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九天》幻海飞燕

67、夜游际遇(二)

　　朔扬轻车驾熟的潜到君府，君家此时表面平静，但到处蒙上了一层紧张的气息，府里原有的下人当年变故中大半被灭口了，可以说君府里现在除了极少一部分老人外都是君泽群的亲信，当此关头不免人人自危。君泽群的书房更是气氛凝重，朔扬悄悄的找个最舒服隐蔽的位置潜下来偷听。
　　“目前在杭州只有这点人手？”君泽群焦急的在书房中走来走去，心里暗暗咒骂，这群混账家伙，平常要钱时一个比一个积极，关键时刻居然没人。
　　“不是说那小子还在路上吗？”一旁那矮小不起眼的老人赫然也是朔扬的老熟人，当年他刚到古代时就结下粱子的追魂堡辛长天。此时辛长天侧头低问，貌似恭敬，语气中却难掩不满。
　　“很简单，他摆了我们所有人一道。”说话的紫衣人面留短须，相貌堂堂，若在大街上遇到谁也不相信此人竟会是个杀手头子，“把所有人都玩转于股掌间，君朔扬——果然是不简单。”轻叹似的语调像是赞赏却又泛出冷冷杀意。
　　“当初就该斩草除根，今天也不会这么麻烦！”君远志狠狠一锤桌子，坐立难安。
　　“废话！要是能的话我不想吗！”君泽群烦躁的一挥手，“那种情况下怎么还会让那兔崽子给跑了！”
　　“你意思是怪我们两家办事不力了？”辛长天当下就阴森森的问。紫衣人倒是没出声，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就眼前这两货色和君泽风父子俩根本没法比，怪不得会多少年被压得抬不起头。
　　“不……当然不是！”君泽群一凛，慌忙笑道。天哪，这两个煞星他可惹不起啊！
　　朔扬冷冷的旁观着一切，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想当年君泽群在君府里也是呼三喝四、嚣张跋扈的人物，现在呢？难道他惘顾人伦、引狼入室，求得就是这样的卑躬屈膝？不值啊，他们君家上下几十条人命……
　　“你放心，既然当年他是从我们手上逃脱的，我们就会负责把他解决掉，不管多久。”紫衣人悠悠道。反正那君朔扬已经是他们黑名单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是不死不休，索性卖个人情给君泽群。
　　“多谢，多谢。”君泽群忙不迭的道谢，“只是目前在杭州的人手……”
　　“最近追魂堡碰到不少烦人的苍蝇，能出动的人手不多，而且也赶不过来。好在为了这次拍卖陆续赶来不少人，够用了吧？”
　　“那小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君泽群怎么想怎么觉得忐忑，那父子俩个个都莫测高深的，那君朔扬本来还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富家公子哥，一番游历归来却越来越像他父亲。想到他们父子俩，他就觉得什么都可能发生。
　　辛长天皱眉，脑海中轻易就浮现出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当年那个不通武功却让他觉得如果不加铲除必成大患的少年到今日会成长到何种地步？不行，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常先生，贵部在杭州应该还有一批人手吧？能不能先把他们调来用一下？”
　　紫衣人瞟他一眼：“那关系到一桩不能失手的买卖，主人有令，不得干涉。”
　　“那怎么办？”就现在的人手能保得住他们父子吗？
　　“并不是非要我们亲自出手，借用外力也是种有效的手段。”紫衣人说。
　　“您是说——”
　　“君朔扬现在还是通缉犯吧？”紫衣人淡淡点了一句。
　　“对啊！”君远志兴奋的一拍桌子，“通知官府，抓拿要犯，我看他敢不敢和朝廷作对！”
　　“他手里有君家产业的证明地契，正好趁机夺过来。”君泽群越想越美，“再和诚王爷打个招呼，就算不小心让他跑了，他也会再次成为过街老鼠，全国通缉。”
　　“还有时间，到后天还会有人赶来，到时候就埋伏在君府外，这次一定不能让他跑了。”辛长天想着朔扬的种种，尽早扼杀的念头愈发强烈。
　　“杭州现在还在你手里吗？”常先生突然问。
　　君泽群愣了一下：“当然。”声音却隐隐透着心虚。
　　瞟他一眼，常先生也不揭穿。他们早料到凭君泽群的本事压不住杭州的局势，只是前些年时机不成熟，需要个过渡和挡箭牌而已。不过他的表现也实在是太差劲了，也罢，只要等解决了这阶段的事也该是时候拿回杭州了。“你负责监视君朔扬的一举一动，如果这次来的只是他和秦穆还好，万一要是他也有别的人手恐怕不好善了。”
　　“就他还能有什么人手，他的那些朋友不是还在路上吗？”
　　常先生摇头轻叹：“这个君朔扬我们实在是有些看不透，到现在也没摸清他的底，不能大意。至于他那些朋友，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路上。就算只是东方既白、路小枢赶来也够我们头疼了。”
　　“那些毛头小子不过是靠得家世背景，能有几分真本领？”君泽群从不相信那些名声满天飞的名门子弟会有真才实学，就算有几分本领也因着家世被夸大了。
　　“反正你只管盯紧君朔扬就是了。”辛长天不耐道。
　　常先生不动声色的笑笑，身旁有了君泽风那样的人作对比，天下大部分的人当然都黯然失色了。君泽群不甘居于财神之下，实际上却一直受到兄长很大的影响，这样的情形还真是有趣。他一心看不起别人，自然也不知道君朔扬这几个好友的本事。虽然年纪不大，但江湖上栽在他们手里的前辈高人不少，辛长天就是其中之一。
　　……
　　朔扬听了半晌，撇撇嘴悄悄起身。真是一群没创意的家伙，出的主意都不出所料，亏得他专门来偷听，没劲。一边欣赏着夜景，一边悠悠闲闲的踱回客栈，朔扬刚进房门倒了杯茶，秦穆已经悄悄的走了进来。
　　“今天晚上客栈够热闹吧？”
　　“来了好几拨，不过都不怎么样，只是探路的小卒子。”
　　“还用上扰敌之策了。怎么样？他们表现不错吧？”为了不让敌人察觉，起了戒心，他可是特意调了雾堂的伪装高手来打掩护。
　　秦穆叹服的伸出大拇指：“简直一模一样，就连你那股吊儿郎当的劲都学得惟妙惟肖，没有一个发现他是假冒的。”这小子真是幸运的让人眼红，摊上个那么厉害的师父就算了，手底下更是人才济济，什么样的奇人都找得出来。
　　“他可是城里口技最好的，又用药物加强了一下，虽然样子上有点差别，好在是晚上，谁也看不清楚。”
　　“我这边是顺利进行了，你那边呢？探听得怎么样？”
　　“都在我们的计划中，没什么出乎意料的新点子。”朔扬喝了口茶就懒洋洋的趴在了桌子上。
　　“看你的表情好像还很失望？”秦穆好笑的瞟他一眼。
　　“只是觉得玩起来没劲。”朔扬招招手，叫过小白，“小白，你通知他们按计划行事，顺便给我从你的小弟里找个外表普通、够机灵会装傻的来，有特别任务。”
　　“你又打什么歪主意？”
　　“这次是票大买卖。”朔扬眼睛一亮，直起身道，“我这次出去可是有意外收获。”
　　“又让你碰到什么了？”
　　朔扬把今晚的一切一一道出。
　　朔扬拉拢人的本事果然够厉害，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就能和当今圣上称兄道弟，不过……秦穆沉吟道：“你真的相信他是事后才去调查君家血案的？”
　　朔扬眸光一冷：“他是什么人？当今皇上，掌握了世上最大的权势。他有能力也有必要动用庞大的人手监控所有威胁到他权力的人。就算他真的相信诚王也不至于后知后觉到君家变故发生后才起疑。事情发生前已经有了很多迹象，连我爹和乔家都觉得事情不对了，他怎么可能无知无觉？只要有个蛛丝马迹，一个作皇帝的会不去查个清楚？”
　　“那你还……”秦穆发现朔扬对一切都分明心中有数。
　　“我只是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能迁怒。当今的皇上虽然有点性格温和、当断不断，但还算是个好皇帝，如果我这一步走差了，天下就要乱了，那时我还怎么舒舒服服赚钱好好享受？再说，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趁机黑吃黑坐收渔翁之利就不错了，当时那种情形下他完全可以把君家的产业纳入国库，再暗中推波助澜把君家赶尽杀绝，君家在朝野江湖颇有影响，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把众人的怒火引到诚王身上。如果能悄悄传播一些君家变故的内幕，黑了诚王的名声，反衬出自己的正义仁慈，那就更对他有利了。君家这件事本来可以为他增加更多筹码。不管他是事先察觉漠视不管，还是真的来不及没能力做什么，冲着他没有利用君家扩大优势这点，我就当他是什么都不知道。”
　　秦穆听得乍舌，朔扬这番分析真是……
　　朔扬一下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要以为我是在夸大其辞，官场皇室中人玩这些把戏是小菜一碟，真的让他们来做说不定比这些办法更狠。所以在我看来这位皇帝算是心地善良了。”更何况照从黑白无常那得来的消息看，他爹娘的情况不算很糟。如果他们真的在那场变故中出了事，他恐怕就很难理智的分析一切。
　　“明天我们到城里四处走走，帮他转移一下目标，杭州大变之前一定得把这个危险体支走。”
　　看来他是已经打定主意了。秦穆语重心长的说：“我们江湖中人一向不喜和朝廷打交道，你要小心一点，当心他过河拆桥。”
　　朔扬轻轻一笑，皇帝要是想玩阴谋，他一定会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所以我才要安排只特别的信鸽给他，防患未然嘛。”
　　自己真是多虑了，秦穆不由也笑开了，就算是当今皇上，比起心计也不见得能胜过朔扬。
　　“虽然江湖人和官府很少打交道，但是我们的对手里有官方背景，用朝廷的力量对付他们才能事半功倍。再说为了雪域日后的发展，朝廷这股力量也不能置之不顾。当年雪域已退出江湖可还是有不少人上门找茬。雪域所在及其隐秘，你猜那些江湖人是怎么找到地头的？”
　　秦穆猜测着他的意思：“难道和朝廷有关？”
　　朔扬点点头：“雪域最是风光的那几年，老皇帝也正是心高气傲的少年，听了有关雪域和师父的传言，就暗中发动各地官府查找雪域所在，后来还带了大批人手上门挑衅。师父给了他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朝廷自此默认了雪域特殊的存在。但是也因为先皇的行动泄露了雪域的所在，师父离开后就不停的有人打主意入侵雪域，雪域全城上下努力了几十年才终于重获平静，如今我可不想重蹈覆辙，朝廷这股力量必须置于控制之下。”
　　“照你的意思江湖中还有人能找到雪域所在吗？”秦穆计算一下雪域隐退的时间，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当年那些知道雪域所在的人难保不会把消息代代传下，那样一来雪域不就危险了？他可是听朔扬说过雪域就像个城镇一样有很多老弱妇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知道雪域位置的人肯定还有，不过当年的旧路早就被封了，他们就算知道位置也进不去。”就算进去了又怎么样？朔扬举起茶杯悠悠一笑。且不说城里到处布满的机关，单看那些人，不管会不会武功都起码有几十种方法可以致人死地。
　　看他那信心满满的样子雪域的人想必都不好对付吧？秦穆暗暗摇头笑叹，自己真是瞎操心，上官下官和君朔扬培养出来的属下恐怕个个都不是易与之辈。
　　“秦大哥，要是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开始就有好戏要上演了。”
　　“可惜既白小枢他们都不在。”
　　“既白倒是没什么，小枢现在一定气得跳脚呢。”朔扬呵呵一笑，有场大热闹在跟前，那最喜欢闹场的却不能参加，还不憋得要命？
　　这语气怎么听都是幸灾乐祸，秦穆了然的笑出声，看来朔扬对小枢的隐瞒还是很有意见啊！
　　第二天，整个杭州暗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各方势力都暗中准备观察着。在这种暗潮涌动的时候，身为风暴中心的朔扬二人却毫无自觉的在城里晃来晃去。那悠游自在的样子看得暗中监视的人又是心惊又是咬牙。
　　“还要逛下去？”秦穆收回心神，无奈的瞅着兴致勃勃的朔扬。
　　“当然。”把手中的零食往秦穆怀里一丢，朔扬又一脸兴奋的朴向了卖陶人的小摊。
　　秦穆轻叹一声跟上：“那人刚才不是已经离开了，没必要再转移注意力了吧？”天哪，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朔扬逛街功力之高深，什么都要凑过去问一问翻一翻，明明很便宜的价格非得砍得老板一脸欲哭无泪才甘心掏钱袋，还美其名曰什么“砍价也是逛街重要而必不可少的乐趣之一”，这些也就算了，为什么连男士止步的水粉首饰摊他都要凑上去和摊主询问交流半晌呢？逛了半天他已经能听到身后跟踪众人越来越浓重的呼吸了，可怜的人们！他不过是陪着朔扬逛已经累得快趴下了，他们可是偷偷摸摸的跟在后面，那种精神上的紧张疲惫简直就是一种非人的折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溃啊！
　　“呵呵。”朔扬笑得无比灿烂，“难得有这么多人陪我逛街，当然要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逛街的乐趣。”
　　完全体会到逛街乐趣的人只有你吧？而那些人的作用也不过是让你的兴致更高昂罢了。秦穆暗想，恶劣啊！
　　“快点，那边有卖臭豆腐啊！”秦穆耷拉着肩膀跟上，想整周围那些“老鼠”多的是方法，干嘛要把他也牵扯上呢？此时，他是无比的羡慕那还在岚城的小枢，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