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10 亲爱的贝恩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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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菲尤尔的冬季来得很早。深吸一口刺痛鼻腔的空气，眺望远日一天比一天更早沉下地平线，又一个凛冽而漫长的冬季到来了。
二月，日照时长甚至连四个小时都不到。泰迪习惯没课时，在阳光出来的第一刻跑到外面去晒晒太阳。他的瑞典舍友贝恩特·约翰松总爱带上一瓶偷藏床底的伏特加。老实说除了大白天和未成年就偷喝酒两点，泰迪的教父认为这还是个不错的习惯。现在两人刚从外面回来，正使劲拍打毛皮大衣，冰雪渣子簌簌簌地掉个不停。感受到脖子上碎雪融化的凉意，泰迪干脆将能裹住整张脸的长围巾扯下来，直往还在打颤的贝恩特身上抽。
“喂，你在搞什么！”
闪不过第一下的贝恩特准备避开第二下，却被泰迪猝不及防钳制住一边肩膀。
“别动，帮你拍掉雪呢。”泰迪温和地说。
贝恩特干脆抽出魔杖说：“如果不是为了你的围巾我会很感谢的，哥们。”然后他念了一个咒语，使他和泰迪的衣服立刻变得干爽。
在前往餐厅路上，两人无话不谈，从课堂里到课本外，从日常琐事到国际新闻，唯独彼此心照不宣地避开提及今天是什么节日。直到贝恩特飱饱食足，满意地将自己埋进休息室的软沙发里，泰迪发现他终于愿意掏出饭桌上收到的信。
贝恩特解开纸封——当他拿起这个纸包裹，掂量出里面有两封信的份量——他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他沉默地抽出每月例行的一纸信《至贝恩特》，下面是厚厚的《致泰迪贝恩特代收》——替某个毫不知情的笨蛋代收情信成了自他上德姆斯特朗以来每年圣瓦伦丁节的惯例。
泰迪从书本上方露出笑意盈盈的褐眼睛，正打算问“今年又是哪位美人？”，就看到贝恩特弹起身摔掉看起来很厚那封情信，还冲不知道身处何方的信主人怒吼：“给我好好寄到原收信人手上啊混蛋！这是强行花式秀恩爱吗？！”
泰迪罕见地认真考虑，是不是维朗妮卡寄来的巧克力给贝恩特吃多了。
***
亲爱的贝恩特：
圣瓦伦丁节快乐，今年的收获如何？
噢，我最亲密的友人，我已经等不及提笔写信给你了。每年情人节前一天给泰迪寄出榛子巧克力是我的习惯。我不希望他产生误解，所以我选择了情人节前一天，并在卡片上注明这是朋友礼节，而他每年都会回一封正式的致谢信。我很高兴今年他不再用礼节辞句塞满信件内容，最令我激动不已的是他在信中写了“这是唯一一份可以放心享受的巧克力，而且真的很好吃”。啊——赞美维纳斯，长久以来的悉心培养终将结出最甜美的果实。你知道吗，当我取出信封中一串用装饰过小松果制作的项链，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看出来了吗，我的字一行不如一行工整，我握着羽毛笔的手颤抖不已，但我写得又是那么的快，我多想释放这满溢的快乐，告诉所有人我现在多么幸福。
所以，请务必要好好保管我写给泰迪的信，我最信任的挚友。
亲爱的贝恩特：
这里是维朗妮卡。
我有一个非常值得分享的好消息，正打算要告诉你。妈妈将她的薄紫色领带送给我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是当年妈妈成功追求到达达后，达达亲手为了她而编织的。你知道我达达是个完全将黑魔法当做吅爱人的闷眼镜呆子，我很庆幸我的性格是由热情大胆的法国人妈妈遗传。
小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将追求达达的经历当成睡前故事讲给我听：
达达的迟钝已经不是可以单纯地用迟钝就可以形容得了。妈妈总是坚持说：“我爱你，艾德里安，你那从不映出眼前任何事物的绿眼睛就像苦艾酒让我疯狂不已。”但他将妈妈每一句饱含爱意的告白当做玩笑，冷着脸推开她：“你还在耍我吗？”现在细想，大概他们走的是一段比童话故事凶恶得多的泥泞道路。
既然妈妈可以追上达达，我怎么能追不上泰迪？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胆怯，有时候泰迪的侧影令我不安，我的朋友。我爱他，比起他不再在意我，我更害怕我再也无法注视他。贝恩特，他活在我赖以生存的世界里，和我呼吸同样的空气，你是否与我一样，偶尔会从我们亲爱的他身上感觉到疏离？
静候你的回信。
亲爱的贝恩特：
请替我感谢你的祖母，奶酪非常棒。达达在餐桌上愉快地赞叹约翰松老妇人魅力依旧，直接导致了妈妈请求我为她写拜访申请。不过暂且就让我们将妈妈的问题放到另一边。
布斯巴顿的餐食非常美味，特别是各式小甜点。欧培拉苦涩的甜味浸润味蕾时，你就会懂得为何法国人如此钟爱甜点——糖对生活的点缀有如给予苦难中人民至高无上的幸福。我不清楚你是否阅读过《出埃及记》，我的朋友。摩西带领饥饿的以色列人跨越旷野，主降下应允赐予的食物，那就是吗哪。幼时我不曾停止猜想这神奇的食物到底是长什么模样，我想终其一生我都不会找到答案，除了我始终坚信它尝着香甜。
至此，我想你应该不知道，泰迪说过吗哪就是用奶油涂出来的云朵。那时的我深信吗哪就是棉花糖揉的，于是我踢走他的小水桶来报复他的谎言。泰迪沉默不言，捡起小水桶护在怀里，用他那双明亮的黑眼睛静静凝视天上的云朵。他说：“我知道吗哪是甜奶油味的，哈利给我吃过。他告诉我，当我们需要吗哪的时候，它就会从天空掉下来。”泰迪伸手指向湛蓝天空的一角，“我爸爸妈妈都住在天上。到了夜晚他们会起来一边煮一大锅吗哪，一边偷偷看我，然后到了白天他们将吗哪撒出去，让我肚子饿的时候有东西吃，才放心回去睡觉。”
那是五月最晴朗的一天，一小团一小团云如同吗哪，悠悠飘荡着。
我回答不了他的话，朋友。
如果是你，贝恩特，你会说什么？
亲爱的贝恩特：
我是维朗妮卡。
法兰西是个温暖的国家。每逢这个季节，我总会沉醉于吕贝隆薰衣草沁脾的迷香和沃克吕兹葡萄酒醉人的味道。
我真为你哀叹，我的朋友，你竟然从未到过普罗旺斯——有着骑士之城这美妙称号的城市。不管是法国的麻瓜抑或巫师，我认为你也会折服于他们的浪漫。波城古堡代表着这座城市曾被血洗的可怕历史，但她现在被薰衣草的香气淹没了。
布朗蒂托家里送了我一盆麻瓜薰衣草，每当我悉心照料可爱的紫色花儿时总觉得对泰迪的思恋也得到滋润。我最亲爱的朋友，我想念他了。
附：赠予你与泰迪的押花书签，希望泰迪喜欢。
亲爱的贝恩特：
是我，维朗妮卡。
也许我的朋友，你会反感我寄得太频繁，我不得不澄清一点这是对你不久前那封的回信。
上一次你在末尾写泰迪要转学是怎么回事？他要到哪个学校去？我以为需要转学的人应该是我，明明是挪威人却非得因为外公“你应该是个法国姑娘！”的坚持去了布斯巴顿，更荒谬的是达达居然同意了。德姆斯特朗离家那么近，泰迪也在那里，朋友你绝对无法想象当我得知达达宣布决定那刻的感受。
又及，急求泰迪是否会移居的信息。请马上回信。
亲爱的贝恩特：
这是我，维朗妮卡。
很高兴收到你上一封来信，这里我需要先表达我的谢意。
我们已经两年多没见了，虽然一直保持书信来往，但你知道我多想你，我的朋友。只有爱德华，我们亲爱的泰迪一年级圣诞节回家，那是我唯一一次和你见面。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这世上只有你知道我对他的爱意。你一直替我保守秘密，在他身侧照顾他，并将他的日常琐事写在信中寄给我。感谢梅林让我遇到了泰迪，也感谢达达为了更有效取暖而喂养的火蜥蜴，让我遇到了你。
明天开始就是三年级的暑假。赞美英格兰的梅林大法师，这一年的等待多么漫长，我终于可以和泰迪见面了。我在布斯巴顿学会了怎么做饺子披萨，用改良过的崔斯特烤肉酱涂饼底。贝恩特你说泰迪和哈利叔叔会喜欢吗？
期待你的回信，请尽早寄出。我已经迫不及待拜访叔叔家了。
附：尽管我知道你每次读完我的信都会咬牙切齿地揉成一团，但还请善待我的信纸。能用上泰迪才有资格享受的我亲手制作的信纸，毕竟是我唯一能付给你的报酬了。每次我提起笔，这些孩子们都不愿意成为那张寄给你的信纸呢。
***
暑假前半段时间在花繁式杂的忙碌中不经意流失掉。除了完成作业和给达达做打手之外，维朗妮卡完全不理解自己将时间浪费到哪儿去了！放假以来她居然还没见上泰迪一面，并且最靠近崔斯特宅的只有她那一户人家。
为了弥补观看魁地奇世界杯那几天的空缺，维朗妮卡的父亲从前天开始一大早就带着她到海岸边记录一种魔法植物的栽培成果以及鉴定它周边的伴生草药。维朗妮卡的父亲早年买下那块地作为试验种植场并在附近建了一座小屋，由于离家稍微有段距离，他们需要在这个地方住上几天。
今天早上，维朗妮卡在她父亲来敲房门的时候没有回应。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被单缠到她身上，当第二次来敲门声响起时依旧不理睬。她强烈要求罢工并立即予以实行。
等门外动静沉寂一个多小时后，维朗妮卡才下床换身衣服，用手指随意梳理几下头发绑成三瓣辫，麻瓜货币和巫师货币都带上点然后到附近的小镇转转。
等她在海边餐馆坐下来等餐，她抬头就能看到了陆地尽头，海平面在她眼前无际延展。
哪里都不对，其实维朗妮卡哪里都不想去。她感觉自己亟需写封信给贝恩特，像“亲爱的贝恩特——”之类的语句已经在她思想中组合起来：
亲爱的贝恩特，你现在过得好吗？假期至今，我的生活非常充实。我想男孩们总不爱注意作业是否写好了没，作为友人这里我有义务提醒并监督你尽早完成，你知道这也是为了激动人心的世界杯。对，我达达也会去，我猜想你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为此我又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处理其他事项而不是拜访……
“嗨，维朗妮卡。能一起坐吗？”
哦，我的朋友，我的维纳斯，我的丘比特，请原谅我现在语无伦次，我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思念过度我看到了泰迪出现在我面前，问我是否愿意跟他分享这桌席位。答案当然是我非常愿意，这是毋庸置疑的。又及，请问泰迪头发变得像透出金色光泽的朱赫色代表了他现在怎样的——心情？
“你好，泰迪——你是……长高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10 亲爱的贝恩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