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莫耳朵

6、有人拆楼了

　　没等胡天佑阻止，周星梦就利落地塞了一张黄符给他，自己一手举着铜钱剑，一手捏符往房子里面去了。
　　胡天佑再傻也明白周星梦暂时是不打算离开了，只能学着她的样子，把黄符举在胸前不远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跟着。
　　屋里一派寂静，也没有什么灯火亮光，若不是在斜射进来的昏暗光线中能模糊看到家具摆设得十分整洁，这里也有几分弃房鬼屋的样子了。
　　胡天佑努力辨识周围的布置，心里悄悄念着这双眼睛可别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也千万不要听到那种诡异的乐音。
　　正想着事，他突然觉得腰上被什么硬硬的东西戳了一下，走在前面的周星梦冷不丁一回头，面色惨白，吓得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手却比脑子更快一步直接把黄符贴到了对方脑门上。
　　没有粘性的符纸只坚持了一会儿就顺应重力作用飘到了地上……
　　短暂的僵硬之后，周星梦一贯温和的表情都有了破裂。
　　胡天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反应的过激，脸上却因为尴尬变得更加面瘫，这个场景让他突然想起那次生日宴上与叶汐婷的不愉快来。
　　幸好，周星梦不像叶汐婷那样把这样的反应当做冒犯，她只是捡起掉下的黄符，然后，揣回了自己兜里。周星梦朝有点不知所措的胡天佑甜甜一笑，道：“还能动就帮忙去把灯开了，别像个小孩一样跟着我，我又不是你妈。”
　　被儿子了的胡天佑没有反驳，也没开口要护身的黄符，像一拨一动的算盘子似的，照着指示就反身去玄关找开关了。
　　失去月光保护的房子显得格外脆弱，昏暗的路灯光只够在房内投下一个方形亮斑。胡天佑身上没有照明工具，只能双手贴墙地摸索，很快，他就摸到了触感光滑的开关。
　　手指轻轻一按，水晶灯耀眼的光芒就立刻充斥了整间屋子。光暗的交替晃得胡天佑有一瞬睁不开眼，他干脆眯起眼适应了一会儿。
　　光从外头的别墅造型，已经能看出叶家的势大财大了，只是现在映入眼帘的华丽家具和精致摆设更向胡天佑证明了这点。
　　不过此时这些也只能让胡天佑在心里小小的惊叹一下，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叶汐婷。胡天佑左右张望了几眼，某种进门以来的违和感终于找到了语言描述：“这里好像没人。”
　　叶家的家底摆在这里，这么豪华的房子不可能没人管理，就算是那些帮佣保安之类的都只在白天工作，那刚才周星梦高分贝的呼叫也该把主人家吵醒了。而且，最令胡天佑担心的是那扇开着的大门，他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透着一股请君入瓮的恶意。
　　话是对周星梦说的，但对方却一直背对着他不做声。
　　胡天佑猜想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却发现她双臂无意识下垂，身体小幅度但有节奏的晃动着，手上原本拿着的铜钱剑和符纸也不知所踪。要不是她的手随着晃动也在机械地摆动，胡天佑可能还看不出来。
　　他有点发怵，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周星梦？”
　　话音刚落，周星梦就跟被惊动似的突然止住动作，吓得胡天佑也不敢再出声。
　　胡天佑有点后悔没有带上弥岱泽，他虽然嘴上总是挤兑这个样样比自己优秀的发小，但关键时刻他能依靠的朋友也只有这一个。或者直接报警也可以，虽然他心知这事压根不可能走正经的流程。
　　就这么一愣神的时间，周星梦就保持背对的姿势快速倒退着走到胡天佑跟前，怪异的走姿吓得胡天佑也跟着退了几步，后背一下就贴到了墙上。对方却跟算好了距离似的，刚把人逼到头就一个转身，伸手抓向胡天佑的脖颈。
　　屋内灯火通明，胡天佑在她转身的时候终于看清了她的正脸。周星梦的容貌是属于甜美可爱的那种，但此时她眼角上吊，眉心紧皱，眼眶里只剩血丝密布的眼白。胡天佑何曾见过这种场景，出于自卫，他下意识就给了这张“鬼脸”一拳。
　　胡天佑身体再弱也是个男人，惊吓之下的全力一击力道必然不小，但也只是把周星梦的脸打得偏了九十度。不过现在他也顾不得许多，“周星梦”的位置正好挡在大门，他本能的地避开对方的手就往屋里跑。
　　别墅再大也只有那么几间房，胡天佑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上了楼。周星梦并没有追上来，在楼梯拐弯的地方能看见她的半个身子。这会儿胡天佑的理智稍微回笼，他留意到对方似乎又在原地晃动，不过他可不敢托大，她现在的情况明显已经不正常了。他上楼后直接就近躲进房间里，上锁搬椅子抵门一气呵成。
　　胡天佑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会儿，确定没有上楼的声音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过分安静的环境让他很不安，他扫了眼所在的房间，零落摆放的小巧装饰品充满少女气息，桌子上还堆了许多瓶瓶罐罐。床头柜上搁着一个书包，他认得，这是叶汐婷的。
　　看来，他是误打误入地闯进了叶汐婷的房间了。
　　空房加上失常的周星梦，胡天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叶汐婷能留下点蛛丝马迹上了。
　　中学的女生相当一部分都有写日记的习惯，里面或许有几个男生的名字，也或者是一些荒诞却美好的幻想，满载着少女对青春独有的浪漫解读。
　　然而此时的胡天佑没有心情想太多，他的确是在寻找叶汐婷的日记，起码他此刻是迫切希望有这么一本记录下叶汐婷这些天遭遇的小本子。
　　桌子上各色瓶罐工具一目了然，胡天佑去拉抽屉，带锁。
　　他只好又找起钥匙来。
　　床头柜显然是个藏东西的好去处，他伏下身子，手指还没碰上柜子，眼睛就瞄到了床底下阴影里的东西。
　　刚才被“突袭”的惊恐劲儿还没过去，胡天佑顿时急吸气后退了一步。
　　叶汐婷的房间挺大，床边并没有什么阻碍物，他惊吓加后退的行为直接自己绊自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屋内还是保持着他进门时的那种绝对的安静，胡天佑捏了捏拳，在心里小小地唾弃了自己的胆怯，又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探看。
　　暴露在灯光下的是一角木料，看样子该是块木板，但不知为何，胡天佑总觉得有点眼熟。
　　他往外抽木板，一扇“门”也随之出现，胡天佑身体僵了一瞬，但还是忍着把手上的东西甩掉的念头把木板都抽了出来——这赫然是昨天请仙时周星梦用来供奉家仙的仙家楼，不过眼下都被拆卸得七零八落了。
　　胡天佑清楚记得昨晚叶汐婷答应会好好供奉家仙，按理说她是不会主动破坏仙家楼的。胡天佑脑子里不可自抑地窜出几个恐怖片的血腥画面，吓得自己后背一阵发凉。
　　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也许是被叶汐婷家里的长辈发现反对故而损毁了……
　　可这几块木板边角平整，也不像是被暴力拆卸的样子。
　　难不成，是这楼中的家仙自己跑出来作妖？
　　若是如此，那叶家的现状就可以解释了。依照胡天佑的猜测，叶家大人应该知道他们请家仙的事。叶汐婷这些天的身体状况肯定会引起叶家大人的关注，昨晚他们送叶汐婷回家时已经挺晚了，而且那么大的一个仙家楼也不是随便能藏起来的，叶汐婷看着也不像那么没交代的人。
　　再者，班主任说叶汐婷回家是因为家里有事，加上叶汐婷早晨匆匆忙忙的样子，最大的可能就是昨晚家仙楼出了什么状况，叶汐婷跟自己一样被折腾了一晚上，于是她早上来学校想找周星梦求助。不过上午可能又出了什么事，叶家人就急急地把人叫回去了。
　　不过这里也有些矛盾，请仙是周星梦主持的，叶汐婷就是一个受害者，若是白仙的问题，把周星梦叫走不是更合适么？而且若是叶家大人知道情况，依他们的权势，完全有能力找到正派的道士大师帮忙，又为什么放任叶汐婷跟周星梦请仙呢？
　　胡天佑又想起还在楼下状态不妙的周星梦，无声叹了口气，若是叶家大人真叫她去帮忙，怕也是会变成这般模样，莫不是他们已经料想到这个了？
　　正想着事呢，胡天佑突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他似乎听见……
　　“天佑”
　　尖利但微弱的声音仿佛是在印证被胡天佑强压下的恐惧。
　　“天佑”
　　“天佑”
　　……
　　幽怨的叫声像淬着恶意的细针通过耳朵直直地戳进他的脑子，胡天佑下意识地抬手去捂，指尖却不知擦到木刺还是什么的倏地一疼。
　　那些尖锐的叫声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了似的一下子被放大，嘈杂而疯狂地冲击胡天佑的意识。他被这突然的“袭击”弄得头痛欲裂，耳后脖颈还有额头的血管都微微隆起，显示着主人此刻遭受的痛楚。
　　短暂的耳鸣过后，胡天佑已经头昏脑涨，手脚发虚地瘫坐在床边了。　

作者有话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