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九天》幻海飞燕

60、卫家堡之行（四）

　　第二天，一大清早，夜紫和煦日就等在了客房的大厅，等着姗姗来迟的客人们。夜紫看着一脸不耐的弟弟，眼中隐隐泛着无奈。昨天听了要求后，她一回去就准备行程安排，却赫然发现即使已回家多年，她竟仍对这周围的环境陌生无比，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特别的景观……她都一无所知。无奈之下求助煦日，却发现一出生就被当作继承人严格教导、禁止玩乐的煦日对这一切也是所知寥寥。被她问得无语的煦日坚持要陪她打听询问，忙活了半晌终于定好了几日的行程。煦日会这么热心已够教她惊异，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他又跑来陪她等人，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是出于待客之道，但她总觉得她这个天之骄子的弟弟对有关君朔扬的事很是注意。夜紫暗暗轻叹一声，或许他真正在意的不只是君朔扬这个人，还有他和秦穆三人间的友情。煦日太寂寞了，身为卫家堡的唯一传人，对他来说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客人还没起床吗？”煦日又夹起一个点心问。

　　“那个君朔扬不睡到自然醒是不会起床的。”林碧儿一身清爽的走进。

　　“林姑娘。”夜紫、煦日起身招呼。

　　“等着吧，先给我来壶香茗。”碧儿虽然一脸受不了的神情，却乖乖的坐到椅子上等了起来。显然经过几日的同行，她的耐性已有了显著的进步，若是换成以前的她这时大概早已冲进去了。

　　“应该快了吧……”一旁的丫鬟低声应道，“客人们吩咐了，未经召唤不要进去打扰。”

　　“天都这时候了，他们还像是练武人吗？”此时一脸不满的煦日看起来竟比当日有生气了很多。

　　丫鬟迟疑一下接话：“昨晚几位客人闹到很晚。”

　　“是啊，他们感情很好的样子。”另一边的丫鬟显然比较活泼，“几位公子一直要那位君公子说故事，一直说到很晚。”

　　“说故事？”即便早对那些人的异于常人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的煦日还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君朔扬那怪人就算了，依他胡说八道的本事即便改行说书也肯定是出类拔萃。让人吃惊的是秦穆三人，江湖年轻一辈的偶像，叱咤风云的三派少主竟然向小孩子般热衷于听故事，还是死缠着让别人说？这真是……

　　“君公子说的故事很好听呢，奴婢从来没听过。”那小丫鬟还一脸沉醉，“说的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自幼分离，不但不知道对方是自己骨肉相连的兄弟，还要在惺惺相惜的情况下决斗生死，真是可怜……”

　　“绝代双骄？！”碧儿精神一振。兴奋的问，“他讲到哪了？燕南天出恶人谷了吗？”

　　“昨晚说到花公子得了邀月公主的命令要杀小鱼儿……”丫鬟幽怨长叹，“那么出色的两兄弟，偏偏……”

　　“是啊，一个高贵潇洒，一个精灵古怪，要是能兄弟齐心同闯江湖，不知会引来多少人的关注。”另一个丫鬟显然也兴致十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最可恶的是那个邀月宫主，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是啊，真想知道后来如何了，可惜君公子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讲了。几位公子软硬兼施都没办法，唉……”

　　“那家伙就这样！”碧儿愤愤道，“吊人胃口还不通情理！为这我已经误了好几个精彩情节了……不过不要紧……”碧儿突然转怒为笑，“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各地的广文斋已经同步出售这本书了，还有《笑傲江湖》的结局版也到货了。等会我就出去买。”

　　“真的？那麻烦您帮我看看有没有〈神雕侠侣〉（凡是现代作品搬回古代时涉及历史、政治、江湖门派等敏感话题的内容都会做出改动，且注明‘本书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对号入座’）？都缺货好几天了。”

　　几个人说得兴高采烈时，只听一声大大的呵欠，扭头看时朔扬正伸着懒腰走出，身边伴着的自然是三个好友。“不好意思来晚了。”既白首先致歉。

　　“又不是我们的错，是这个懒人赖着床死活不起。”小枢没好气的瞪着朔扬，“你们要是按我说的一盆冷水浇下去，我们早就可以出来了。”

　　“然后承受这小子时不时的的报复？”秦穆摇摇头，“其实只要不拉我们下水，这个方案我和既白都不反对。”

　　“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当出头鸟，本道爷才没那么笨！”

　　“好了，不要斗嘴了，保留一点形象，你们不要面子我还要嘛。”身为罪魁祸首的朔扬全无自觉的道。

　　“你这臭小子，是谁给我们丢人……”小枢不平的叫着，朔扬却气定神闲的悠然坐下，挑个点心扔进嘴里，“看来今天的向导有两个，卫家堡的少主也这么闲哪！”

　　“你说谁闲！”一旦朔扬挑衅，即便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向稳重自居的煦日也会忍不住化身火爆小子和他杠起来，“我这是善尽地主之谊。哼！要不是你和医圣一起来，本少爷才不会亲自出马！”

　　那旁小枢见朔扬把逗耍对象转向了煦日，不甘的瞪他一眼，悻悻的吃起了点心。朔扬要是有了取乐的对象时千万不要坏了他的兴致，免得招来千百倍的“回报”，这是几个伙伴早有的共识，只是……小枢狠狠的咬下一大口点心，朔扬这奸猾的小子，又让他逃过一劫，本以为能报仇了，哼！一边嘀咕着却见他眼中的兴味之色更浓，不一会儿就已全然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不愧是朔扬的好友，单看这变脸的功夫就已是常人难及了。夜紫暗暗感叹着，却见这边弟弟煦日早已被气得咬牙跺脚却无计可施。从小一本正经的煦日要和君朔扬斗嘴，肯定是一败涂地、有气难伸啊！夜紫犹豫一下，暗叹一声站起：“我们到城里吃早点，可以吗？”

　　“今天的玩乐项目主要是在城里吗？”朔扬笑睨着他们，“那就走吧。第一天，反正也没抱太大希望，别太无聊就行了。”

　　他看起来真是讨打啊！秦穆三人互视一眼，都对好友的白目报以摇头叹息。

　　* * * * * *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为夕颜治疗外，一行人整天都在外面游玩，没几天就把附近的名胜美食过了一遍。游玩大军中的那个骨干人员就开始频频喊无聊，这可苦了夜紫和煦日，四处打听不说还开始翻阅当地文献，绞尽脑汁想些新奇的玩法。他们这么大规模的举动当然也传到了老夫人耳里。对孙子每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跟着朔扬他们瞎混的行为老夫人早已是一肚子不满，不过是碍于几人的身份忍着不说，此时见事情愈演愈烈当下决定亲自出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老夫人自是明白，所以她一出手目标就是朔扬，只见接下来的几天里老夫人频频邀请朔扬到园中谈天下棋，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游玩大军也因此不得不只在堡中活动。

　　这天，禧园中，老夫人正皱着眉，一脸凝重的盯着眼前的棋盘。在她对面朔扬凭栏而坐，手里正捧着一杯茶悠闲的小啜着。“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想，反正我早有心理准备了。”朔扬闲闲的说。

　　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继续埋头苦思。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嘴巴太毒，第一次见面时明明还是彬彬有礼的好青年，没想到实际上这么恶劣。

　　“娘，你们还在下啊？”随着声音走进了卫家夫妇。

　　“没办法，老夫人进度太慢。幸好我耐力惊人，不然早无聊的打瞌睡了。”说时朔扬还夸张的打着哈欠。

　　卫家夫妇含蓄的笑笑没接话。不知道为什么，朔扬似乎对娘有点意见，说话随便不说还老爱拿话刺她。让他们惊讶的是一向脾气不好、严格固执的娘却似乎很喜欢朔扬，面对他时脾气好耐性大还时常笑眯眯的。

　　“既然你们来了就好好陪陪老夫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老夫人闻言抬头：“只下了两盘就要溜？”

　　“不是有卫叔白姨吗？现在这局也够您想几天了，慢慢考虑吧。”朔扬起身，“今天城里有集市，我和他们约好了进城就不多陪喽。”

　　目送朔扬扬长而去，卫慎行打起圆场：“朔扬就是这率性的脾气，娘您别见怪。”

　　“我看娘不但不怪还很喜欢他这种性格。”

　　“这小子不是普通人啊！”放下棋子，老夫人若有所思的感叹，“到现在我居然也看不透他。这种摸不透把握不住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了……”

　　慎行夫妇互视一眼：“那孩子只是……自由随性，个性多变一些……”

　　“你们真的这么想？”扭头盯着子媳，老夫人眼中尽是严厉，“居然连这点识人的眼光都没有！他住进堡内一段日子了，告诉我，你们谁曾经猜到过他的心思，谁不曾被他的情绪影响？哪怕只有一次！有吗？”

　　慎行夫妇无语，朔扬确实有一种奇怪的魅力，总是影响着他周围的人，让人不自觉的跟着他起舞。

　　老夫人缓下语气：“有调查到新的情况吗？”

　　“能查到的都交给您里，君家家变后的行踪仍是个谜，有一些传言可是没有一条能得到证实。”

　　“他是梅香院主的传言是真的吗？”

　　“可信度很高，是不是院主不知道，但肯定地位极高。”

　　“梅香院……多少人查出它的底都铩羽而归，君朔扬居然和它有关系，果然不能轻忽啊！”老夫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娘……”卫慎行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您为什么要这么查他？那是泽风和凌燕的孩子。”

　　“你们别多心，娘没恶意。充分了解对方的情况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君朔扬，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人。他会是个很好的朋友，可如果是敌人……你们记住，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和他为敌！”

　　“娘，您说到哪去了。”白玲珑柔柔笑道，“我们和泽风凌燕就是好朋友，现在他们那些孩子也处得很是融洽，怎么会敌对呢？”

　　“事情想得全面些总是好。不过说起来真是让人不敢相信，那居然是君泽风和凌燕的儿子，他们怎么能教出那样的孩子来呢？”老夫人的语气说不出是奇怪还是羡慕，“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随便提起一个话题都难不住他……”

　　“泽风和凌燕的孩子本来天资就好，他们还从小就开始教育，泽风专门为朔扬请了很多先生。”

　　“我们家请的先生还少吗？那小子知道的很多东西绝对是普通先生教不出来的，还有他的气质风范，一看就知道出身显贵，一个商人和武林女子怎么教得出这样的儿子？”

　　“泽风可不是普通商人啊，他是富可敌国的‘财神’，他们家的吃穿用度不会比那些豪门显贵差。”

　　“君泽风虽然有钱，但据我所知他并不是那种生活贵族化的人。一个真正的贵族和一个普通的有钱人是截然不同的。贵族的生活品味吃穿用度，都有很多讲究，那是再多的钱也无法一夕造就的。就拿现在武林中的‘二堂三堡四世家’来说吧，哪个不是生财有道，可是真要摆到一起比较，一看就出身豪富的还是那些世家出来的人。南宫、皇甫明明是其中赚钱最少的，可是架子最大，气焰最高，也没什么敢和他们叫板不是？几代人积累的见识品味就摆在那！”

　　看来娘还记恨那年几家见面时落了下风的事啊！慎行夫妇无言的相视苦笑，他们不过是以前的普通商人加现在的普通武林人，何曾注意过那些贵族礼仪，落了下风也没办法嘛。

　　老夫人愤愤的情绪终于有所缓和：“算起来风姿品味最高贵的就是慕容楼了。四世家中虽然东方既白的气质风度也出类拔萃，可是要从贵族化这角度来看的话就不及慕容楼了，那是典型的世家风范。可是要把慕容楼和君朔扬摆在一起……”老夫人嘿嘿一笑，颇有些解气，“远远不及的就是慕容楼了。”

　　嗯？看起来雍容华贵的是慕容楼吧？娘怎么会说君朔扬比慕容楼更像贵族呢？卫家夫妇一脸不解。

　　“慕容楼的雍容是中规中矩的，君小子表面看随性不羁，可是那股气度是渗透在骨血里的。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就那种坐没坐相懒骨头似的躺法不但不让人觉得邋遢随便，反而有种慵懒自信的感觉，坐在他对面不由得就有点拘谨，很容易就落了下风。至于品味见识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全天下都公认梅香院最有品味，很多人都跑去见识学习，身为梅香院重要人物的他会差到哪去。君泽风夫妇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说什么我也不信。”

　　看来娘真的很在意，也对，从卫家堡跻身“二堂三堡四世家”后娘的目标就是把卫家堡建成真正的豪门贵族。“不过，我们刚才进来时对着朔扬并没有什么拘谨的感觉，只是觉得他那懒洋洋的样子也很自然。”白玲珑的心思比较细腻。

　　“你们没那种落了下风，无法反抗的感觉吗？”老夫人见子媳齐齐点头，讶异之色渐渐转为沉思，“要是这样，这小子比我想象中的还厉害……”起身走了几步，她一脸凝重，似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过了好半天，老夫人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回身：“你们觉得……把朝云许给朔扬怎么样？”

　　什么？！卫家夫妇惊讶的张大了嘴，半晌才反应过来：“您刚才……说什么……”

　　老夫人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子媳的定力：“我说把朝云和朔扬凑成一对！反正你们和他爹娘也是好友，亲上加亲不是更好。”

　　“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卫家夫妇觉得不可思议，娘和朔扬不过认识了几日就要把最钟爱的孙女许配出去？

　　“一来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后起之秀中我也见了不少了，可是最得我心的还是君朔扬这小子。再来，也是看中了他背后的势力。能表现出那样的气度，造就那么神秘的梅香院，他背后的力量肯定不小。就算我估计错误，单凭这小子自身的能力和君家的财富也对我们大大有利了。”

　　看来娘还真是打定主意要把朔扬拉进卫家了，慎行夫妇相视苦笑，总有一种天下大乱的预感。“可是……朝云比朔扬大啊！”

　　“那有什么，没听过‘女大三、抱金砖’吗？他们正合适。”老夫人盘算着，“夕颜肯定是要嫁进飞鹰堡，夜紫也有唐门的人求亲了，再加上贵族品味、身负君家梅香院的朔扬……我们在江湖的影响力会立刻提升。煦日最好能结一门真正的贵族亲家，四大世家虽然还很有势力但到底是渐渐淡出朝廷了……用不了几年跻身豪门大家也不是难事……”

　　“唐门？！”慎行终于忍不住打断母亲的思路，“您刚才说唐门怎么了？”

　　“前些日子唐老夫人来信说是想和我们结亲，我口头答应了，就这几日吧，唐怀就该到了，再讨论一下细节就把事定下来。”老夫人轻描淡写的道，“唐门这种门派作朋友要比作敌人好的多，这几年的影响力又有兴起之势，正好他们有结亲之意，我一盘算也只有夜紫合适。”

　　“唐怀？那不是唐门的一个旁系弟子吗？难道夜紫要嫁的人就是他？”慎行不敢相信母亲的决定，虽然他知道目前不喜欢夜紫，可是就算从势力联姻的角度考虑也不该是一个旁系弟子啊！

　　“这个唐怀最得唐老夫人宠爱，虽然出身旁系，可是在唐门在江湖上的地位比很多直系弟子都高，说话很有分量。和他结亲我们不吃亏。”老夫人主意已定，“再说了，唐老夫人提出结亲之意，我们能不卖她面子吗？她的个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求亲不成一定记恨。堡里三个孩子夕颜是要嫁给战飞鹰的，朝云一手打理堡中事务，离不了他，适合的只有夜紫，她也到年纪了，又没有自己的人选。”

　　“可是……那个唐怀在江湖上风评很不好啊！”白玲珑急急道。

　　“男人嘛，成了亲自然就定心了，何况有卫家堡在后面撑腰，他们不敢欺负夜紫的。”老夫人起身，显然已没有再谈的意思，“他大概这几天到，那么准备一下。至于朔扬和朝云的事，我再看看，你们别露了风声。”

　　“娘——”慎行夫妇无奈的看着母亲离开，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朔扬和朝云、夜紫和唐怀，娘一厢情愿配的对真的能实现吗？事情到底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为什么他们都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