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九天》幻海飞燕

44、彻查玉泉庄（一）

　　“手要执着杯颈，酒一旦受到手温影响味就不纯了。”朔扬懒懒的躺在软榻上，品着自家酿的红酒，“不过，灵哥你可以试试。”他扭头好奇的看着楚道龄杯中的红酒，“你要是用手执杯会不会有体温影响酒质啊？”
　　楚道龄轻笑一声，把酒凑到他面前。朔扬毫不客气的就着杯沿细抿一口：“没什么改变。外表看起来明明和人一模一样嘛，居然没体温。”再次细细把楚道龄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朔扬第N次感叹摇头：“奇怪的灵。”
　　楚道龄不在意的摇摇酒杯，有模有样的品着红酒。不过几日的相处，他已发现眼前的寄主根本不像初见时以为的那样无邪热情，反而狡诈多变、缺点一堆：自己悠闲享受却支使别人忙东忙西，不放过一丝机会猛整人然后在旁乐呵呵看戏，一言一行好象都有多重目的让人提心吊胆不敢松懈……可是这样的朔扬让他相处起来更觉充实刺激，他总会不自觉的忘记自己是个虚无的灵，一心期待着与前刻截然不同的朔扬和冒险经历。
　　小枢在旁看着他们一来一往互动融洽，不由翻个白眼，看来自己一定要做好心理建设，跟这小子相处再惊世骇俗的事也得当作平常小事。想想自己降妖除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和一个非人类把酒交谈，偏偏这个非人类几天前还在和他斗得你死我活，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怨魂竟然竟然转成了灵！要知道一个怨魂想变成灵不只需要百年修行，还要有福泽善缘、灵器相助，这个楚道龄莫名其妙就成了灵，居然还是法力极高的灵……这一串闻所未闻的怪事击得他晕头转向，几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无奈的总结出一个结论——和朔扬这个怪胎一起混不论什么反常都是正常的！
　　“朔扬，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变成灵，还附在你身上？”很好，这又是一件让他想不通的事，一个普通人怎么会有那么强的灵力去供养一个法力奇高的灵呢？目不转睛的盯着朔扬，小枢仍不忘喝口杯中的美酒，脱口赞道：“果然是好酒，这么醇的葡萄酒就是在梅香院也喝不到啊！”
　　“那当然，这可是雪域用特制改良葡萄酿的。每批成品酿出能流传到市面上的也不过十分之一。”剩下的都被那些为老不尊的家伙以各种名义私藏了（当然，雪域最大的美酒收藏家还是他了，他毕竟是尊主嘛）。
　　关于朔扬那个神秘的帮派，小枢也听他说了一二，知道那是他师父留下的，养了一大帮子不务正业、不懂世事的属下，找了几个小营生赚点吃饭钱（取自朔扬原话）。朔扬虽然不细说但也不瞒他，他也就不再多问。朋友之间不需要什么都交代清楚。“少转移话题，赶快从实招来。”
　　“也没什么，不就是被那亮光射晕了，迷迷糊糊的觉得眉心一疼，听到有人说让我好好照顾这个灵使，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朔扬悄悄和楚道龄眨眨眼，惹来他会心一笑，“后来还是你们把我抬回浮云居的，你们都不清楚我怎么会知道？”
　　信你才怪！这其中一定有鬼！小枢狐疑的盯着他，却见那小子闲闲的一耸肩反而和楚道龄乐呵呵的碰起了杯：“朔扬！”
　　“不知道！不知道！再问一百遍也还是不！知！道！”居然学小孩子耍赖？连这招都使出来了！小枢无奈的翻翻眼，很好！看来这小子是打定主意一点口风都不露了。发泄似的灌口酒，小枢故意戳他痛处：“看你躺得这么开心，是不是身上不酸痛了呀？”
　　明明是满心期待重入江湖，没想到这才出门没多久就浑身酸软的躺在床上动不了了，心里正不爽着呢，臭小枢，居然还敢找茬，真是不知死活！朔扬恨恨的白他一眼，故作享受：“反正要在这留段时间，趁机享受一下别人的伺候又有什么不好？你不会是嫉妒了吧？都没人愿意照顾你。唉，可怜没人爱啊！”
　　这混小子！小枢咬牙切齿的硬咽下这口气，硬声道：“你真的要赖着不走？”
　　“这玉泉庄的秘密多的很，不查个清楚我怎么甘心。”朔扬慵懒的笑语中透着认真，“我已经让他们调最专精的人才过来，就算把地皮翻个底朝天也要查出点什么。”
　　“你是认定楚家和君家的变故有关？”小枢不希望朔扬抱太大希望，如果楚道龄和君家夫妇只是认识呢？那他岂不是要很失望。
　　“君家的变故很复杂，绝不是单纯的利益之争。君泽群没有那样的心计和力量，诚王爷……”朔扬轻哼一声，“事发前一段时间，乔云曾到君家和我爹密谈过一番，讨论的应该就是诚王爷的异动，那时他们还成竹在胸。可是不久后，爹和娘就有些不对劲，瞒着我动作频频，连我的后路都谋划了……他们像是知道还有人要对付他们，而这个人或这个组织比诚王爷和君泽群要危险可怕的多。”朔扬回想着当年的一切，君家财产的转移、护身宝甲……爹娘分明是极为忌惮那个暗中的敌人，甚至是抱着不惜一死也要保住他的念头念头在准备一切，可恨他当年竟然没有在发觉不对时细究下去！
　　“我猜这个幕后黑手爹娘应该认识，就算不认识也是掌握了关于他或他们的一些什么秘密。爹商场上的敌人还没有这样的手段，那就只能是私人原因。”朔扬抿口酒，理理思绪，“雪域的人一直在查君家的事，可是越查谜团越多。你知道我娘是谁吗？”
　　“你不是说过她叫玉凌燕？”小枢忽觉耳熟的反复呢喃，“玉凌燕？玉凌……华山明珠玉凌燕？！”小枢脱口惊呼：“她是你娘？！她不是失踪很久了吗？”
　　朔扬点点头：“华山明珠，华山派掌门的独生女，十五岁成名于江湖，武林四大美人之首。性喜游历，疾恶如仇，行走江湖三年间斩除邪佞无数，四美中最具侠名。交游广泛，三教九流、黑白两道但得心意者皆有结交。十八岁时突然销声匿迹，自此再无任何关于她的传闻。君夫人，据传为官家千金，貌美体弱，温柔贤惠，从不露面于人前，一心在闺中相夫教子。这两个天差地别永不该有交集的人竟会是同一个人……”朔扬苦笑，看到调查书时他真是吓了一大跳，自己那孱弱温柔、溺爱独子的母亲竟然曾是仗剑锄奸的女侠，这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嘛！
　　“君泽风，出身普通殷实人家，性敏多智、不喜功名。十九岁父母双双离世后索性把家产悉数交给乃弟，以‘风公子’之名独身游历天下，与当时的数位江湖俊彦交情深厚，而后销声匿迹，二十三岁时以君泽风的本名携妻子于杭州定居立业，二十八岁博得‘财神’之号，接老家亲人同住。他一直结交各界名流，朝廷、江湖、民间都极具声望。
　　“这就是关于我父母的全部资料。他们都喜欢游历交友，有认识交往的可能性。可是为什么怎么也查不出他们相恋的过程？就算我爹无名好了，华山明珠的感情归属可是武林人士关注的重点话题，像其他三美的感情故事就传得沸沸扬扬，偏偏他俩之间的事却没有一点风声。从我娘匿迹江湖到和我爹隐居杭州这中间有多半年的空白，这段时间他们在哪？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躲起来？到了杭州后我娘闭门不出，我爹一开始建业时很少透露自己的情况，就算后来扬名天下也有很大一部分人只知他是财神君老板，而且你们不觉得他立业后结交天下的程度已经超脱了一个正常商人所做的，反而更像……”
　　“建立自己的势力。”一直在旁静静聆听的楚道龄突然出声。
　　“聪明！”朔扬瞟瞟他如常的反应，心里说不清是放心还是失望。虽然黑白无常早说过他会忘记前世的一切人事，可是如果还能记得些什么的话对自己真是有很大的助力，不过，这样也好。朔扬微微一笑，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再三心二意，把他当成全新的灵哥吧。
　　“诚王爷的野心我爹不会看不出来，可爹宁愿费心周旋分享利益也不放开和他的联系。爹还费了很大的心思收服了沈威，让他为君府培养了一批武林高手。虽然如今的几大商家势力都不单纯，玉砌楼也确实需要武力的支持，可是现在细细探究起来，爹所做的一切更像是在预防对抗什么。”
　　小枢听出了朔扬这番话的背后之意，真的会这么巧吗？“伯母失踪时好象是……十八年前？”
　　“只比楚家血案晚几个月。”朔扬轻叹，“我总觉得楚家的事和君家仇人的身份应该有些关系。我爹娘的保密功夫实在是到家，有关当年的秘密从他们身上实在是查不出什么了。直接调查既然不行，只能旁敲侧击了。说实话，从楚家身上到底能查出些什么我也没把握，可这总是一条线索，不是吗？”
　　“楚家血案过去快二十年了，怎么还会留下线索？”
　　“有些东西十几年的时间是磨灭不了的，尸体环境会告诉我们很多有趣的东西。”朔扬傲然一笑，“更何况我们雪域有的是手段。”在旁翻着帐册的红叶、整理暗器的白浪、冷然守立的青锋闻言都不由露出相似的自豪笑意。小枢把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对那神秘的雪域更觉好奇。
　　“他们应该快到了吧？”
　　红叶点头：“雾堂传信，今天就到。”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田田捧着满盘糕点走进：“主上，鸟儿说先批的人已经进镇了。”
　　“传讯让他们小心潜进，注意不要引人注目。”
　　“是。”田田放下点心，急急退出。小枢不由兴奋的坐直身体，等着见朔扬口中的专精人才。
　　没过多久，随着轻轻的叩门声，鱼贯走进四个男女。当先的是位长须朴素的老者，后面依次是一个颊上点着一些麻子身形苗条的村妇，面貌平凡却眼泛桃花的青年公子，蹦跳活泼五官灵巧的粉衣女童。这就是雪域精英？真……有特色。小枢悄悄吐舌。看了四卫的风采还以为雪域个个都是神仙中人呢，没想到也有这么……不过，这四个人怎么越看越觉得特别啊？
　　“参见主上。”四人恭敬的行礼。
　　“用不着多礼，其他人呢？”
　　“都安排好了，潜在镇外，等向您请示过后直接进入玉泉庄调查。”老者代表回答。
　　“你们是医、雾、云三堂的精英，一定要给我把楚家的事情查清楚。红叶已经让当地的弟子把玉泉庄隔离了，你们在里面尽管放心查，一寸一寸搜，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是。”四人肃然领命，女童这才脆声问：“传回消息说尊主哥哥生病了，大家都很担心呢！”
　　“我没事，身子有些乏罢了，休息几天就好。”朔扬知道他们的心意，含笑点头，“我会尽责的专心休养，你们也要负责把真相找出来。”
　　“属下等必竭尽所能。”村妇装扮的女子声音极为好听，“属下等这就着手调查吧？”
　　“也好，开始后也要注意休息，别太心急。”朔扬吩咐，“田田、红叶、阿浪你们也去帮忙。”
　　“是。“三人齐齐应声。白浪暗中却苦下了脸，竟然要和云堂的小魔女共事？！天啊！想当年她担当特训教官时整惨了多少人啊，好不容易低分过关逃出生天，现在竟又……苦命的我啊！田田则是把照顾朔扬的注意事项交代青锋半天，又叮嘱小枢帮忙才不放心的离去。
　　“天哪！他小小年纪怎么就跟个小老头似的！”小枢夸张的松口气。
　　“你是不是也想去凑凑热闹？”朔扬戏谑的瞟着他，“去长长见识也好，我不会笑话你的。”
　　“谁稀罕！”小枢不屑撇头，眼中的好奇却怎么也掩不住。
　　呵呵，朔扬不在意的与灵哥举杯互敬，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