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南冠gl》轩辕楚陌

111、第一百一十章 情谊纵深深 君臣不可越（一）

　　卫肖换上多隆找来的侍卫服，来到上书房求见康熙。
　　康熙听得卫副总管求见，喜道：“快进来，快进来。”卫肖快步走进，只见康熙站在内书房门口，喜孜孜的道：“小桂子，快给我滚进来，怎么去了这么久？”这般不讲威仪的话康熙也只在卫肖面前说说。
　　卫肖行了一礼，说道：“恭喜皇上，天大之喜！”
　　康熙一听，便知父亲已在人世，一阵激动，身子晃几下，伸手扶住门框，说道：“进来慢慢的说。”胸口一酸，险此掉下泪来。
　　卫肖走进内书房，回身将房门关上，上了门闩，在四周书架后巡视了一趟，不见另有侍候皇帝的太监，才低声说道：“皇上，我在五台山上见到了顺治爷。”
　　康熙紧紧抓住她的手，颤声道：“父皇……果然在五台山出了家？他……他说什么？”
　　卫肖于是将在清凉寺中如何见到顺治，西藏的喇嘛意图加害，自己买了镖局，在外人眼中认了顺治帝做伯父，派人留守，少林十八罗汉援手等事一一说了。末了，卫肖请罪道：“臣擅自做主，在外人面前讲顺治爷认做了伯父，这事...请皇上责罚。”
　　康熙挥挥手，“你也是为了父皇安危，事急从权，没什么好怪罪的。”又道：“父皇在五台山十分危险，咱们即刻派一千名护卫上山，加意卫护。”
　　卫肖摇头道：“顺治爷多半不愿意。我买下那镖局也只在五台山下看守，清凉寺周围只有三四个人守着，多了恐怕惹顺治爷不高兴，”于是又将顺治的言语一一转述。
　　康熙听父亲叫自己不用去五台山相会，又赞自己：“他是好皇帝，先想到朝廷大事，可不像我……”这几句话，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说道：“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去！”
　　卫肖道：“皇上请先冷静，如今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身负天下黎民百姓的期盼，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康熙被她这一说也回过神来，自己是皇帝，要出宫都不易，何况是出京。
　　卫肖见他冷静下来，取出经书，双手呈上，说道：“顺治爷要我对你说：‘天下事须当顺其自然，不可强求，能给中原百姓造福，那是取好。倘若天下百姓都要咱们走，那么咱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顺治爷又要我对你说：‘要天下太平，《永不加赋》四字，务须牢牢紧记。他能做到这四字，便是对我好，我便心中欢喜。’”
　　康熙怔怔听着，眼泪扑簌簌的流在包袱之上，双手发抖，接了过去，打开包袱，见是一部《四十二章经》，翻了开来，第一页写着“永不加赋”四个大字，笔致圆柔，果是父亲的手笔，呜声道：“父皇训示，孩儿决不敢忘。”他定了定神，细细询问顺治身子是否安康，现下相貌如何，在清凉寺中是否清苦之极。
　　卫肖一一据实禀告。康熙一阵伤心，又大哭起来。卫肖知道康熙是个即为刚愎的人，如今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姿态也只是一时心痛不能自已，若是康熙日后想起来，这也算是她的一条罪名。但她又哭不出来，只能陪着康熙，默默抹泪，其实手将自己的大腿都掐青了。
　　康熙虽然难忍，哭泣出声，但自念不可太失身份，因此不住强自抑。卫肖也只是默默抹泪，并无半点声响发出。
　　康熙哭了一会，收泪问道：“我想念父皇而哭泣，你也哭了，为什么？”
　　卫肖泣声道：“我见你哭得伤心，即为你又得父亲而开心，又为自己那没见过的父亲而伤心。我没见过父亲，所以想念也少些，你得了父亲却不能相见，更是难过，所以我为你我的共同遭遇而哭。”
　　康熙道：“小桂子，你很好，我一定重重赏你。”
　　卫肖道：“皇上待我很好，又让我做了侍卫总管，我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还要什么赏赐。”
　　康熙心中一暖，道：“小桂子，你总是这样懂事。父皇定是也喜欢你，这才让你给我传了许多话。”
　　卫肖忙道：“顺治爷挂念皇上，父子亲情，自然有许多的话要对皇上说，哪里是我的功劳。”
　　康熙道：“父皇挂念我，我也思念父皇。我也真担心父皇没人服待。你说那个行颠行尚莽莽撞撞，甚是粗笨，父皇身边没个得力的人，好教人放心不下。小桂子，难得父皇这样喜欢你……”
　　卫肖听到这里，忙道：“我在五台山都已经安排好了。清凉寺里有玉林大师在，皇上不用担心。”
　　康熙道：“我知道你办事稳妥，不然也不会将这件大事交给你去做。本来嘛，我身边也少不了你。不过做儿子的孝顺父亲，手边有什么东西，总是挑最好的孝敬爹爹。你是我最得力的手下，年纪虽小，却十分能干，对我父子忠心耿耿。这样罢，你上五台山去，出家做了和尚，就在清凉寺中服侍我父皇”
　　卫肖心中一凉，“皇上，你知道我最耐不住寂寞了，去了清凉寺我一定闷死了。”
　　康熙道：“你很喜欢看书，我让你去藏书阁带许多书去，若是你看完了我再让人送去。”
　　卫肖又道：“皇上，你是知道的，小桂子最爱吃肉了，去了清凉寺就要天天念佛吃斋，我可受不了。”
　　康熙又给她圆了回来，“你是奉旨去侍奉父皇，也算半个朝廷中人，我特旨许你半个月下山一次吃肉。”
　　卫肖怎么可能要去，她也是没法了，跪了下来，道：“小玄子，你知道小桂子最爱臭美了，去做和尚是要剃度了，小桂子的头发本来就少，一剃就成了圆溜溜的大光头，那就不好看。小桂子是十八代单传，成了光头就没姑娘喜欢了。”
　　康熙扶起来卫肖，“又不是要你永远做和尚。只不过父皇既一心清修，你也做了和尚，服侍起来方便些。将来……将来……你要还俗，自也由得你。你要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尽管与我说，我给你留着。”
　　卫肖不肯起来，只道：“小玄子，小桂子不想做和尚。我已经在五台山安排好，顺治爷不会有危险。要是不放心，你派个武功高强的人去吧，我没什么用，伺候不了顺治爷的。”她久不叫康熙‘小玄子’，每一次称呼都是拿她与康熙的情谊在博。这称呼也是用一次，情谊就少一分。
　　康熙虽然动容她的一句小玄子，但年岁渐大，知道了皇帝的威严，对于小玄子的称呼也只有缅怀，所以不去扶她，问：“小桂子，你对我还忠不忠心？”
　　卫肖心中叹了一口气，康熙终于成长为一位帝王了，低头道：“小桂子誓死效忠皇上。”
　　康熙又问：“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小桂子永远都听皇上的话。”
　　“那我叫你去做和尚，你做不做？”
　　卫肖知道躲不过了，闭了闭眼，泣声道：“我...做，可是小桂子舍不得你，你才比我大一岁，这朝廷里又那么多凶险，我担心你。”这算是她最后一次努力。
　　康熙原本对卫肖诸多推脱之词有些恼怒，此刻听她泣声诉说对自己不舍，不由得又回想起当初除鳌拜时的凶险，那些许怒意早就抛到脑后。附身扶起卫肖，“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咱们连鳌拜都给除了，这朝廷上还有什么能挡住我的。你去清凉寺服侍父皇就如同我去一般。”
　　卫肖知道自己不能再推脱了，不然失了康熙的信任，一切就都没了。躬身道：“是。我去清凉寺替你服侍顺治爷，只是你在京城里也要照顾好自己，那帮大臣惹你生气，你也别和他们计较。”
　　康熙大为感动，温言道：“这样罢，你去做几年和尚，服侍我父皇，然后我另行派人来，接替你回到我身边，岂不是好？父皇不许我朝见，我却是非去不可的。那时候你又可见到我了，也不用隔多久。小桂子，你很有才干，将来我给你一个好官做。”说着抬了手就要拍她的肩膀以示亲近。
　　卫肖赶紧又矮了几分身子，她比康熙高出许多，每次见康熙，只要是康熙与她对立而站，卫肖从来都是弯着腰。
　　康熙果然顺势拍了拍她的肩膀，半点也没觉得别扭。
　　“我能帮到你就已经很开心了，顺治爷那里有我在，你不必太过挂心，出京的事还是安排稳妥好了再办。”
　　康熙一听，更是欢喜，连连点头，问道：“五台山好不好玩？”
　　当下卫肖收拾心情，说了些五台山上的风景。康熙听得津津有味，说道：“小桂子，你先去，我不久就来。咱们总得想法子迎接父皇回宫，他老人家倘若一定不肯还俗复位，那么在宫里清修，也是一样。”
　　卫肖心想，你已经做了皇帝，真让你退位你也肯？她摇了摇头道：“那恐怕难得紧，顺治爷决意出家修行，若非我以皇上打动他，只怕他也不肯见我。”
　　康熙听到父亲提到他才肯见卫肖，很是高兴，道：“父皇心中还是记挂我，我定要亲自迎回父皇。”
　　卫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康熙愿意，顺治也不会回来，但她终究没说话。
　　忽听得书房门外靴声橐橐，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叫道：“皇帝哥哥，你怎么还不来跟我比武？”说着砰砰几声，用力推门。
　　康熙脸露微笑，道：“小桂子，你去开门。”
　　卫肖听得这一声皇帝哥哥，哪里还能不清楚来人是谁。走到门边，拔下门闩，打开房门。
　　一个身穿大红锦衣的少女一阵风般冲进来，说道：“皇帝哥哥，我等了你这么久，你老是不来，怕了我啦，是不是？”
　　卫肖见这少女十五六岁年纪，一张瓜子脸儿，薄薄的嘴唇，眉目灵动，颇有英气。
　　康熙笑道：“谁怕你啦？我看你连我陪练也打不过，怎配跟我动手。”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