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九天》幻海飞燕

17、父亲的背影

　　幸福的日子过的总是很快，似乎还没过多久，君家就迎来了朔扬十四岁的生日。很多人提议要为朔扬庆生，君泽风以妻儿的身体都不太好为由拒绝了。其实，虽然君朔扬的身体有些孱弱，但转魂后在朔扬的积极锻炼下也强壮了不少。上次若不是心结缠绕，朔扬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病倒。但他本也是不喜欢应酬的人，又不想扰了母亲的静养，自是积极配合的装作身体未愈。不过，在心里，他却暗暗怀疑起了父亲此举真正的原因。母亲落水的事件，爹娘都软硬兼施的不让他插手，父亲处理起来也是颇费心思，步步为营，再加上现在低调的行事，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局面的严峻性。看来，他必须好好盘算一下，尽快加强君府的实力。君家的财力是够雄厚了，武力就远远不及，在这样的时代里，如此招风却没有足够的武力加以保护简直是太危险了。
　　清云轩里，朔扬一家三口温馨的开起了庆生宴。酒过三盏，君夫人最先拿出了一个布包，递给朔扬：“娘送给你的好东西，看看喜不喜欢。”
　　“娘给的肯定是宝贝嘛。”朔扬笑嘻嘻的打开，看清包中的东西时不由一愣，一件黑不黑灰不灰颜色奇特样式古怪的——衣服？
　　“这可是娘家传的宝衣，伸缩自如，不畏刀枪……”
　　“有没有水火不侵，百毒不犯啊？”朔扬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手却迅速的把衣服重新包好。
　　“连毒都防的衣服我还没听说呢。”君夫人没忽视朔扬的小动作，一把抽出宝衣，直接下令：“把它套到袍子里。”
　　“娘！”朔扬不愿接衣，“您该自己穿着，我又用不着。”
　　“我每天都在家里，能有什么危险？你爹也有沈大哥保护，只有你，既不会武功又不让人跟着……”君夫人显然很清楚朔扬的弱点，说着时眼中已含上了泪水，“娘可是拼了命才生下你，只有你这么一个命根子，你怎么忍心让娘每日为你担惊受怕……”
　　朔扬眼看着母亲已完全进入角色，大有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架势，只好无奈的投降：“好好好，我穿，您就饶了我吧——”
　　“现在就穿。”君夫人一点也不放松的递过宝衣，眼看着朔扬当场穿上才满意而笑。
　　他的夫人好象越来越厉害了呀！在旁看戏的君泽风暗笑着拿出自己的礼物。
　　朔扬并没立刻打开面前的锦盒，而是定定的瞅着满脸笑容的君泽风，笑得好诡异啊！他怎么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打开看看啊！”君泽风依然一脸慈父的标准笑容。朔扬心底的不安却更浓了，不对劲！绝对有问题！上次，还有上上次……每次他陷害自己替他受苦受累时都会是这副笑容。这次，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朔扬的表情变得只能用震惊来形容。“这……什么意思？”朔扬指着盒中一摞摞的“纸”，语气有些失去了冷静。
　　“地契，银票，各地十六家‘玉砌楼’……都交给你了。”君泽风笑眯眯的瞅着儿子。
　　“我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玩意！”朔扬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这个君泽风绝对有气晕他的本事，“我是问——为——什——么？”
　　“子承父业，天经地义，还需要理由吗？”君泽风以大无畏的精神继续挑拨着儿子的神经，“还是……你怕承担不起？不要紧，虽然我也知道你是不可能像我一样弱冠便白手起家，可是你到底是我的儿子嘛，不会太差的。”
　　朔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狂躁，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分明就是想让自己失去理智，忽略某些东西嘛。“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令人起疑吗？”
　　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君泽风暗叹一声，心底却也涌上满满的自豪，这就是他的儿子啊！有子如此，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这么给你是有些突兀，不过也用不着想太多吧？”君泽风正色道，“你也知道，泽群他们一直盯着这些东西，不管是就现在还是以后而言，交给你都让我省不少心。再说，就算不是现在，最迟两年以后你也是要继承这些东西的。我和你娘还打算到各地去游玩，多享享清福呢。”
　　原来还打着这种如意算盘呢！朔扬轻哼一声，放松下来，但他也没有完全放心，毕竟他们家的这二老都护子心切，真要有什么也一定不会说出来。“想让我收下它们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有他这么可怜的送礼人吗，还得答应条件才送得出礼物？“什么事？”君泽风无奈的瞅着这鬼灵精怪的儿子。
　　“我要建立遍布全国的情报网。”
　　君泽风沉默片刻。早在朔扬接触玉砌楼事务时就曾提出应该用信息支持生意，也开始重视建立消息网。现在朔扬提出这个要求自然不会只是为了生意，这孩子到底还是不愿意只躲在他们的羽翼下啊！也罢，事情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想让他置身事外恐怕也不可能了。“没问题。只要你不把自己置于险地，我会支持你。”
　　“就这么说定了。”朔扬这才收起了锦盒。
　　“对了，你的宝贝蛇还没醒吗？”君泽风不经意似的问。
　　朔扬眼中闪过担心：“大夫说它可能是要蜕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没想到小黑都那样了居然还会蜕皮。”
　　“再厉害也还是条蛇啊。”君泽风笑着拍拍他，“不用担心，这是自然过程，不会有事的。”
　　他真的很关心自己啊！对上君泽风慈爱的表情，朔扬目光一闪。曾几何时，他是那么羡慕君朔扬——他拥有了他所冀望的一切。而现在，他以真正的自己赢得了一个温馨的家，拥有了真心疼爱自己的爹娘。爹娘……是啊！在自己心目中，他们就是他真正的亲人！可是……连那么一声“爹”他都叫不出来啊！
　　“怎么了？”君泽风发现朔扬神情奇怪的盯着自己，不由关心的问，“是不是哪不舒服？”
　　“不……”朔扬摇摇头，仍是望着他，“我……我……”
　　君泽风眼看着儿子在自己的注视下变得越来越不自然，耳根更是可疑的泛红，心中的焦虑不由被兴味所代，他到底想说什么？一定是很不得了的话哦！正待出声逗他几句，耳边却传来愈来愈明显的嘈杂声。心猛的一震，君泽风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沈威急急冲了进来：“二老爷带着一批蒙面人杀进来了！”
　　什么？！君泽风手一颤，怎么会这么快？
　　“护院们恐怕顶不住了，属下护送老爷们先走！”沈威焦虑的催促着他们。
　　一定顶不住的吧，那个人……终究还是不能容他吗？君泽风兀的站起：“沈威！你护着夫人少爷从密道走，我出去应付他们！”
　　“不行！太危险了！”君夫人急忙拉住丈夫的手。
　　“我毕竟还是泽群的大哥。他不过是要财，不会伤害我的。”君泽风覆上妻子的手，这一双相牵走过风雨的手，他还有机会再握吗？
　　“不要骗我！君泽群要有半点骨肉亲情就不会这么做！何况……”夫人紧紧拉住丈夫，“何况他也不会放过你！”
　　她已猜到了吗？“燕儿！朔扬还年轻啊！”轻轻的低语却让君夫人一震，坚定的神情顿时现出犹豫。转头望去，儿子年轻朝气的面庞映入眼睑，他还年轻，还有着光明美好的未来啊！君夫人微颤着低下头，她能轻易的说出与丈夫同生共死的话，可是朔扬呢？她怎么能让他陪着他们死？
　　紧紧的握了一下妻子的手，君泽风轻柔的拂开那令他无比留恋的温暖，毅然转身。
　　“不——”朔扬急忙上前想要拉住父亲，君夫人却挪身拦住了他。“娘！如果没有你们，我还有什么未来啊！”他知道母亲会这样是为了保护他，可是……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亲人了！
　　君泽风慈爱的看着儿子，这是他的血脉，他的骄傲啊！有子如此，他的人生已再无可憾了。“扬儿，你娘身体不好，以后要靠你照顾了。”
　　娘……娘会为了他而活着，他也必须代替父亲好好照顾她……朔扬紧握拳头，竭力压下心头的哀恸。父亲分明是心意已决，他要去尽他身为父亲和家主的责任，而照顾母亲，继续他的事业从此便是自己的责任。
　　与妻子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君泽风放心的推开门。“小心！爹——”身后突然传来朔扬沙哑哽咽的声音，激动的回眸看着儿子，君泽风深深的笑了：“有这一声，我就心满意足了。”最后凝睇妻儿一眼，他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那高大坚定的背影渐渐消失，朔扬紧咬的唇角印下丝丝殷红。这一去，他们一家三口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团聚了。他明明知道，却什么也不能做……恨恨一咬牙，他扶着母亲钻进了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