就会开始推出关于交易会的特别报道,商会的准备进程,各个店铺商家要卖的货品、有什么优惠都要登出。交易会期间,只要是符合规定的商家要上报纸一律免费。”等你们尝到甜头就该是我收钱的时候喽,朔扬暗笑着,还不忘做广告,“我们负责用语画图,商会各位价钱从优,相关一切请和报社的朴缜朴管事洽谈。”
吴友乾自是看出其中的利益,眼红的看着已经大摇大摆的写在报上的祝家瓷器行、红妆阁等店铺,这早写一天就是多赚一天的银子啊:“那这几天呢?我想明天就……上报纸。”这些古里古怪的词说起来还真不顺口。
“是啊,朔扬你可不够意思啊,有这种好事怎么能光通知祝学赐他们呢?”只要牵扯到赚钱的买卖,在座诸人用语立刻变得熟稔亲密起来。
朔扬也是个圆滑的主,当下含笑喊冤:“我可真是冤枉啊,浮云居和我们梅香院打交道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事自然少不了他们。因着报纸的有些内容要和广文斋合作,他们也是早早知道了此事,定下要在报上占一席之地。剩下的商家都是朴管事决定的,看着或许是因为都在报社附近,知道消息比较早吧。大家也不用着急,这报纸一天一出,想好了去找朴管事就是。至于这费用,不到特别报道期间自然还是要算的,长短配图,放在什么地方,价钱都不一样,大家去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许明山一直神色复杂的看着报纸,此时才静静的抬头,盯住朔扬:“君公子的这份报纸确实办得精彩,可是这一面……”说时举起报纸指一指,“朝廷的大事岂是我们商贾之人该评论的?这种东西没有人会看,也容易引来麻烦,君公子难道就不怕重蹈覆辙?”
全场顿时静寂,气氛凝重的可怕,许明山已经半天都阴着脸了,现在又说出了这种话,难道已经决心要和朔扬翻脸?他说的重蹈覆辙,众人自然知道是指财神被朝廷忌惮除去的事。虽然相处没多久,大家也能看出君朔扬不是个好惹的主,许明山这么公开的拿他爹说事,会不会引得他勃然大怒?
朔扬望入他眼里,缓缓笑开:“这报纸确实是个赚钱的买卖,可是我办它更多的是为了营造一种氛围。看报纸的人越多,报纸登的内容就越能影响他们。这第一面是帮助大家了解朝廷的决策和规定,普通人要知道朝廷的各项举措并不容易,对一个好的商人来说这其中大有赚钱的机会,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多了解一些也是大有好处,接触各个方面的知识,看得多了,看得远了,长久熏陶之下,自然就会有所谓的涵养气质。那整个杭州,每个杭州人就会呈现一种崭新的面貌。我说过了,这是我们的杭州,我们应该让它变得更好,这是我的期望,希望大家有一天都能做到‘我以杭州为荣、杭州以我为傲’。”
众人怔怔的望着他,心里激荡不已,既向往又疑虑,能建成那样的杭州当然是件让人兴奋又自豪的事,可是……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真像啊!许明山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他和君泽风不愧是父子,明明是商人,是比任何生意人都会赚钱的优秀商人,却老作些商人不会干的事。成立商会、扶助孤寡、修路建私塾……君泽风的行为让他从不以为然到默默支持,心中渐渐的竟有了一种期待,十几年来,他终于以为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可是到头来君泽风的所为还是徒劳无功。当官的还是打着官腔颐指气使,即使他们的花用政绩很多来自于商人。书生们还是昂着头满目不屑,即便他们已无能的连家人都养不活……君泽风做了那么多,可是他一出事,幸灾乐祸的有、落井下石的有,心怀同情的有,就是没有人敢帮君家遗孤一把。这就是现实,人不过就是如此,那么他就全心为自己打算吧。可是……君朔扬为什么又出现了?他和他爹还是不一样的,他比君泽风更肆意妄为,更敢想敢做。那样的杭州……怎么可能会有……
许明山盯着朔扬嘴角的那抹笑容,如果……只是一点点,会不会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呢?君朔扬不是君泽风,他看得出来,君朔扬不是那种只要不损害自己就会去做的人,他如果做一件事就一定要从中得到好处,就像是这份报纸,不管真的能不能达成改变杭州的目的,最起码是为他赚了大把银子。这样的君朔扬,有可能会改变些什么吗?朔扬轻轻瞟过陷入沉思的几个人,心里已有了数:“我,想要改变杭州,改变我们商人在人们心里的地位。我们不是满身铜臭,不是除了算计着数银子什么都不懂。我们是活生生的人,和普通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人们可以从这份报纸了解的不单是我们的生意,还有我们商人。我们是怎么赚进第一两银子的?我们曾经遇到过哪些坎,怎么去面对商场上的风风雨雨?了解商人,了解商场,会有更多的人对商场感兴趣,也会有更多的人走近我们。如果在座的哪位愿意,我们的第一份报纸就登载他的从商经历……或许,有人会觉得我的想法太空,太不切实际,可是就算只改变了一点点,都是一个新的开始。就像我们做生意,并没期望一开始就赚个金山银山,我们的家产都是一个个铜板一笔笔生意积累起来的。现在也一样,一天改变一点,回头再看时一切已经不一样了。各位……”朔扬起身,捧着酒杯一一看过众人,“就算只向前走一步都会有新的高度。朔扬是真心的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到达顶点。”
众人直视着朔扬,沉默着,思量着,整个花厅陷入一种静默,所有人都在等着一个结果。终于,哈哈一声大笑,吴友乾举杯站了起来:“朔扬,今天我老吴在这说句实在话,你的想法很让人心动,可是让我们现在给你个承诺是不可能的。一句话,走着瞧,你要是干的好,有银子赚,大伙都跟着,可要是赔钱买卖我们就不能奉陪了。”众人纷纷点头,没想到这老吴难得说句爽快话,还说的人心里去了。
“那是自然。”朔扬朗朗一笑,一一敬过众人,“我也是做生意的,没道理做赔本买卖啊。”众人也都笑开了,一一回敬饮酒,今天的会面算是达成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结果。许明山不笑不语,只是静静的饮下那杯酒,吴友乾说得对,到底该怎么做,还得走着瞧。
暂时达成了合议,众人都放松的笑闹起来。吴友乾的目标直指朔扬:“朔扬,我们都想让这交易会一鸣惊人,你可得给我们出出主意,支点招。要不你那些什么抽奖打折的拿出来让我们用用?”众人笑着饮酒吃菜,实际上耳朵全竖了起来,不愧是吴友乾啊,只要牵扯到赚钱的买卖就有非比寻常的勇气。
“那些方法如果玉砌楼用的还不错,就可以在交易会上用来吸引客人。实际上,如果想让交易会年年延续下去,年年赚钱,只有这些措施还不够。商会应该找个时间把人都聚齐好好商量一下,哪些活动整体进行,哪个商铺采用哪种特色。交易会和普通的赶集不一样,要统一行动。”
“时间已经很紧了,要不我们马上移到商会?”这些人说起赚钱来是一个比一个积极。
“要聚齐所有成员时间上来不及,分头通知其他人,明天早上全部到商会集合。”许明山终于发话了。
“时间宝贵,这样吧,听说四海船队暂时在浮云居包了院子,趁着今天大家都在,不如请掌柜通报一声,我们看能不能先和靳鑫谈谈,草拟个协议出来。”朔扬提议。
“商谈就你们去吧,我现在就回去找人通知大伙明天见面,顺便通知一下我们今天的商议内容。”吴友乾嘿嘿笑着起身,这场会谈或许是场好戏,但哪比得上白花花的银子可爱,反正在座的都是老狐狸了,由他们去他也放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