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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内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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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脑袋里却特别清醒。十天了,克劳斯没有按照“饲养手册”给她注射药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恐惧中。恐惧带来的痛苦甚至超越了真实伤口,让她一会儿全身冰冷,一会儿难以忍受地刺痛。
“药,请您给我药。”她拼命对克劳斯说,由于咽部肿胀充血,没人听懂她在说什么。几天来她的新“主人”阴晴不定,一会儿对她温柔相待,一会儿又表情沉重地呵斥她不能说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叫他主人,不能把保护他当作使命,不能什么都听他的。新一波恐惧侵袭了她,曾经受到的惩罚历历在目。
与此同时有另一种想法在恐惧中苏醒。她数次听到过那想法叛逆的声音,教给她仇恨,鼓励她反抗。药效越弱,想法就越强。想法指引的道路半次也没走通过,只会招来严酷的惩罚。药物带来的则是安然混沌的甜蜜。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我会再回来。”她听到克劳斯说话的声音,上帝的旨意。在镇痛泵的辅助下,她迷迷糊糊地睡去。
雷欧拆好绷带,看见旁边病床上一个包得比自己还严实的木乃伊,克劳斯对着木乃伊死死攥紧拳头。又因为不能帮到别人生气了。这种“只能我为保护别人受伤,不能让别人为了我受伤”的心态到底是无私还是偏执呢?
封印真胎蛋的战斗很快告捷,克劳斯马不停蹄地折返回医院,可探视时间还是结束了。他在病房区外面踱着,病房忽然里就起了骚乱。紧闭的病房门“啪”地打开了,她和第一次见面一样,拖着一身针头管子站在他面前。
“你不能这样!探视结束了!让家属明天再来!”肉嘟嘟的护士长迈着碎步追过来,准备重新关好病房门。
她回过头去,也不知做了什么,护士长吓得一个屁墩滑到在走廊里。“我闻到了您。”她左腿拖着石膏,倚着没打开的半扇门,摇摇欲坠。
“你的喉咙好了?回病房吧。”
“是。”
“呃……我不是在命令你。”
“您可以命令我。”她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边。
“……”克劳斯心里拧掰得说不出话,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
“我身上有血,会弄脏您的衣服。”
“算我命令你。”
“是。谢谢您。”感激和骨折让她被抱得浑身不自在,她宁愿疼着拖回屋,“您不像我以往的‘主人’,您的命令都是为了我好。” 洗脑药物的效果在消退,相比十天前机械式的忠诚,她开始偶尔表达自己的看法。那些充满反抗色彩的冲动越来越长时间地战胜药效,也没给她带来预期的折磨。“您是个正直的人。”
“你不是我的奴隶。我永远尊重你和你的生命。”克劳斯救过形形色色的人,把一名女性抱起来也是家常便饭。可他此时突然胸如擂鼓。
“哎你等一下!不能这样抱!她肋骨断了会刺破肺的!”护士长刚刚回过神。克劳斯闻声忙快步把她放回病床。
“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样的洗脑,‘薛定谔’已经不存在了。”没等她开口,他就摊开空空两手,表示自己什么药品也没带,“今天是第十天,我不会像你过去的主使者一样给你任何药物。”
“可我生来就是这样活着的。”战栗又侵袭了她,她哆嗦着伸出手,想抓又不敢抓住克劳斯的衣服。
“今后你要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如果你需要帮助,莱布拉会帮助你,但莱布拉不需要傀儡。”克劳斯不否认自己有些担忧,一个习惯惟命是从的人很难在纷乱的HL独自生活下去。但莱布拉也未必是一个亡命徒的好归宿。她的小眼珠在昏暗的病房里反着绿光,像两束聚光灯光柱,一刻不离开自己。
“您没看到过我的世界,主人的笑容曾经是我全部的追求。现在您突然告诉我,我自由了,接下来要找到自己的方式生活,自由比死还可怕。”她鼓起勇气,“大逆不道”地抓住克劳斯的西装背心。
“再说什么我也不会给你药的,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命令。做一个执行者很容易,背负起那些行为的含义却很艰难。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是。”
“如果没有名字,就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她松开手,克劳斯的衣摆被攥得皱皱巴巴。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值得高兴的是,她终于有机会为他出生入死了一次,血界眷属的血浆简直令她产生了身着荣誉勋章的错觉;可到了傍晚,他又再次提起了十天来他不断提起的惊悚的“自由”。她想不出名字有什么必要,只是克劳斯这样说了。
“内罗,内罗可以吗?”克劳斯的西装背心正面的颜色。几天之后她全部的意识都回到脑子里,再想起自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作为自由人非常重要的名字,突然有点后悔。
“你好,内罗。我是克劳斯V莱因赫兹。”克劳斯只当她以前跟着“薛定谔”去过意大利,没想太多。
“克劳斯先生。我应该这样称呼您吗?”
十天前还目光呆滞的牵线木偶越来越像个人类,成就感在克劳斯脸上催生出舒心的微笑。
“您笑了。”
“抱歉。”他意识到自己的微笑不怎么好看。
“您笑容非常有魄力。”可能是药物作用,她丝毫没有畏惧,“您的气味比起人类也更像血界眷属,有种干涩的焦味。”
克劳斯震惊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