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一宵

39、第三十九章 那种目光

　　“大尾巴，在吗？大尾巴……”敲了五六声门，白玉屋内都无人应，玉容皱着眉从白玉门前拐走。这几天晚上，不知道白玉在做什么，好几次来找他都不在。

　　刚下了台阶，正遇见白冉正走过来，两人打了个招呼，白冉看看玉容身后的屋子道：“三哥不在吗？”

　　“嗯，不在。”

　　白冉面上露出好奇，玉容看到他的表情道：“你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白冉摇摇头，“不知道。”

　　第二天，白冉去防守大鹏精的树林，刚到，便看到白玉已经站在那儿在和白泽说着话了。

　　他走过去，白泽先喊了声“四哥”，白玉听到，转过头来：“老四你正好来了。我听老七说，那大鹏精昨晚有动静了？”

　　“嗯！昨晚他大概真的耐不住性子了，做了个假身来试探。”

　　“那正好，我们就这样跟他耗下去，看谁先忍不住。”白玉拍拍白冉的肩膀，“我先回去换身衣服，今晚我过来看着，你们晚上都回去休息吧。”

　　“好。”

　　白玉走时，正遇上白珞过来。白游见她终于来换班了，赶忙迎上去，说了几句，便跟白玉一起走了。

　　“四哥。”白珞走过来，和白冉打了声招呼。

　　“嗯。”白冉低低应了一声，看看林子另一头道，“我去那边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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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中午的林子里一片宁静，最近天气慢慢热起来，中午总觉得有些困乏。

　　黑压压的一大群鸟都干脆躲进了树叶里小憩，白冉寻了个树下凉荫，闭目养神。

　　白泽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还在盯着林子里的动静。目光暗暗一转，便瞥见不远处的树下靠着大树睡午觉的白珞，和更远处同意在树荫下休息的白冉。

　　收回目光，他有片刻的发怔。望着前方空地上白晃晃的阳光，他也慢慢阖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突然，眼皮上的阳光似乎有了变化——白泽睁开眼，从头顶投下的树影在眼前轻轻地晃动着。

　　他抬头，只见空中一个黑影顺着树干猛地窜了下来，最后竟没入了土地中。

　　“谁！”

　　他大喝了一声，远处树上休息的黑鸟一下子惊醒，群散而出。

　　白珞也睁开眼，却觉得身后大树似乎一震，她一抬头，只见一片黑网从树顶骤然落下。

　　“啊！”她抬手去挡，同时有一阵力量拽住她将她猛地一拉。头被软软的东西护着，她随着一个身体滚了两圈。停下时，白冉已经从她身后跳出来，直朝那黑影而去。

　　白泽已经到了白珞附近，看到她没事之后，便也朝着黑影追去。

　　白冉和白泽联合，一同围住了黑影，黑影还想往地下继续窜，白冉直接朝地下插入手掌，再拔出手时，狐狸掌中已经握住了一团黑雾。

　　然而，那黑雾刚一出来便消失于无形。

　　“只是障眼法。”白冉松开手掌。

　　“看来那大鹏真的有些耐不住了。”

　　“嗯，我去找三哥，你在这……和白珞一起看着吧，诸事小心。”

　　白泽不再说什么，点点头。白珞也已经跑了过来，她和白冉目光相错，便转头问白泽怎么样了。白冉大步便往林子外走去。

　　***

　　傍晚，岳石镇。

　　一个小药铺刚准备打烊，几个郎中打扮的人说着话先后走出药铺。

　　“最近生意真是太好了，换作以前，哪能这个时候才打烊啊。”

　　“是啊，我也觉得最近真是如有神助，昨天我们刚把那川贝摆上去，今天就有好多人咳嗽要开川贝。还有前几天，那个丫头带来了白术，这几天就有不少妇人过来说梦中神灵预兆，要开安胎药，白术一下子卖得干净。”

　　“可不是，本来就是小药铺，人多了不好养活，没想到那丫头来了后生意变得这样好，掌柜的还给了她居处让她住下来，可宝贝她了……”

　　“诶，你说她会不会是传说里的药神灵转世……”

　　“什么呀，别说些不着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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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渐渐走远。

　　药铺里所有柜台都清理干净了，薄衣看了眼几个今天卖空的抽屉，记下这几种药材的名字。

　　白术，三七……她笔尖顿了顿，这些都是她带来的药材。

　　薄衣轻轻合上抽屉，把灯吹熄，关上药铺门，外面天已经黑了，街道空无一人。

　　她住的地方是掌柜给安排的，就在药铺附近，那里原来是晾药存药的药库，整理出来后给她住，前院就住着掌柜的一家远房亲戚。

　　一路上，薄衣慢慢走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到熟悉的吵闹声，她才恍然停步。

　　“诶，回来了！”是前院那户人家的女主人。

　　“嗯。”薄衣朝他们问了句好。

　　“吃饭了吗，要在这吃吗？”

　　“哦，不用了，我吃过了。”薄衣谢过他们，走入后院自己的小地方。

　　她一推门，便看到院子里挂满了被褥和衣服，她知道都是前院他们那家的，便一件件收起来，给他们送了回去。

　　做完这些，她终于进屋子坐下休息。

　　坐了一会儿，薄衣揉揉腿，起身，将中午的粥给热了热。

　　今天站了一整天，薄衣也有些累了，收拾完碗筷，她便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月亮越升越高，夜色加深，屋外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极远处模糊的狗吠声。

　　“砰！砰！”

　　突然的敲门声在夜里显得更加突兀，薄衣被惊醒的时候，听见了门外伴随着敲门声的醉醺醺的声音——

　　“开门！”

　　这声音是前院那户的男主人，薄衣之前便听说过他平时爱喝酒，常常在酒馆喝酒半夜才归。前几天晚上，薄衣睡觉的时候便听到过他半夜回来，在家里疯酒吵闹的声音。这次估计又是喝太醉，敲错了门。

　　“开门啊！”外面的喊叫仍然不断，薄衣抓紧了被子，她不敢去应门，只有等前院的女主人快些将他带回去。

　　静谧的夜被这酒醉的喊声捣碎，大力敲着门的醉汉还浑然不觉，他正准备砸下下一拳，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险些将他拉倒。

　　他转头一看，一脸醉醺醺好歹还能识出身后的少年：“诶，儿子？你怎么在这？”

　　“敲错门了，回你自己的家！”

　　少年还穿着睡觉的衣服，一脸嫌弃，一把拉着他便往前门去。

　　门口传来前户人家儿子的声音，吵闹声渐渐远了，薄衣于漆黑的房间里长出了一口气。

　　醉汉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家门，他口中还在喊着模糊不清的字眼，少年将他拉到院子的柴堆旁，他便瘫在柴堆里，呼呼大睡起来。

　　女主人也披着衣服，一边咒骂着一边跑去柴堆旁去拉他。

　　少年默默地走回自己屋子里，门一关，他突然全身一抖，刚才还精神的人突然如被抽了魂一般，一道白影从他体内窜出。少年顺着屋门坐在了地上，不一会儿，歪着头便传来了鼾声。

　　夜晚终于归于安静，薄衣没一会儿也睡着了，狭小的小院，闷热的小屋，屋子旁有一棵大的枣树，树间坐着一个白衣少年，静静地看着小屋上的木窗，透过窗子能看到屋内人的安静睡觉的样子。

　　抬头望了望时辰，该是和白冉他们换班的时候了。

　　他从树叶间起身，一跃从树上跳下，拍拍自己的衣服，转过身，看到身后的人，吃了一惊。

　　玉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目光如月光静谧，淡淡地扫过他，又看向那间木屋的窗子，以及隔着月光，屋子里睡着了的那个女子的脸庞。

　　“原来，是这样啊。”

　　她眨眨眼睛，点头悟道。

　　白玉和她目光相对，他看到她眼睛里闪烁着的一些东西。

　　那种目光，他曾经见过。

　　还是他们刚从宾来寺逃出的时候，白泽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那时他气息不稳，内丹几乎要被剑气冲出裂痕。

　　白冉收到消息便立刻赶回来。他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床铺上两只狐狸头靠在一起相偎，一条身上血迹斑斑，两只前爪都被斩断，另一条白狐狸身上也沾着血，她眼中还是湿润的，两只前爪轻轻抱着那一只受伤的狐狸。

　　当时的白冉，愣在门前，看着他们俩。

　　那种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