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轩幽记》吟尘

28、绿珠舞（8）

　　“你就送我到这吧。”眼见南山观就在前方，江离伸手准备接过苏清拎着的包袱。
　　“这，这怎么行。”苏清赶紧躲到一边，“蕙娘才吩咐过我，要将你安全送到，若是出了岔子，她可是会剥我一层皮。”说着他挤出个鬼脸。
　　“蕙茝她惯会吓唬人。”江离抿着唇浅笑起来。
　　这可真是冰消雪融了，苏清摸着后脑勺想，一边傻傻地跟着笑。
　　半晌，他再次不甘心地问：“江离你真的要去么？”
　　江离点点头，苏清一下子蔫了，连耳朵都仿佛耷拉了下来。
　　“那日谢谢你了。”江离忽然道谢。
　　“没，没什么。”苏清挪开视线，局促地道。“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我只是觉得水里找东西不容易……反正我也是闲着……”苏清胡乱比划着，江离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脸上的神情越来越迷糊。
　　“总之还是谢谢你。”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如此手足无措，她想，这一世也不亏了。
　　“郎君还是快些会吧，挽歌娘子怕是等急了。”鬼使神差地她这样说道。
　　苏清顿时去了生气，“她……”
　　“怎么？”江离疑惑地问。
　　“我从来都没有看懂她，凤鸣说她每个举动都有深意，我起先不信，可是，”他顿了顿，“就像之前覆舟山的雅集，她原来只是为了给你们送那瓶火油。”想到自己那时的感动，苏清心中猛然生出被欺骗的愤怒，“她哪里会在乎我！”
　　“我知道自己没用，我不知道她的过去，不了解她，可是……”苏清满心委屈，“我是真心拿她当姐姐，但她呢，她又把我当什么？”
　　“苏郎君可否容江离说句话？”
　　“当，当然可以。”苏清羞赧道。
　　“江离只想问问郎君，雅集那日郎君开心否？”
　　“我，我当然……”苏清的声音弱了下去，“开心。”
　　“这就是了。”江离缓缓道，“如若结果能让人幸福，那么何必纠结这份幸福的由头有怎样的动机，苏郎君，你说对或不对？”
　　“对。”苏清小声答道。
　　“还是你觉得慕容娘子会害你？”
　　“她当然不会！”苏清立刻说。
　　我定尽我所能，保你平安，这句话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竟是这般信任挽歌娘子，江离心想，接着说道：“我想也许她真的瞒了你什么，也是为了你好。”
　　苏清点点头，“或许是我多想了，只是，”他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落叶，“我本就和她非亲非故，如今她亲弟弟来了，我到底显得多余。”
　　原来还有这一道原委，江离叹口气。亲疏远近在那摆着，难免不产生落差。他也是孤身一人啊，这么想着江离看他的目光更柔了些。
　　“观中修道甚是清闲，你如果愿意，常来坐坐也好。”江离刚说完这话，就懊恼地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
　　苏清闻言立刻抬起头，先前抑郁神色一扫而去，“真，真的？”
　　江离嗔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去过包袱，“时候不早，我先走了。”说完她又僵着脸警告了苏清一句：“你若跟来以后就别想见我。”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向前走去。
　　走远了，她才放慢了步子。
　　“你真的拿挽歌娘子当姐姐么？”
　　落叶打着旋从她面前飘落，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这厢，苏清步子轻快，不一会便走进了绮梦轩所在的巷子里。
　　巷中静悄悄地，一丝风都没有。苏清不由放轻了步子，比平日更戒备几分。
　　离绮梦轩只剩几步路了，苏清暗中松了口气。突然，一个黑影朝他扑了过来。
　　苏清吃了一惊，下意识伸手抵挡。
　　接着他摸到个毛茸茸的东西。他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黑猫。见自己被抓住，黑猫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睛焦急地喵了一声。
　　猫？苏清愣了下，忽然使劲嗅了嗅。“好啊，”他拎着黑猫颈后的皮把它提到眼前，“这些天捣鬼的原来是你个小东西。”
　　黑猫扭动着身子，拼命用后腿蹬他，一边发出惊慌的喵喵声。
　　“你还想……”苏清话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娇笑。
　　“小弟弟，能把这只猫给姐姐么？”
　　苏清转过身，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位骑着白虎的女子，那女子侧坐在白虎身上，绛色罗裙从虎背上滑下，露出她洁白的大腿。
　　“这是你的猫？”苏清微愣，刚想把猫递出去，却见黑猫颤抖得更厉害了，连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正冲着女子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你怎么证明？”他立刻将黑猫抱回怀中，警惕地问。
　　女子掩嘴笑道：“小弟弟倒很警觉，可惜给不给却是由不得你！”她双目寒光乍现，身下的白虎咆哮了一声。
　　苏清心道不好，连忙朝绮梦轩奔去，暗骂道：“哪里来的疯婆子。”
　　他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绮梦轩大门外。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却发现一股大力将他怀中的猫弹了出去。
　　“猫妖？”他惊诧道，慕容挽歌曾告诫他，绮梦轩设有结界，一般的妖妖鬼鬼都进不来。
　　这下怎么办，苏清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看着那猫妖被抓走？
　　黑猫的叫声越发凄厉。
　　“看你还往哪逃！”这时女子已经催着白虎行至黑猫身旁。苏清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女子将将抓到黑猫之际，一阵风忽从她面前刮过，她眯了眯眼，再睁开时苏清和黑猫都不见了。
　　“逃得倒快。”她冷笑一声，拍了拍白虎的头，白虎低头嗅了嗅，接着便朝一个方向奔去。
　　而此时苏清拎着黑猫在秦淮旁一块空旷的河滩上停下。苏清扫了扫四周，突然一拍大腿暗道：“完了，怎么跑得这么远，这下想躲都没地方了。”
　　正想着他就听背后传来白虎的鼻息声，他回头一看，女子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
　　“小弟弟，既然你非要趟这趟浑水，就休怪姐姐无情了。”女子一挥手，白虎猛地便扑了上来。
　　眼见一人一猫即将丧生虎口，苏清情急之下从袖中摸出一把纸，一股脑朝白虎砸了过去。
　　纸在半空中化为了灰烬，白虎像是和什么撞了下一样，倒退了几步。趁着这个机会，苏清就地一滚，躲开了几米。
　　还好留着画残了的符箓，他暗自庆幸。
　　白虎一击不中，愤怒异常。它朝天大吼一声，背上猛地张开了一对翅膀。它煽动翅膀，河滩上霎时间刮起大风，沙石漫天飞扬。
　　苏清一个不小心便被风吹的跌倒在地。黑猫见状，忙咬着他的袖子向远处拖去。
　　这时白虎再一次朝他们扑来。苏清只来得及将黑猫挡在身后。
　　我命休矣，他心道，不由紧紧地闭上眼。

作者有话说

　　从本章开始主线剧情会逐渐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