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尘净》澹台晴

3、第 3 章

　　他没有想到国师居然也是魂殿的人，老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国师煽动太子奖赏他们这些有功之人，却不知这是魂殿的陷阱。

　　他们入神山图取宝，却不知这神山图的背面是一个鼎，他看到魔晶就兴冲冲跑去给老不羞献宝哄人，结果被老不羞一顿连讽带刺地敲打，赶紧回去救小伙伴。

　　可是归途却被范凌把持，原来魂殿想把学院的精英一网打尽。

　　他费劲气力打败范凌把小伙伴送了出去，自己却差点命丧神山图，幸好老不羞再次托住了他。

　　但是他之前比赛喝了范凌的血，范凌是血宗的人，根本化解不了，从理论上讲他已经是魂殿的人了。

　　虽然骨灵冷火可以压制，但是不能彻底消除，而他的武器玄重尺上因为封印解开显露出魂殿不外传的高阶功法，他入了血盟就等于打开了魂殿的大门，分分钟可能被魂殿功法所引诱。

　　老不羞担心他，但是又无法阻止他使用玄重尺，只能用他娘来压他，让他记得不准看玄重尺上的功法。

　　然而世事难料，随着腾山长老消失，他才发现魂殿的人已经占据了整个皇宫，他才明白原来黑暗将至不是一句歌谣。

　　他要救腾山长老，他要救太子，他还要救整个出云帝国，百般无奈之下他才学习了离魂术。

　　虽然老不羞告诫过他很多次，不可以学玄重尺上魂殿的功法，因为他是萧家人，他娘是为了对抗魂殿而死。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就是因为他是萧家人，他才相信自己的定力，他也相信刀剑杀人是人的错，他相信人的本性不会被轻易改变和诱惑。

　　但他还是摘下了纳戒，他不想惹老不羞生气，这次要是生气可跟之前闹脾气不同，这次生气就是真的生气，不是什么八阶魔晶就可以哄得回来的。

　　大概是老不羞的骨灵冷火传给了他的缘故，即使他把纳戒放到了一边老不羞还是听到了他念诵魂殿的口诀。

　　这次老不羞是真生气了，他刚刚戴上纳戒就被拖进去一顿暴打，他认打认罚，因为他觉得自己没错，但是只要老不羞能不生气，怎么打他他都认。

　　可是他没想到老不羞居然会说出：“我自命天下第一，没想到这些年，我却替魂殿养大了一个孩子。”

　　“我不是你养大的，我是娘生爹养大的，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

　　这句话早在他心底转悠了许久，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景之下吼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对老不羞那点绮念，他也曾在梦中对老不羞吼过这句话，他不是老不羞养大的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说服不了老不羞，老不羞也不想杀他，两个人都说了很多，却只不过是鸡同鸭讲。

　　老不羞说他看过太多太多高手以为自己能抵制魂殿的诱惑，然而最终都在魂殿的诱惑之下迷失了本心，魂殿的厉害不在于杀人而在于诛心。

　　但他相信自己不一样，因为他背负着丧母之痛，他是斗气大陆最强的天才少年。

　　虽然他也曾经消沉过，可是当他遇到老不羞之后，他就明白自己不是伤仲永，他是真正不世出的天才，而且还有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亲自指点。

　　虽然年龄小斗气不足，但前途无可限量，所以他从心底骄傲，一直无所畏惧。

　　他虽然没有见识过魂殿的恐怖，但他相信既然斗帝曾经战胜过他们一次，他就能战胜他们第二次。

　　他相信自己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是天生要消灭魂殿的神之子。

　　所以即便老不羞伤心地说出“把纳戒扔掉，以后不要再来”的话，他也并不恐惧，他只是心痛愤怒，心痛老不羞不肯相信自己，愤怒自己手足无措说服不了老不羞。

　　之后，为了证明自己，他坚持学习魂殿的离魂术，他要亲自证明给老不羞看。

　　然而，老不羞真的说到做到，即使他突袭纳戒，也见不到老不羞半点影子。

　　但他并不着急，只要纳戒在手，老不羞就永远是他的。

　　离魂术真的管用，他偷听了国师、古河跟韩枫的阴谋，也知道了谁才是魂殿的奴才。

　　在蛇人国的帮助下，他和小伙伴们救出腾山长老从学院一路逃到了恶人谷。

　　恶人谷里所有的衣食住行都要靠打擂台，为了生存和医治腾山长老他不断打擂。

　　没想到，蔺一指和腾山长老的话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他不知道魂殿功法居然是丧命的利器，所向披靡的斗气是在燃烧生命之火。

　　纳戒里也已经是一片荒芜，他记挂的老不羞不见影踪，他不知道何去何从。

　　可是他不能让腾山长老和小伙伴们在恶人谷待一辈子，尤其是薰儿和小伙伴们，他们是无辜被自己拖进来，他有责任让他们合浦珠还。

　　他不断地打擂，也不断地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戾气逐渐加重，而心底也越来越思念杳然无踪的老不羞。

　　终于他又一次鼓起勇气进了纳戒，这一次荒漠有了些枯树断根，虽然仍然没有生机，却终于不再是不毛之地。

　　“药老，我过不去了，我真的过不去了。”

　　他真的在哀求老不羞，为了学斗技他抱着老不羞的腿撒过娇耍过赖，为了求药鼎他可以端茶倒水陪笑，为了缠着老不羞他可以拿亲娘牺牲性命的事刺激老不羞，可是他从来没有哀求过老不羞。

　　他只想再见老不羞一面，打也好，骂也好，甚至杀他都好，也好过这样暗中替他抵挡戾气却拒不相见。

　　他不知道抵挡戾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担心老不羞会神识湮灭，他一定要看一眼老不羞。

　　那一刻，他终于能够理解老不羞曾经的悲哀。

　　恨不会伤害一个人，只会让人变得更强大，可是爱，尤其是不求回报牺牲一切的爱，才会让人茫然无措肝肠寸断。

　　他娘对恩师的爱不计回报倾尽一切，而这一次换成了老不羞对他，他真的承受不起，不是承不起这份爱，而是承不起失去爱的人。

　　他终于明白老不羞所说的噩梦是什么，他不要被这种噩梦折磨，就算真的死，他也要死在爱人的怀里。

　　老不羞不肯见他，他只剩唯一的办法，他摘下了纳戒，继续学习魂殿的功法。

　　恶人谷的谷主说过只要他打进前十就放他们出去，他一定会将腾山长老和小伙伴们安然无恙送出去。

　　至于他自己，他不相信他真的要死老不羞会让他一个人死去，就算真是这样，他还有纳戒，他就算只剩一分神识也要进入纳戒把老不羞找出来，他跟老不羞的纠缠至死不休。

　　可是他没想到会见到魂灭生，而魂灭生居然亲自指导他功法。

　　魂灭生果然厉害，在他指导下自己不断地获胜，而他体内的戾气也越来越重，他自己全都感受得到。

　　直到魂灭生告诉他，“仇恨更真实，它可以让你觉得自己还活着。”

　　难道他已经不算是活着，他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吗？

　　他不恐惧死亡，因为死亡也不能分隔他和他爱的人，纳戒里的老不羞就是榜样。

　　可是比死亡更让他恐惧的是生不如死，他恐惧自己会慢慢落入魂灭生的掌握最终被他支配，他恐惧自己变成魂殿的奴才。

　　那样老不羞就真的永远不会再见自己，不，再见即是兵戎相见，老不羞一定会想办法来杀他，老不羞不会让古文心的儿子变成魂殿的奴才。

　　他觉得自己在苦笑，经历了这么许多，他在老不羞眼里也不过还是古文心的儿子。

　　幸好魂灭生不会读心，若是会读心，大概会拿老不羞来诱惑他，他可以抵得了其他的诱惑，却未必过得了老不羞的美人关。

　　还是要感谢腾山长老，“经常戴着它，对你会有帮助的……这个戒指正气凛然，或许能救你的命。”

　　连不知情的腾山长老都看出纳戒的重要性，可怜魂灭生那个瞎子居然看不见。

　　就是腾山长老的话让他下定了决心，他不会变成魂灭生的奴才，因为他无惧生死无畏牺牲。

　　他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打赢擂台送他们出去，但他不会被魂灭生支配，因为他即使杀不了魂灭生，他也能够杀死他自己。

　　只希望老不羞能看在他如此有骨气的份上可以见见他，死在美人怀里与美人神识共度余生也不是一件坏事。

　　他想把纳戒托付给薰儿，可是薰儿不肯要，但无论如何，他相信最后薰儿总会替他收着的，这样至少纳戒会被交还到他爹手里而不会落入坏人手里。

　　就算最后他跟老不羞都在纳戒里出不去，他爹和薰儿也一样可以进纳戒来看他们，有老不羞陪着，他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