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九天》幻海飞燕

19、逃亡之路（二）

　　“娘！”朔扬惨叫着坐起，顾不得察看所处的环境，脑中全是母亲那坚定的笑容。为什么？你们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无声的呐喊着，他痛苦的把头埋到膝间，男儿的泪水禁不住的流下。当娘义无返顾的冲向阴家兄弟时，他就明白一切了。什么照顾母亲，不过是父亲要自己活下去的借口！他们……他们……根本早就打定主意要不顾一切的保护他！只要他活下来……他们怎么样都无所谓吗？爹……娘……
　　“公子……”一个苍老又带些犹疑的声音突然响起，朔扬肩一紧，止住泪水，戒慎的抬头望去。一个渔夫模样的老人正站在门边看着他，此时他也注意到自己是处在一个简陋的茅草屋里，是他……救了他吗？
　　“您醒了就好。”老人脸上闪过几分局促。这个公子睡着的时候只感到柔弱斯文，怎么现在就多了一种贵气呢？被他一盯就有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让人不自主的恭敬起来。
　　“是您救了我吗？”
　　“老汉打渔时正好发现公子，就把您带回这渔村了。”
　　朔扬发现老人笑得有点奇怪，突发奇想，会不会就像电视里常演的那样，这位老人误把自己当成一条鱼给网了上来？
　　“您的伤大夫已经包扎好了，不过恢复可能要些时间。”老翁有些犹疑的说。这位公子被自己捞到船上后（还真让朔扬猜对了？），手上的伤口已被河水泡烂，脸色铁青，呼吸微弱，已经和死人差不多了。回来后大夫又说他的伤口是被奇怪的兵刃所伤，很难恢复，劝他不要惹祸上身。说实话，若不是这孩子昏迷时显得那么脆弱斯文，又不停的流泪吟叫着“爹娘”，他也不会心软的救回他。可是这时，感到这孩子的不同凡响，他又不由的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救了个大麻烦呢？
　　朔扬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心理，表情霎时变得无比悲痛：“不瞒老丈，家父是位称得上殷实的商人，带着我们一家三口搬到杭州本想有个更大的发展。怎料在杭州郊外却被匪徒所劫，爹娘为了救我都……”说时泪已忍不住落下。朔扬知道此时的形势绝不容他有丝毫懈怠，自不敢向老人坦诚。他的借口真假掺杂，痛苦又是真正出自内心，由不得老人怀疑尽去，反而更同情起眼前家破人亡的少年。
　　“公子节哀啊，眼前最重要的是先养好身体。老汉做了鱼汤，这就给您端来。”
　　待老人一走，朔扬立刻检查起自己来。长衫早已破烂不堪，不过宝衣还是丝毫未损的护着自己。轻轻抚过宝衣，他的心头又是一阵酸楚。娘……分明是在早做准备！他们为什么就不愿让他一起分担呢？拉出怀中的皮囊，曾经被认为是要蜕皮实际上却是被下了药的小黑正静静的躺在里面。是他锋芒太露了啊！不然也不会害了小黑。幸好小黑天生奇异，又吃过慧心果，虽然并不清楚它何时会醒，但自己并不十分担心，就像他手上的伤口一样，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现在最麻烦的是……
　　朔扬拿出同在囊中，自己临走前收好的生日礼物——君家所有的财富。这是他报仇的基本，可也像香醇的饵一样吸引着仇人的注意。本来他们或许不会太明目张胆，但一旦君泽群发现没有了这些东西必然会大肆追捕自己，而他那些靠山们也肯定会把自己列为头号猎物，不惜一切！现在，自己的情势更危险！一个不小心，父母的心血就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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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公子，您这是干什么！”
　　朔扬刚刚拿起斧子劈了几根木头，渔翁齐老已急急的喊着跑过来阻止。“您的伤还没好呢！别乱动啊！”
　　“伤口已经结疤了，不要紧的。再说，适当的运动才能好的更快啊！”朔扬不以为意伸缩着手掌。
　　“大夫是让您静养！”齐老刻意强调着抢下朔扬手中的斧子。经过几日的相处，两人已变得甚为熟稔。除了对他遭遇的同情，说不出理由的敬畏，对眼前的少年老人更不由的产生了一种家人般的感觉。这是一个奇特的孩子。生火洗衣都干得一团糟，却做得一手好菜；外貌举止都显然出身富足，言谈神色间却掺杂着不该有的沧桑，还毫不嫌弃的帮他干些脏活……再加上他那出人意料的恢复速度，浑身充满了谜团啊！这会是一个殷实商人的孩子吗？老人已不想去探究……
　　朔扬笑着，任由老人把他推进屋里。这是一个安宁的小渔村，这里的人都淳朴的可爱，置身其间让人有一种远离红尘恩怨的平静。如果能和爹娘一起隐居在这里该有多好啊！可是……朔扬眼里飞快的闪过寒芒，这永远成了一种奢望！那些利欲熏心的家伙——他绝不放过！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他并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小黑虽然还没醒但留在这里也不可能会有起色，还是找个机会告辞吧。
　　“已经说了多少次了，您只要好好养伤就行了……”
　　“我是看柴火已经不多了，想帮您劈一点。”
　　“那些粗活重活我孙子会帮我干的，您就安心休养吧。”
　　“您有孙子？”
　　“我那儿子两口子去得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偏偏他又不愿意窝在这小村里，到镇上帮工去了，半个月才回来一趟。”提起那唯一的亲人，老人就变得滔滔不绝，“掌柜挺看重他的，每天那个忙呀！不过他总是会准时回来的……”
　　这样自豪疼爱的表情……朔扬的双眸黯淡下来，他再也不会看到了……
　　“您看我这唠叨劲……”齐老笑得有些尴尬。
　　“他一定很孝顺吧？”朔扬敛起自己的情绪问。
　　“那倒是，那小子也就这点优点了。他今天就会回来，您多和他聊聊，也让他学点东西。”
　　朔扬浅笑点头，真是奇怪，自己就算没有家破人亡也不过是个商人的儿子吧，齐老对自己怎么老是显得有些敬佩看重呢？
　　两人刚闲聊了几句，一个声音已在门外响起“爷爷，我回来了”“哎，这小子这回倒是挺早的。”老人说着已笑着迎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又笑呵呵的走了回来，身旁一个壮实的青年正扶着他。
　　“爷爷，他——”青年看到朔扬很是惊讶。
　　“龚公子，在我们家养伤。”
　　青年忙问了好，看来很有些见过世面的样子。朔扬谨慎的和他闲聊着，青年的眼神让他不太放心，那其中的疑惑应该不是仅仅出于自己是个陌生人。过了一会儿，青年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一声，朔扬眼神一紧，唇角仍是浅笑着。
　　“龚公子，您先坐着，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忘了和爷爷说。”青年匆匆的拉着老人走了出去。
　　这个从红尘而来的青年会带来什么变故呢？朔扬不敢轻忽，稍候片刻，轻轻掩到了门后，爷孙俩的对话便低低的传入耳中。
　　“你说他是——君老爷的公子？！”老人的声音充满了震惊。
　　“错不了！现在全天下都是他的画像！我们店门边就有一张通缉画像，我都看了多少次了！”
　　“怎么会呢？怎么会……君老爷的公子……”
　　“朝廷说财神意图谋反，全家已被通缉，其弟君泽群大义灭亲，揭发有功，继承君家的所有家产……”青年的声音含着焦虑，“通报消息的有重赏，但是如果包庇犯人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通缉他们全家？看来朝廷也不敢让世人知道他们在和江湖□□联手。君家那日的屠杀就被他们这么遮掩下来了吗？哼！
　　“你是要……不行！”齐老的声音微微提高，“君老爷夫妇菩萨心肠，不说杭州方圆百里，单是这小小的渔村又有几家没受过他们的恩惠，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爷爷……”
　　“不要说了！你爹娘刚去时，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几乎连活都活不下去，要不是君老爷心善资助，你小子能有今天吗？”
　　“可是……”青年也提高了声音，“爷爷，纸包不住火啊！我们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吗？村里的人，刘大夫……多少双眼睛看着呢！万一有人报了上去，我们……不止我们，搞不好全村人都得完蛋啊！”
　　老人沉默下来，显然是陷入了剧烈的天人交战……
　　朔扬无声的返回了屋里。不管齐老的答案是什么，都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不论是对人对己而言，他都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只是，离开这里，他该何去何从呢？从青年的话看来，现在起码有三拨人马在追杀自己。朝廷，追魂堡，君泽群,包含了黑白不同领域的强大势力，任何一股都能把现在的自己挫骨扬灰。如果自己不小心谋划，步步为营，别说报仇，恐怕连保命都很难吧。
　　该怎么办呢？朔扬的眼睛兀的一亮，自己现在也不是孤家寡人嘛，还有秦穆这些兄弟可以让他靠啊！只是，要去“麻烦”谁呢？乔家独霸关外，天高皇帝远的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们做牛马生意的和朝廷的牵扯太深，那里并不安全。既白高超的医术对情况未明的小黑来说很重要，但他可没忘了历史书里对世家的定义，虽然他们现在远不象百年前那么叱咤朝野，但可以断定二者还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小枢虽然嘴硬，可也一定会帮自己，但自己能让茅山派几十个道士去面对三大势力吗？
　　朔扬叹口气，摇摇头。看来只能去找秦大哥了。丐帮和朝廷君家都不会有牵扯，又是天下第一大帮，助他躲过追魂堡的追杀并不难。而且，从传言和武侠小说所述看来，找秦大哥也是最容易的，毕竟乞丐遍地都是嘛。打定了主意，朔扬飞快的留下一封信，悄悄的从窗口潜了出去……
　　齐老和孙子再次走进屋里时，只看见了一片寂静。
　　青年拿起桌上的信读了起来：“齐爷爷，谢谢您这些日子的照顾，很抱歉向您隐瞒了我的身世。听了你们的谈话，我为自己的爹娘骄傲，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很感激您对我的维护，但还是请您把我的行踪告诉官府。维持这个村子的宁静不因我而遭到破坏，是目前的我唯一所能做的了。不过您也别担心，就凭官府那些笨蛋想要捉到我是根本不可能的！君朔扬拜别……爷爷，这……”
　　齐老接过信，盯着纸上飞扬洒意的字迹，忆及那同样飞扬不凡的人物，心底霎时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