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远》苏颜0705

2、第 2 章

　　14岁，藤真正式加入国中篮球部，开始打篮球。
　　某年某月某日，突然在电视上看到高大的黑人男子，在万众瞩目中将桔色的皮球扣进篮框，神情霸气如同君临天下。然后镁光灯亮起，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这一刻他是世界之王。
　　但这不是吸引藤真的理由。他只是迷恋那起跳后的时间，身体轻盈的飞起来，有放弃一切，弃世而去的错觉。喧嚣世界瞬间安静，而他的灵魂脱离躯壳，自由飞翔，飞翔，飞翔。
　　最重要的是，篮球是你对它付出多少，它就会如数回报给你的东西。永远不会背叛你离开你，有了它，就不会担心有天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变成孤身一人。
　　然而竞技体育的竞技二字，从来重在竞而不是技。在球场上重要的不是你的个人能力，而是你的球队是否能获得胜利。你无法一个人自由飞翔。从加入篮球部的那天开始，由于出众的组织能力和战略头脑，藤真被安排的位置就是控球后卫。以后的那么多年他一直在打这个位置。毫无疑问他是适合的。可是每次成功组织进攻或防守后，在众人称羡的目光中藤真总是会感觉微微的疲倦。他其实只想自由飞翔。但是他明白游戏规则，没有人可以始终远离地面飞翔。无论是场上场下，大量时间用来运筹帷幄出谋划策，他已经完全体会不到当初想要的弃世的感觉，反而感觉被更多的镣铐层层围绕。可是没有关系，藤真淡淡微笑，当初也不过只是错觉不是么。而且至少它一直在给我回报啊。从藤真加入篮球部以后，原本不被关注的篮球部一跃成为学校的招牌。篮球不会背弃我，永远不会。
　　每次打完比赛，藤真总是喜欢研究对手的表情，看着有人掉泪有人失色，忍不住会想，你是为什么而打球呢。是否对你而言，重要的只是获胜的快感，而你不曾记得，你曾经自由飞翔。
　　而藤真健司，从14岁加入篮球部开始，初中两年，从没有输过任何一场球。

　　进入翔阳高中以后，藤真成为篮球部的教练。全国众多高校中，唯一的学生教练。
　　并不是藤真的本意。翔阳队是平均身高名列神奈川县之首的传统强队，而藤真在身高上并无优势，且不过是一年级新生，虽然被称作队内王牌，但是并没有显现太多优势。然而教练突然因病辞职，学校一时无法寻找到合适人选接任，前任教练则向校董会大力推荐，用执教多年的经验保证说藤真是最合适人选。头发花白的老人固执己见，认为藤真是可以带翔阳称霸全国的人，终于打动校董会，请了藤真去谈话，询问他的意见。心中疑惑莫名，实在不明白老人是基于什么理论认定他是翔阳篮球的救星，而且藤真打篮球至今，从未有称霸全国这样的想法。虽然看上去似乎不符合藤真健司一贯追求完美的品质，但是就打篮球的出发点而言，藤真所想要的，不过是瞬间高空飞翔的快感，而不是虚幻如浮云的所谓荣誉。平时胜利的机会放在眼前，他也不会拒绝去拿，但是称霸全国这样的梦想，要付出的太多了。他不觉得有必要为自己不想要的这个虚名背负那么多。
　　想要拒绝，可是校董会说，如果没有合适教练接任，就解散篮球部。藤真哑然。不是不可能的，虽然为学校挣下不少荣誉，可是对翔阳这样以升学为主要办学目标，而课外活动只是适当点缀的名校来说，即使放弃掉篮球部，也不会有太多犹豫吧。那么，就此放弃篮球吗？
　　那时候藤真刚刚经历他篮球生涯的第一次失败。他输给了海南的牧绅一。虽然那个牧除了篮球之外，无论学业相貌人气都不能与他相比，但是藤真还是很不爽。那场比赛终场哨声响起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了被背弃的感觉。那么，是不想放弃的吧，在这个时候。何况，他可是藤真健司啊。一直以来，优雅风度的代名词，全校师生心目中的完美典范，又怎么会如此拂逆人意，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呢？于是点头答应。
　　那以后藤真用更加多的时间来研究战术，布局，研究如何最大程度激发队员潜力。至于个人能力，早已被放到微不足道角落。他是教练啊。教练应该做的事情是带领球队最有效的攻击对手，取得胜利。个人能力如何并不重要。于是他越来越少上场，越来越多的时间坐在场边的长凳上。指挥若定的瞬间他有时会恍惚想着，似乎离自己的初衷，是越来越遥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