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一宵

36、第三十六章 浮尘未来

　　小翎走的第二天，接替小翎来的一个丫头才匆匆过来露了一面。她说最近她们那边有些忙，她会每天早晚来一趟，让薄衣有什么需要就和她说。

　　薄衣想了想，道：“那这样的话，你就别过来了吧，跑来跑去多麻烦。”

　　那个小姑娘低头思量了一番，还是道：“不行的，还是得过来的……”

　　自是有什么人这样吩咐过，她才这样坚持要过来。薄衣看看她，略一思索，折中道：“那你每天晚上来一回吧，我若有事，必定和你说。”

　　“嗯，这样也好。”

　　过了几天，薄衣酿的枇杷酒终于好了，取出当天，白冉专门过来尝一尝。

　　他品第一口时便赞不绝口，“甘醇中带了丝酸和甜，但酸甜味刚好，不至掩了酒香……”他连喝了两口，道：“薄衣你手艺真不错，我今晚可要喝醉了。”

　　薄衣给自己小倒了一杯，抿了一口道：“你是本来就想喝醉吧。我这次是初试，做的不多，你贪杯也喝不了多少。”

　　“有心情总会醉，何必管多少呢。”白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听说这果子酒还能治病呢。”

　　“嗯，枇杷酒润肺清热的。”

　　“哦？”白冉看看瓷白的杯子道，“三哥最近可正咳嗽呢，正是需要润肺的时候。”

　　“他吃不得酸的，不会尝这些的。”

　　“是啊，还是薄衣你最了解三哥。”

　　“……”薄衣看他杯子中又下了一半，伸了手本想劝一劝，又想他最近心情好像都不大好，便还是收回了手。

　　难得一醉，她又何必扰他兴头。

　　“那晚之后，你和白珞还有说过话么？”薄衣问道。那晚他和白珞、白泽在走道前争执的事，他前几日也和薄衣提起过。

　　白冉摇摇头，“说话？我们连见面都避开。我有时候想，是不是我太执着了，可薄衣，我的执着又做错了什么呢。我从未干涉过他们俩，可我仅存在着，对他们来说都会是阻碍，我还能怎么办呢。”

　　薄衣叹了口气，喝了一小口酒，舌尖品到那酸而辣的味道，可从喉口下去，又觉得心肺舒爽，其中滋味难言。

　　“没什么错，感情的事情哪用对错来说呢。你要做的，就是等吧。等他们有一天终于不再介怀你的存在，等有一天你也能轻松面对这段感情吧，或许等到一天，她还会回头，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在你还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先等吧，你们都能活个千百年，有什么事不能交给时间解决呢。”

　　白冉抬头，看到薄衣眸间也有闪烁，他迟了迟道：“薄衣，你也在等什么吗？”

　　薄衣敛下眸子，轻勾嘴角，淡淡一笑道：“不，我是没法等，所以决定不等了。”

　　“不明白。你知道吗，我是觉得你和三哥真的可惜，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也喜欢你，是多么不容易，被你们碰上却还不珍惜啊。”

　　“白冉，白玉看起来爱恨分明，可是除了他的亲人，他其实不太懂爱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他现在需要我，他喜欢我现在对他的温柔甚至说是纵容，可我终有一天会对他再没什么用，甚至是负担，我对他的温柔和纵容也可能被时间消磨。他常常对我说，我对他没有以前好了，总是问我是不是最疼最喜欢他，他很在意我的这些，我也没信心一直给。过了十年二十年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对他吗，如果不能呢。过了十年二十年，等我逐渐衰老迟缓，他对我还能这么有兴趣么，如果没有了呢。你们可以长生，容貌永驻，我只有这几十年的光阴，我对他而言就像那朵昙花，是我等不起了。”

　　白冉听完，沉默了许久，苍凉一笑，醉色漫上眼底：“世间感情，般配是错，不般配也是错。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折磨对方呢，我们都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薄衣仰靠在椅子上，望着满天的星星道：“所以，我在想，放下这里，我的人生还有几十年呢，几十年够我做多少事了。”

　　“放下这里？”

　　“是啊，白冉，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了呢。”

　　***

　　薄衣仅酿了这一坛枇杷酒，昨天便喝去了半坛。

　　早上，她一觉睡到天色大明，起来后，便准备去上次路过的枇杷树那儿，再摘些枇杷来，一次多酿些。

　　这山路不算难走，只是有些远，但幸好薄衣前些日子一个人散步的时候，找到了一条捷径。

　　只是没想到，快到地方时，却突然遇着前面一群黑鸟在天上盘旋着。

　　之前的经历还未忘怀，薄衣当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小心看着。

　　但这群黑鸟依旧极为敏锐，边上有几只看到了它，尖叫着便冲她飞过来！

　　薄衣立即后退了几步，只听女子一声喝：“哎，回来回来！”

　　这声音极熟悉，薄衣向黑鸟后看过去，只见一个彩衣姑娘双手背后，正走过来。

　　黑鸟见了她，叫了一声，便重新飞回原来的位置。

　　薄衣看着她，“玉容……姑娘？”

　　玉容灿然一笑，“对，你还记得我啊。”

　　薄衣感激地笑笑：“当然。谢谢了。”

　　玉容回头看了眼黑鸟盘旋占据的天空，对薄衣道：“这一片你暂时不要过来了。山里来了一个千年的大鹏精，我们在此布了界防它，现在这片挺危险的，你还是不要独自随便外出的好。”

　　“嗯。我会记得的，谢谢你。”

　　“不客气。不过，回去的路也不太安全，我看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这条路我过来的时候还好，而且我走的路也不远，你在这忙吧。”

　　“哎，没关系，我送你吧。”

　　薄衣还是没说过她，便由她送了一段路。玉容路上倒没之前那么多话了，一路跟在薄衣后面，一直将她送到小院附近。

　　“好了，你回去吧。我就不往往前去了。”她笑着冲薄衣挥挥手。

　　薄衣点头致谢道：“谢谢你，麻烦了。”

　　薄衣刚到门口，便看到小院的门是开着的。她走进去便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小翎？你回来了？”

　　小翎转过身来，惊喜道：“哎呀，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我一回来你又不见了呢。”

　　薄衣笑道：“我哪那么容易不见。”

　　中午，薄衣下厨，做了好几碟小菜来给小翎接风。小翎夹着薄衣做的菜道：“还是薄衣你做菜好吃，我来这儿真是享福来了。”

　　“你慢慢吃。”

　　薄衣先吃完了，看着小翎还在一粒粒夹着碗里剩下的豆子，她看着小翎道：“对了，你知道‘玉容’这个名字吗？”

　　小翎抬头一惊，“哦，当然认识，她是我们族的公主呢。”

　　薄衣一脸惊讶，“公主？这么厉害……”

　　“恩恩，之前我们族还很兴盛时族里首领就自称王，所以就有了‘公主’的称呼，只不过后来，我们遭了难，然后就一直落魄到了现在……”

　　薄衣想了想道：“那白玉怎么能……请到你们帮忙的？”

　　“白玉？白三哥吗？哦，他们是云虹奶奶那边的人，跟我们族向来关系很好。而且……”小翎含着筷子，弯着眼小声道：“白三哥和我们公主关系也不一般，公主来帮他是很自然的。”

　　薄衣手中杯子抖了抖，她顿了片刻道：“如何……是不一般？”

　　“听说，我只是听说啊，那时候我修行尚浅，还未化人形……听说两百年前他们关系可好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以后定要结成伴侣了，后来不知为了什么事，两人关系闹得很僵，白三哥又突然离开了。直到几个月前，公主和白家大姐碰到了面，白三哥就找公主来帮忙了。”

　　薄衣表情淡淡，突然不说话了，小翎好奇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起公主啊？”

　　“哦，好奇而已。”

　　“难道你见过她了？”小翎惊讶。

　　薄衣抬头，“我见过她，你狠奇怪吗？”

　　“当然，白三哥不让公主来这小院的。当时你受伤未醒在这里的时候，公主有想来看看怎么回事，我就听白四哥跟公主说白三哥不让她来这儿。”

　　怪不得，薄衣想，怪不得玉容那天来的时候白冉很惊讶，刚才她也没送自己进来。

　　“薄衣，这是为什么啊？”

　　薄衣道：“我也不清楚……”

　　小翎眨眼道：“不过，你和白四哥是不是……”她笑中带话。

　　薄衣摇头道：“没有，我和白冉只是朋友，没有任何特殊关系的。”

　　“怎么可能。”小翎肯定道，“当时你被剑气重伤昏迷的那几天，一直都是白四哥每天来这儿看着你。我们都在想，你一定和白四哥关系匪浅……”小翎想，那样白天晚上片刻不舍得离得看，怎么可能是一般关系。

　　薄衣看着她，顿了顿道：“你说，只有白冉来看过？”

　　“是啊。第一晚是白三哥将你送过来的，但后来他便没来过了，都是白四哥来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