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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从前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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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神了,皇帝看了眼云欢,让她磨墨,她是墨汁染到衣袖也不自知。
“欢儿。”“聂云欢!”“聂贵人!!”皇帝直叫了三声云欢才惊醒过来,茫然地看着皇帝。
皇帝丢下折子,让她过来。
“有心事?”皇帝将她抱于膝上,说没有才怪,夜宴之后她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欢默了一下才说:“嫔妾想回永信宫。”
“为何?”皇帝平静地问。
“嫔妾住在这里于礼不合。”确实,按宫规祖制,便是皇后也不会与皇帝合居一宫。
“哦。”皇帝不置可否。
“可以吗?”云欢低声道,声音软软的,带着恳求。
良久,皇帝叹息般低语,“为何要离开?为何不相信?为何你舍得朕?”
他的话似有千般柔情万种无奈在其中,云欢心头蓦然涌上一种酸胀的感觉,连同眼睛也酸涩得难受,如同小儿受到委屈般,她急忙闭上眼睛,怕泪水忍不住涌出。
她不能流泪,这种心思是错的,这是不该有的心思,她委屈什么?只因为他找到与他比肩的女子?还是那么多才貌出挑身份高贵的女子,还是他不再只是她一人的?
原以为早有心理准备,要失去的时候,原来也不是不在乎。
“想哭就哭,别憋在心里。”他轻拍她,如同哄小儿。
才不哭,她倔强地忍着,自己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软弱。
“唉。”他叹了口气,似是不知道如何哄她,摩挲着她的脸,手指带着一丝凉意,动作很温柔,似有无尽的怜惜。
已渐习惯他对她的温柔,她偎依在他怀里,这温情,多一刻是一刻吧。等立了后,后宫女子也多起来,也许只能回忆现在这种时候。
“噗哧。”皇帝突然笑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云欢从悲伤中惊醒过来,不解地瞪大眼睛,看着笑得几乎要岔气的皇帝。
“皇上笑什么?”云欢觉得奇怪。
皇帝勉强忍住笑,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云欢。
镜子中映出一张滑稽的脸,墨黑的几撇须,额纹,黑眼圈,原来他刚才用墨在她脸上画猫脸,云欢尖叫一声,饶是她再好性子,也忍不住了。
“让你欺负人!”她抡起拳头,也不管他是皇帝,没头没脑地乱捶一气。她那么伤心,他不好好安慰也就算了,居然还捉弄她。
“不好看吗?要不朕替你再画过。”皇帝也不躲,由得她发泄,只唉唉地叫痛,嘴里还道:“这是谋杀亲夫诶,好凶的小花猫!”
云欢又气又想笑,到底没敢打太久,又想起自己的大花脸,忙停下手起身奔着去洗脸。
皇帝没拦她,云欢清楚地听到背后传来他促狭的笑声。
可恶的男人,她煮的饭菜还不如拿去喂狗呢。
云欢洗干净脸换了衣裳,正踌躇着还要不要去见可恶的皇帝,皇帝已让人来唤她。
“还生气?”皇帝仍将她抱于膝上。
“不敢。”云欢的眼神飘去别处。
“不伤心了?”皇帝轻笑。
伤心?刚才闹了一闹,似乎没有了。
“谁伤心了?”云欢才不承认。
皇帝捏捏她的鼻子,小丫头不承认,却逃不过他的眼睛,小丫头伤心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原来她还是在乎他的。
“不伤心就好,以后都不许伤心,有什么与朕说,朕会对你解释。”既想她为他喝醋,又不想她伤心,真是有点难度。
云欢心想原来他知道哇,解释,解释什么?他立后的原因吗?有什么可解释的,他也不能没皇后吧,还是说,他便是有了皇后也不会冷落她。
“别多想,朕没想要别的女人,朕只对欢儿好,只疼朕的好欢欢!”
又开始了,流氓皇帝将手伸进她衣襟。
云欢这回却不想让他爽快,她死死捉住他想作乱的手,道:“请皇上告诉嫔妾,为何是我?为何对我那么好?皇上是真的只喜欢我么?”
这是她心底盘旋已久的疑问,若是皇帝不能清楚明白地告诉她原因,她怎敢交出她的心。
皇帝无奈地叹气,问:“真要说?”
“嗯!”云欢很坚决。
“说了欢儿就会一心一意爱朕么?”皇帝盯着她。
云欢脸一红,垂睫道:“那要看皇上的理由是否能令人信服。”
“若是理由足够,欢儿是不是以后都听朕的话,什么都愿意为朕做?”皇帝又问,他目光闪烁,意味不明。
“如果是真话,不是皇上编来骗嫔妾的,嫔妾愿意。”云欢小心翼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皇帝的话别有用心,不过她还不够听话吗。
“不准反悔。”皇帝嘴角噙着笑意,小丫头肯听话,以后也不用他操那么多心,还有就是,有些花样他想了很久,以前怕她不愿意,她既然答应了听话,想来可以一试。
“不悔。”云欢应得斩钉截铁。
心结不解开她只会怀疑他的真心,既如此,便将往事说与她听罢,看她尚记得否?
“朕十余年前已见过你,那时你六岁吧。”皇帝回忆起当时的情形,那时的云欢经常穿着粉色的衣裳,头上用粉色绸带扎着两只小包包,藕节似的小手戴着挂着银铃铛的镯子,可爱得如年画上的娃娃。
每当听到铃铛细碎清脆的声音,他便会睁开眼睛,便会看见小丫头提着个小竹篮,朝他笑盈盈走来。
“这是千层酥,我是第一回做,他们都夸我做得好,你试试好不好吃。”小丫头拿着饼,塞到他嘴里。
“你做的饼很好吃,每天你都带饼来送给朕吃,朕那时就喜欢上你了,就想着把这小丫头娶回家去多好,天天都能有饼吃。”其实那时小丫头的手艺哪称得上好,她经常异想天开,把各种味道古怪的东西混在一起,做的饼不是一般的难吃,烤的火候也不好,不是焦的便是夹生。
“我加了胡茄和胡椒还有胡萝卜,用的是胡麻油,是我新创的胡饼,是不是比平日卖的胡饼好吃。”他默默地啃着,以他的境况,有食物不饿死已是不错,他也不挑剔,只心想,小丫头你漏说了一样,你的饼还烤糊了,应该叫糊饼才对。
“那时皇上住在哪里?”云欢好奇地问,原来她与皇帝还有那么一段渊源,真记不得了。
“你家隔壁。”皇帝淡定地说。
云欢竭力回想,她的记忆中她家附近可没住过什么俊美少年,她只与赵胖子家的赵小胖玩过。
“真没骗我?”云欢有些怀疑,她日日送饼去给个俊美少年吃,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年纪小不记得也是有的。”
“嫔妾家大门朝哪个方向开,家中有何物?”云欢问。
“大门朝南,朕没进过你家,家中应该有一株薜荔吧,你还给朕带过薜荔冻。”
“对哦,因为嫔妾喜欢吃,一到夏日薜荔结果,祖父便会日日做薜荔冻给嫔妾吃。”云欢想起便两眼发亮,永信宫的薜荔不知道怎样了。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薜荔冻,在炎炎夏日,酷暑难耐,一碗看似寻常的薜荔冻,还特地用冰镇过,几乎让他感动到落泪,小丫头后来也知道她做的东西并不那么好吃,便不时把她喜欢的食物拿些来给他。
后来他离开了,因不想回忆起那段痛苦潦倒的日子,小丫头也隔绝在那段记忆中。再后来,他困在冰天雪地,靠冰雪充饥时,饿得经常出现幻觉,幻觉中老是出现小丫头,笑盈盈在他前面,把一样样的食物塞进他嘴里……
“你六岁时朕就喜欢你了,你说朕是不是很痴情。”皇帝垂着眼看她。
云欢心想原来如此,可他是不是太禽兽了点,自己才六岁他就惦记上了。
皇帝想,多少岁喜欢上她并不重要,他获救后便想找到她,派人到越州寻她,她家已易主,几经周折才在京城找到她下足的地方。
他想报答的小丫头出落得很漂亮,可是她寄人篱下,苏家对她并不好,她要嫁的人也是人渣,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便想蔽护她一世。
奇怪的是,雪地受困后他对女人便没有了欲望,直到她回到他身边,才重新点燃了他作为男人的欲望。也许是冥冥中上天的注定吧,又或许,他一直没忘记过她,不然,为何十年前的点点滴滴,他记得清清楚楚。
更想给她,一世安稳的宠爱。
“替我做碗薜荔冻吧。”不经意时,他也不以朕自称。
“嗯。”云欢应了,心想明日便让人到永信宫看看薜荔果成熟了没有。
皇帝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衣带,云欢急忙捂住。
“欢儿答应过以后都听话的,可不能不作数,今日长日无事……”
原来他要她答应的话是陷阱,接下来做的流氓事让云欢无地自容,但他又怎容她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