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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迟到七年的复仇 ...

  •   两人往山中行了一炷香,谢燕堂道:“邬师兄可否稍待片刻?”

      邬亭闻言停住脚,四下看了看,视线落在远处的一株灵草上。他点点头,期期艾艾地小声道:“恐怕有守宝的妖兽,需……需要我帮忙么?”

      谢燕堂扬了扬眉,敛下眼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事成后你我五五分可行?”邬亭连忙摆手,耳尖又红起来:“不用不用。”谢燕堂摇摇头:“师兄莫要和我客气,本就是你该得的。”说着从乾坤袋里取出枚荆牢符,夹在指间往前走。

      结伴捕猎时,最忌分配不均,亲兄弟也得明算账。这一点,她早就从以往那些临时组队的队友身上领教过了。

      谢燕堂走到那灵草面前,展开神识一扫,眼里划过道暗芒。灌木丛里伏着两只金箭狸,正不错眼地盯着她瞧,想来就是护宝的妖兽了。她眯了眯眼,手上悄悄往符箓里送了一缕灵炁,作势要蹲下。

      一枚金箭便在此时陡然射向了她的脑袋。

      两只金箭狸纵身跃出灌木丛,张开利嘴就向她咬去。谢燕堂足尖一点,躲过金箭,翻腕掷出符箓。“小心——”邬亭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出声叫道。话音刚落,那荆牢符恰在空中燃尽,化作几道带着倒刺的细长藤蔓,将其中一只捆牢了。

      谢燕堂喘了口气,见另一只也扑将上来,慌忙又往旁跃去。邬亭见状,手上急急掐出个灵诀,三枚梭子似的法器忽然自他袖里飞出,射中半空中那只金箭狸的后心。血腥味散开,地上被捆住的那只哀鸣一声,忽然不动了,两只眼睛湿润着,像是要流出泪来。

      邬亭别过眼,抬手一挥,灵梭电射而起,穿透了它的心脏。

      “这灵草要怎么个分法?”谢燕堂默了一会,开口道。邬亭收回灵梭,手在道袍上蹭了蹭,清着嗓子道:“你拿吧,我多分点金箭狸的皮毛就好。”谢燕堂也不推辞,道了谢便掏出玉铲,采下放入了匣中。

      两人将金箭狸的尸体处理了,各自取了应得的部分,继续朝前走。

      路上又寻到些灵药和几只低阶妖兽,一一花功夫解决了,谢燕堂揩了把汗,刚想叫住邬亭歇息片刻,突然听到一声尖厉的啼哭。

      居傍水,状如雕而有角,发声如婴儿——

      “是蛊雕。”谢燕堂循声望去,皱着眉道。

      她驱起一道火光,逼退空中尖啸着俯冲直下的巨雕,侧身让过邬亭祭出的梭状法器。三枚泛着冷光的灵梭收尾相接,擦着她的肩头电射而去,又于弹指间变幻了阵势,呈品字形锲入巨雕的胸腹。

      要害受创,蛊雕怒极长唳,啸声阴冷尖锐如婴孩夜啼,钻进双耳直教在场二人识海震荡,精神恍惚。谢燕堂咬了下舌尖强自清醒过来,抬手掷出一道窖雪符,正中雕喙。那蛊雕嘴巴遭了冰封,挣扎半晌亦不得脱,唳声堵在了嗓子眼,双目怒睁着像要喷出火来,连头上的长角也似集聚起金光。

      它振翅上飞数丈,张开钩子般的利爪就扑击下来,邬亭恰在此时回了神,连忙掐诀召回灵梭,格开了蛊雕伸来的利爪。只听得金铁交击之声绵密而起,一息间两者竟相撞十数次。

      僵持之下,眼见着蛊雕头顶长角上的金光愈来愈盛,谢燕堂叹了口气,手腕翻转,又射出一枚荆牢符,符箓射去的角度甚是刁钻,将蛊雕的双翅捆了个正着。失了高飞的倚仗,蛊雕似个秤砣般立时往地面掉去。

      空出手来的邬亭一振长袖,灵梭便在那金光被蛊雕发出前,贯穿了它的脑袋。

      谢燕堂吐了口浊气,垂眸看着邬亭处理蛊雕的尸体。这妖兽头上的长角、锋利的指爪和尾羽都是炼器的好材料,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她缓缓笑了起来,接过属于自已的那份后开口道:“今日收获已然颇丰,我打算这就回去,邬师兄意下如何?”

      蛊雕是一阶上品的妖兽,常年盘踞在罗浮山内外围的交界处,如今见着它,便知是走得太深了。说来这一路邬亭与她配合十足默契,不知不觉地竟比往日走得更远了些。

      “我也正有此意。”邬亭站起身掐诀施了个清洁术,揭开乾坤袋一看,妖兽尸骸和药草灵植堆得极满,卖去坊市能抵一年半载的开销。他眼里露出笑意,转身拨开挡道的树枝,往回程的路上走。

      就在此时,一条手指粗细的藤蔓忽自地底窜出,闪电般缠上邬亭的脚腕。

      “——!”

      尖锐的倒刺扎入皮肉,快速将他往林深处拖去。电光火石间,邬亭只来得及伸手扒住途经的一株小树。然而那倒刺上似乎带了毒,他的手竟麻软得使不出力气,不过须臾,他便神志模糊,一根根地松开了手指。

      救……

      救我……

      朦胧中,被拖行在地的青年听到钢剑出鞘的一声响。

      贴地疾走的藤蔓,转瞬间被一道从天而降的雪亮剑光钉住。剑锋半没土中,露出来的半截剑身又催出寒芒来,将蠢蠢欲动的藤蔓斩作数段。

      谢燕堂松开掐着的剑诀,快走了几步,蹲下身给邬亭喂了颗清毒丹。

      待到他醒转过来,她低声问道:“伤势如何?好些了么?”邬亭眨了眨眼,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身,靠着背后的老树歇息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盘腿打坐的气力。

      “已无大碍,方才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内。”调息了半盏茶的功夫,邬亭将毒血放尽,取出颗止血的丹药,碾碎了敷在脚踝的伤口上。

      “不必。”谢燕堂摇头走至一旁,仔细看了看七零八落的藤蔓辨认道,“荆刺而带毒,茎藏红线,伤你的应是啖血藤。”说着俯身将插在地上的青锋剑拔了起来。

      邬亭看得分明,她拔起的那把剑,剑柄上刻着一个江字。

      他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

      谢燕堂只当他脸色苍白是伤势所致,并未在意,拔起剑后便握在手中,偏头笑道:“走吧。”邬亭怔愣了半晌,缓缓垂首站起来,脸上渐渐露出些似笑似哭的神情,被林翳的阴影遮了个严实。

      假的吧?

      怎么可能。

      那把剑……那把剑……

      他记得的啊……

      十年前他的兄长用攒了很久的灵石买回这把剑时,眉宇间飞扬的神采。

      “我要在剑柄上刻个江字。”注意到胞弟眼底的欣羡,兄长拍着他的肩膀那样笑道,“等我筑了基,这把青锋剑就给你用。”邬亭从未觉得那是句空话,兄长的资质很好,修行速度又在全宗弟子中排得着。

      然而他始终不曾等到那天——

      七年前,他一直敬爱的,指引他教导他的兄长接了个宗门任务,再也没能回来。

      听到报信人的那句“节哀”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呢?昨日还敦促他修行的兄长怎么就会死了呢?他只觉得茫然冷意一个劲地泛上来,仿佛数九寒天深埋于万丈雪下。

      后来他塞了好几块灵石给当日收尸的管事,才套出些含糊的话:“他们队啊……好像是分头搜寻后才遭了难的,死的地方挺偏僻。队里有个练气中期的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捡回条命……”

      这些年过去,邬亭已渐渐记不清兄长的样貌,唯独被拍过的肩头像是还残余着暖煦的温度,砥砺他在这举目无亲的修真界磕磕绊绊地往前走,然后复仇。他本以为大仇得报应是很久以后的事,直到他认出这柄剑。

      他早该想到的……

      分开行动又曝尸僻远,遗物里也未见着乾坤袋,分明是一场同行者杀人夺宝的惨剧!

      邬亭的眼眶渐渐红了,鼻翼因为起伏的心绪翕动着,他攒紧了袍袖下的手。

      事到如今……竟不必追问凶手是谁了。

      老天开眼,将真正的仇人送到面前让他手刃!

      他几乎想立刻祭出掌心的飞梭,但他抬了抬手,却始终掐不出一个灵诀。

      天光从层叠的蓊郁林叶间漏下来,扑打在他脸上,邬亭眯起眼望向谢燕堂的背影。他的仇人就走在五步开外的前方,一无所觉。脚腕处的伤口因行走的动作牵扯出细微的疼痛,让他捏诀的手一再顿住。

      他看着那背影忽然放慢了步子,似乎是遇到了挡路的枝杈,挥剑斫去。然后,顺着跳动的光斑,邬亭的视线又落在那把剑上。

      静静地,他往前迈了一步,重新走入了荫影中。

      谢燕堂察觉到朝她后心飞来的灵梭时,有那么一刹那惊愕得忘记了反应。

      她直到最后一刻才挥剑挡下了攻击,转身疾退后她听到邬亭说:“邬江是我的兄长。”她不明所以地怔住,反复将那个名字默念了数次,恍然了悟。当年她夺舍前,燕堂杀掉的持剑少年仿佛就叫邬江。

      剑柄蓦地有些烫手,谢燕堂松了松又抿着唇紧紧握住,任由粗糙的缠柄绳硌入掌心,未发一语,落在对面青年的眼里,便似杀人的明证。邬亭心中恨极,原本还存着的几分迟疑立时散了,手上连连掐诀,灵梭裹挟着杀意直冲对方而去。

      “真的是你!去死!!!”

      谢燕堂暗叹一声,情知杀亲之仇下,两人刀兵相见再无法避免,索性硬下心肠,举剑将射向眉心、咽喉及心口的三枚灵梭挡下,剑尖一挑,那灵梭便循着原路飞掠回去,正撞上邬亭掷来的符箓。

      半空中陡然爆出一团耀目金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迟到七年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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