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黛》顷刻花开

7、七年

　　“跋人。”手掌抚过他的脸，血痕便不见，“刚刚有一会，我会以为过去的七年是一个梦呢，还真是幸福。”

　　“如果小姐是在问我的意思，属下并不希望过去的七年是一个梦。”

　　“为什么？”

　　“那样的话，属下也就不存在了。”

　　“呵，跋人，你几时也学会逗我笑。”

　　“小姐想笑的时候。”跋人自己并没有笑。

　　夜凉如水，跋人取一件深衣给我，我随手披上，走到院子里去，遥遥听见笙箫齐鸣。

　　“若君殿下在宴请圻离少爷。”只需看一眼我的眼神，跋人已明白我想问什么。

　　“狺似，他请离哥哥，想拉拢他么？”

　　“若君殿下总算是小姐的丈夫，只为了礼节也应该……”

　　“丈夫？我的？你觉得是吗？象吗？结婚三年，我可从来也没有见过他。”

　　跋人不语，叹一口气。

　　“不要这样，我并不难过，我不在意他，他就伤害不到我，何况，有许多次，是我不见他的。”我微笑着，顺手把摘来的花朵放在唇边，一饮而尽，“走吧。”

　　“小姐？”

　　“很久不见离哥哥，我想见他。而且，我总该见一见我的丈夫的，是吧？”

　　跋人沉默着，跟上我的脚步。

　　我一跨进明霞殿，歌舞音乐便全都停了下来，我扬起脸，正位上那个金冠紫衣的男子面色一点点沉下来，他身边绯衣的青年却放任自己如电的目光睃到紫衣人的身上，“黛儿，”他站起来，语言温和，“我听说你病了。”话是对我说的，望向狺似的眼中却有掩不住的愠怒。

　　我天真又了然地笑，装做完全不曾看见狺似对我的怒视一瞬间换成了温软的笑意。“听说哥哥来了，便是病也好了。”

　　“夫人病刚刚好，怎么就让她出来吹风？”狺似得着台阶，顺势把怒气砸在跋人身上。

　　“是我要来的，不关跋人的事。”我的话语降一降调子，算是警告。狺似果然不再开口。

　　“黛儿今晚要不要回家来住，很久不见黛儿，我有很多话想同黛儿说。”离不理会脸色遂变的狺似，等待我的回答。

　　“好啊。”

　　送我们出去的时候，狺似“体贴”地拿件外衣给我披在肩上，趁机重重对我说一句“小心”。我散漫地一笑，无意般地让外衣滑在地上。

　　跋人和我同程，路上，终忍不住说：“小姐，您惹怒了若君殿下。”

　　“我不怕，要怕的，应该是他，若君对餍来说，除了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什么用也没有。”

　　“如果子君没事，若君自然算不得什么，可子君一旦有事，若君就是下一任的王，小姐也就是王后，这种意气之争，不值得。”

　　“好了，且安静些，跋人，不必替我担心。”

　　跋人恭敬地躬身行礼，剩下的路途便不再开口。

　　“黛儿。”骑猊先回了皇府的离已换了常服，他伸手予我，“欢迎你回来。”

　　离给我安排的房间是和明居，十二岁到十六岁出嫁，我在这里住过四年。摆设全没有变，非常干净，大约是有人定时清扫的。我闻见房间里熟悉的香气，不禁深深呼吸，“瑞香膏。”

　　“蛟人的供奉，你最喜欢的。”

　　“好久没闻到这种香味了。”

　　“怎么，狺似不知道你喜欢么？”离皱起眉，英气的眉宇间竟有了淡淡的阴郁。

　　“我没提起过。”

　　“可他是你丈夫，他应该知道！”

　　“离。”我轻轻将话题移开，“父亲的病好些了么？”

　　“不好，不过拖着罢了。舄族的寒气伤到了他的心肺之间，这两天反复些，过两天又平缓些，如此罢了。你想见他么？”

　　“哦，不必了。”我笑笑，“不要打搅父亲静休的好。”

　　“黛儿，今天接你回来，有关于狺似，你的丈夫。”

　　“他？”

　　“他对你不好。”

　　“也没有不好。”

　　“黛儿，有什么事哥哥都会帮你。”

　　“我知道的。”

　　“不该将你交给他的。”离的眼神，痛意一分分增加。

　　“不是你的错，离。”轻轻抱一下他，松开手，“而且，我没事的。”

　　“黛儿。”离握住我的手，“在家里住一阵，我会找他谈谈。”

　　离退出来，跋人便进来。我站在屋子中央，笑一笑，“我困了。”他便又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