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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五章 移步迷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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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薄衣便被外面的鸟啼声叫醒,坐起身从窗户看了看,外面天色也不早了。鸟族醒的早,此时都在外面的树上排排站了,叽叽喳喳地不知在聊什么。
薄衣坐着醒了会儿神,便起身出门去洗脸。
她刚把身后的门关上,转过身准备去井边,便见到一个身影从不远处走过来。
是玉容。
她此时也刚好抬眼看到了白玉房门前的薄衣,打量过她全身,脚步顿住。
薄衣的手立刻从房门上放下,她怔着站了一会儿,道:“早。”
清晨的雾让她看不太清玉容的表情,她只听到玉容低低道了声“早”,声音像含着雾气。
薄衣下了台阶,走到井边时,才听到身后的门啪啪作响。
过了很久,里面的人都没有来应,玉容低头踢了踢门边,又不耐烦地喊了两声。
不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
薄衣在井边洗过脸,看了眼房间,里面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她背着双手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便去了厨房,淘好米开始煮粥。
等着粥的时候,薄衣端了一些谷子出来喂院子里的黑鸟,黑鸟吃的甚欢。
喂着,便听见房间的门打开了,她还在蹲着喂鸟,只听见玉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诶,不要给它们随便吃那些……粗粮对它们的修行没什么好处……”
薄衣有些惊讶地站起来,收起手中的谷子箩,还未回答,白玉的声音已传来:
“不就吃一两次吗,有什么的啊,你没看见的时候,它们也没少偷吃……”
玉容回头瞪他。
薄衣默默地把谷子都收了起来,玉容看见,也没了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叮嘱道:“还有,以后别给它们吃熟食了,煮过的东西对它们来说,很多营养精华都没有了,它们不需要。只有那个大尾巴才乐意吃那些……”
玉容瞥了眼白玉,又看回薄衣,“走了。”
“嗯。”
她转身很快离开了。
薄衣端着刚熬好的粥进白玉屋子的时候,白玉正在低头看着一张书帛,见到薄衣,便立刻将手中东西放下,凑了过来。
“薄衣。”
“嗯,怎么了?”
“没怎么,想多喊两句。”
白玉说着,便在桌边坐下了,主动地拿了一双筷子夹着小菜,拌进粥里。
薄衣手中动作停下,看着他一步步做好这些,然后低头喝了一口粥。
“你……不是不喝粥吗?”
白玉从碗里抬头,“嗯?啊……你都是这样吃,那我也要这样吃。”
薄衣目光一动,随即低下眼,夹了一口小菜,“我刚才听玉容说,你们平时不需要吃熟的东西……”
“哎呀,你别管她。以后她说的话你都别理,她就那样,喜欢管东管西的。”
薄衣低头喝粥,没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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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玉这儿住了几天,薄衣也渐渐开始习惯了这里。她白日里会看白玉给她找来的奇闻志异,很多都是记载妖的辉煌史的,以它们的视角,与人的传记确有很大不同,薄衣倒也看得新鲜。
有时候,她也会想下山,白玉便让黑鸟陪着她。晚上,白玉忙完回来,便是他们的时间,他会想尽了办法和她亲热亲热,或是两个人裹在一个被窝里说着话。
薄衣也试图问过白玉,关于白冉的仇,关于他在忙的事,而且她有时候能感觉到他身上时冷时热,她不懂这些,也觉得有些奇怪,便也担心地问他。
白玉便会枕在她腿上,摸摸她的头发道:“没事的,这边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哒,等结束之后,我带你回我出生的地方。那里的山上雪很漂亮,比这里漂亮多了,冬天的时候漫山白茫茫的一片,走在雪里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就是夏天,那里也也美,靠在山头仰头看,满天的星星就像在手边似的。”
他描绘的画面真的很美,薄衣说不出有多喜欢,或许是因为从没有那样全心地享受身边的景色,或许仅仅是因为那所有画面里都有他。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画面。
*
住了那么多天,还是在一个晚上,薄衣刚洗完脸回去的时候,第一次遇见了白珞。
她坐在院子外的一棵参天大树的顶端,抱着腿,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夏天风大,她长长的裙子下摆被拂动着,看起来愈显美丽而不可接近。
薄衣仰头看着她,不知不觉中竟看了好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叹了一口气。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原来白冉都是这样,在看着白珞的啊。
十年百年地,这样简简单单地望着她。
她低下头,端着冷掉的水往回走,走了两步,突然扭头,看向院子另一头。
冷清的月光,映在栏杆尽头一个黑色的身影。他抱臂靠在栏杆上,也微微地仰着头,望着树上的人。
白冉。是他。
不知该不该慨叹命运的荒谬安排,三个人终究都晚了一步。
不,或许,只有你是没有晚的。你一直都清醒、明白地往前走,等待,放弃,走在最前头,最后再也没回过头。
只有你是没有晚的,白冉。可你怎么不愿意再等等了呢,就这样,留他们、留我们在迷津中。
*
晚上叙着话的时候,薄衣问白玉:“你们几个,白冉是老四,白珞是老六,白泽是老七,白游是老八,那五呢、在哪儿呢?”
“老五是白冉的亲妹妹,她来了后没几天,在一次出门时便失踪了。我们找了很久,最后只在一个山洞里看到一堆狐狸的骸骨……那一天,也是捡到白珞的日子,她便成了老六。”
“所以白泽才那么疼白珞,也是带了妹妹的那份。”
“嗯。一开始是那样。”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白泽对白珞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兄妹之情?”
“我一直都知道,从很久之前就知道了,只是没想问而已。白冉看白珞时,那种情意都会写在眼里,其实旁人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只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罢了。”白玉将双手枕在头后,“就像……”
他突然又不说了。
“就像什么?”
就像我们之前那样。他想,白冉也这样说过他和薄衣。
他笑了笑道:“没什么,就很像傻子啊。”
白玉翻个身,抱住薄衣的腰,脸凑在她脖子后道:“睡觉吧睡觉吧,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