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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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沈昭如一笑，将一小锭银子放在柜台上，“你这便领我们上去瞧瞧。”
“好嘞，二位爷请！”掌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连忙起身绕出柜台，亲自引着沈昭如两人上楼去。
掌柜的并没有夸大其词，剩下的这间上房真的是刚刚腾出来的，正在二楼中间，将被旁人包下的房间隔开，视野却是极好的。
沈昭如四下看看，低声问：“包下其他上房的客人不在？”
“是，前晌儿就出门去了。”掌柜答道。
“不错，你先下去吧，叫人送壶茶上来。”沈昭如笑笑，打发了掌柜。
待他从外面将门关上，传来笃笃的下楼声，沈昭如才问道：“六哥，你觉得我们旁边的是什么人？”
沈晁如淡淡一笑：“掌柜的说是客商，便是客商。”
“哦。”沈昭如有些不甘地点点头。晁如的意思他自然领会得到，他们两人只是游历，实在不该主动招惹是非，不管遇上什么人，相安无事是最好的。
两人坐了不多时，便有小二送了茶上来，另端了清水给他们洗尘。沈晁如见他懂事有礼，便有心打听些事，遂道：“刚才瞧见你家掌柜气度不凡，不比寻常的买卖人。”
“掌柜的自然是不寻常。”那小二稍微欠了欠身，含笑道。
这般谈吐果然不凡，晁如竟是更添了好奇，问道：“荥州城里，似你家掌柜一般的人可多吗？”
“小人平日里只在店里，过往的行客常见，城中的大人却不常见。”回答依旧不温不火。
此时昭如已过洗了脸，小二便奉上帕子，随即收拾水盆，欠身告辞：“二位爷且歇息，有事吩咐小人便是。”
待他从外面掩了门，沈晁如便问道：“你瞧这小二如何？”
“对答周全，进退规矩，十分难得。”昭如一面倒茶，一面随口道，“六哥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晁如笑道：“要我说，倒不止是难得。荥州虽是大府，却到底不比京城，哪里会有如此知书达理的伙计。再想想这客栈外头的招幡，店堂里的气派，还有掌柜的和伙计的举止，只怕也不是寻常买卖人能有的。恐怕这客栈的东家，不是手眼通天的大商人，便是朝中之人了。”
“朝中之人？”昭如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心惊不已。历来富贵一体，官商互通。便是他沈家，也是富家大族，一面教养子弟入仕为官，一面拓展家业，除了祖居之地的千里沃野,宦迹所及之处也常常添置商铺，只不过大部分纯是收取租金的东家，只在少数地方才有家人经营，遍及各地的商铺不仅为沈家提供源源不断的财货，也为族中为官之人提供各地风俗舆情。开国有年，承平日久，世代公卿的自然不独沈氏一门。眼下这家客栈背后的主人若真是了不得，那他们不仅在荥州的行踪会被他人悉知，往后的行程恐怕也会一泄而不可收拾了。虽则他和晁如眼下都不算什么关键角色，但奈何不得有心人的编排，更何况被他人掌控的感觉本身就已经足够糟糕了。
沈昭如的心情坏到极点，脱口而出：“六哥，我们要不要换家客栈住？”
沈晁如挑了挑眉，反问道：“换家客栈？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
沈昭如无奈地搓了搓脸，懊丧的情绪写在脸上。
沈晁如只得安慰他道：“我们在荥州还要拜访叔祖，行踪必不能瞒人，何况这样的事不论眼下还是将来都在所难免，也该早点习惯。”
“罢了，”晁如终究年长些，较有城府，大底揣测到了情形，便也不再将忧心挂在脸上，笑道，“一路辛苦，我们不妨暂且歇息，待到隔壁的‘客商’回来，也好去会会。”说罢，他便除下长衫，径自走到内间倒在床上，阖眼假寐。
这间套房的床虽然宽展，却终究只有一张，夜里兄弟俩抵足而眠倒无不可，只是这大白天的光景，昭如不好意思去和晁如挤一张床，好在外间的布置也算充足，窗下一张美人榻上绸缎的垫褥也铺得十分严整，便从包袱里取了一册《润堂杂记》，躺在榻上乱翻书去了。
雷雨一时便过了，太阳又露出灿烂来，从微微支起的窗下打进来，暖气霎时便盈满了房间，携着雨后润湿的微风，十分沁人。昭如躺着躺着，便也睡着了。
大约一路奔波，沈昭如确实有些累了，这一觉竟睡得格外香甜。再醒来时，窗外的光景已经黯淡下来，沈晁如正含笑站在他面前：“醒了？”
沈昭如毕竟与他不是亲兄弟，不如与明如那般不客气，睡相这样被他毫无保留地看了去，沈昭如也露出几分腼腆来：“六哥久等了。”
“并没有，”晁如知他心思，转身回到茶几旁坐下，拾起几上的书，“见你醒了才过来的。”
“噢。”沈昭如搓搓脸颊，站起来，略整了整衣衫，走到晁如身旁：“六哥，隔壁的‘客商’回来了吗？”
“没听到动静。”晁如不知在看什么书，十分入神，说话间目光并没移开书卷。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便传来一阵响动。
昭如快步侧身贴到门上，凝神倾听，下面的人却仿佛刻意压低声音，听得不甚分明。晁如悠然起身，走到窗边，举手将窗户轻轻抬起，支了一根木棒进去。
楼下的声音霎时清晰起来。
“我不是说了，不准你擅自再招人进来住吗？”
“那间房原本就有客，今早客人才走，两位公子一过中午便进了门，小人总没有赶人的道理。”
“怎么回事？”
“少爷，中间的那间上房的客人今儿一早走了，午后又来了两位年轻公子，这掌柜的也没有查问清楚，便让人住进来了。”
“哦，就这点子事儿？行了，先上去吧，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是。”
跟着便是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
“怎样？”待外面安静了，晁如才轻声问道。
昭如轻轻关上窗户，转过身来，脸色已是十分凝重，疾走几步到了晁如跟前：“六哥，我觉得后来说话那个少爷，仿佛是太子。”
“什么？”晁如虽然控制着声音，却掩盖不住惊讶。
昭如又凑近一点，声音愈发低下去：“琼林宴上打过照面，他的声音听着很熟悉。前阵子大哥来信，说起过太子出京的事，明发的诏命是观风，算算出京的时日，恐怕也差不多。”
晁如沉吟了一刻，缓缓道：“听刚才的情形，他们大概更在意我们的身份，我们却不宜主动打探他们的身份，佯作不知，相安无事，是最好。”
昭如点点头，又问道：“我们要不要搬到叔祖那里去住。”
“不要。”晁如摆手，“徒生疑窦。”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