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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Huit 泾渭分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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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渭,回家吧!”
“爸爸?”
“还是叫我叔叔吧,小渭,你先回家!”
“安炎呢,他在哪里?”
“小渭你先别激动,听叔叔说,是叔叔不好,今天和你阿姨吵了几句嘴,无意中提起了你爸爸的事,没察觉安炎回来,结果安炎听到了…”
“他现在在哪里,叔叔求求您,您快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他跑出门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刘渭啪的扔掉电话,开始在人群中大声呼喊楚安炎的名字,校门口有很多人,可没有一张脸是她所熟悉所深爱的那一张脸,她疯了似的跑着,疯了似的喊,一条条路找过去,一条条路喊过去,直到她的嗓子哑了,她还是不停地跑,不停地搜寻他的身影。
直到夜幕降临,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有些疲惫,靠着一个电线杆,双眼发直,目光呆滞的望着某处。昏黄路灯下,那一抹孱弱的背影孤寂得让人心酸。
她突然跌坐在地上,抱着电线杆开始小声的啜泣,沙哑的嗓音絮絮传出,楚安炎,你在哪里,楚安炎,你在哪里,你出来,出来好不好,楚安炎……
抱着电线杆也不知坐了多久,她呆滞的目光里总是随着路过的行人而聚起瞬时希望的光,她多希望他能像多年前那样,不管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到她,带她回家,不管她走多远,他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她,他永远不会丢下她……
可现在,冰冷的地面,冰冷的电线杆,冰冷的灯光……冰冷的她……
再也没有人找得到她了。
从此以后,无论她是生是死,是病是饿,没有人再像他那样关心照顾爱护她了。
她好不容易偷来的幸福,还是就这样没有了……
当年妈妈走了她没追到,青烟似的消散在她的生命里。她恨极了她。
七岁那年,爸爸出车祸,妈妈跑了。
七岁的刘渭,成了孤儿。
“谁说你是孤儿了,你不是有我吗?何况你有叔叔,有奶奶,我却只有妈妈。”十岁的楚安炎对她说。
十二年后,二十二岁的楚安炎对十九岁的刘渭表白。
本来该震惊诧异的,可她却没有。为什么没有,只因她也存了跟他一样的心思。
可现在……
上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可她却把这个玩笑当成箴言,太当真了。
她抱着冰冷的电线杆,冻得浑身发抖。她温暖不了电线杆,电线杆也不能温暖她……
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最终在她面前停住。
她有气无力的抬眼看去,那人向她伸出了手。
“我带你去找他。”
刘渭涣散的目光突然有了焦距。
——*——
下午一点,刘渭将整理好的资料放到William的办公桌上。这几天William一直在丞岳和高层开会吃饭,可能明天会回来,明天又是周五,因此这期间市场部的人都有些散漫。
刚走出William的办公室,她的座机就响了。
“是刘渭刘小姐吗?”
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你是?”
那头突然没人说话,传来悉悉索索嘈杂的声音。电话好像正在被转交,刘渭皱起眉,正准备挂电话,那头突然又有了声音,
“你叔叔在RD医院,要麻烦你过来一趟!”
刘渭呼吸一窒。
那边又补充道,“你不要着急,路上慢点,你叔叔没什么大碍。”
虽说没什么大碍,但是进了医院,总不是什么好事,刘渭一咬牙,打了的。
待她从出租车里爬出来,蹲在地上蹲了好一会儿她才好受些,赶紧进了门诊大楼,在前台询问。
刘渭到了五楼,问了护士,才找到叔叔的病房,504.
推门进去时,胳膊上包着纱布的叔叔正在昏睡中。刘渭有些着急,幸好这时护士进来给叔叔换盐水,
“你不要紧张,病人是疲劳驾驶,撞到了护栏,只有外伤,所幸血止住得及时,现在是睡过去了,好好养养,没什么大碍。”
刘渭松了口气,“谢谢你。”
“别谢我,要谢就谢楚医生,要不是他及时采取措施止了血,及时送来医院,恐怕问题大了。”
刘渭讶然抬起头,“楚医生?”
“对啊,你要想谢,就谢他吧。不过你还是别去了,他一般不见患者的。”护士换好输液袋,推着车准备出去。
刘渭跟着她,又道了几声谢。门打开时,护士惊喜叫道,“楚医生!”
“不用这么叫我,我不算医生!”那人明明身穿白大褂,颈上挂听诊器。
护士满脸通红,“楚医生不要这么谦虚,有些正式医生都比不上你。”
那人不接话,问道,“病人怎么样了?”
“噢,只要醒过来,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护士一直望着他,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先去忙吧,这里我来。”他对护士点点头,走进了病房,随手拉过呆愣的她,关上了门。
——*——
当她看到他时,那种重获至宝的喜悦不言而喻,她冲过去抱住他,紧紧抱住,像当年他抱住她一样,欣喜若狂。
可感觉却变了。
他无法再温暖她,像当年那样的温暖。此刻的他,像那根电线杆一样,生硬冰冷地推开她。
“你早就知道了?”安炎的脸在她瞳孔里放大,又缩小。
刘渭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你别……”
“所以,我是间接害你失去父亲的仇人了?”他兀自怪笑了两声。
刘渭攥起手,咬住下唇,走近安炎,肃然道,“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哈,你搞错了…”他像是喝醉了。
“安炎…”
“枉我还一直这么自信,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会是这样!你爸爸原来是被我爸策划撞死的…”
“楚安炎,那都是很早很早的事了,我都忘记了!何况你不是说你没有爸爸吗,不是说你爸爸已经死了吗,你就当我爸沉冤得雪,一命抵一命,就当没发生过这样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看着我,”他血红着眼拽着她,“你每天这样看着我,一遍一遍回放着你父亲被撞死的记忆,这种感觉,生不如死吧?”
“不,不是,安炎,不是的。”
“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让我偿命?”
刘渭不住摇着头,视线一片朦胧,明明不爱哭的人却总是忍不住在他面前哭,明明最反感用哭来引起别人注意引起别人怜悯,可就是忍不住…
安炎木然看着她,眼角一抹痛楚悄然滑过,他别过视线不去看她,仰头望天。
萧君炎走近刘渭,将外衣要披在她身上,刘渭下意识躲得远远的,躲到安炎身后,拽住他的衣角,抱住他的胳膊,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语气,
“我们回家好不好?”
没有回应,刘渭却也不指望他回答,像抓住一块浮木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溺亡。
良久,安炎重重叹了口气,才一字一顿道,“我们,以后,泾渭分明,再也不要见面了。”
……刘渭猛地抬起头,盯着他的嘴唇,脑袋一片轰鸣,呼吸渐止。只听见哗啦一声,手上失了力道,那块浮木离她远去,她坠入无底的深潭,世界一片静谧,无边无际的冰水蔓延开来,灌进她的七窍,轰鸣声越来越响,她只觉眼前一黑,窒息感袭来,真是溺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