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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art.15-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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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羅義明終于知那個鬼佬中意陳耀祖好久,他們在陳耀祖工作的探戈club認識。羅義明也終于知道,陳耀祖在那傢探戈club好受鬼佬歡迎,得人寵;樹敵也多。也知他一個人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那幾個月被人揍過好多次,最嚴重次差點被人打斷腿;在床上躺了好幾星期。陳耀祖辭工後,那鬼佬一直打電話找他,想同他在一起。陳耀祖只是在房間裏聼房東回絕電話,說他不在。他不是不想同羅義明好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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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冇同個鬼佬do過?”實在不願提到那個字眼。“我點嘛話俾你知啊?”白眼一個,點起煙吞雲吐霧。陳耀祖不是第一次冷言冷語避開問題,他覺得羅義明不該管他這些。“你心裏有鬼?點嘛唔敢答我?”羅義明咄咄相逼,陳耀祖也一觸即燃,“你係邊個啊?我同邊個do同你乜關係咗?你冇同別人do過咩?”語似利劍,刺出方覺後悔,誰都不再説話。空氣沉悶的凝結,這時刻;陳耀祖應該摔門而出再罵句髒話。他狠狠地吸煙,“羅義明,你走!”“乜野!?”“你走啊!以前每次都係我走先,這次該換你走先喇!”四目相對,煙火繚繞。羅義明走出去,決然的、頭也不囘。陳耀祖癱坐在床上,狠狠地踹沙發支架,“挑!”
水滴在地板上,濺到陳耀祖的腳,他正趴在床尾看瀑布燈。光芒映照出的水流不停宣洩,斑斑駁駁的光落在燈罩上。陳耀祖枕者手臂,仔細聼的話可以聽見附近老舊的黑膠唱片機傳出的音樂聲,房間裏的人定是在跳探戈,探戈就像足球,阿根廷人人都會。陳耀祖在香港時也在探戈club工作,經常有鬼佬邀舞,他跳女步;扭腰、旋身、勾腿;嫵媚逼人,引來陣陣喝彩。他倒在床上,把燈抱在懷裏,緊緊摟住;心中期望擁抱的究竟是什麽?
Dicen que por las noches
Nomas se le iba en puro llorar.
Dicen que no comia
Nomas se le iba en pupo tomar
…………
煙抽得太多,原本明亮的聲音已全被毀。沙啞,帶者淒涼的感覺。唱者異國的歌謠。
Ay,ay,ay,ay,ay……cantaba
Ay,ay,ay,ay,ay……gamia,
Ay,ay,ay,ay,ay….
煙灰落到床上,暗紅色的毛毯上一塊塊灰色斑點。肩膀似乎有輕微的顫動…
Cucurucucu…..Paloma,
Cucurucucu…..Llo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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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義明站在床邊,回來時,陳耀祖已經睡着,懷裏還抱者瀑布燈。替他蓋上攤子,小心的把燈從他禁錮的懷中取出,已經溫熱。陳耀祖睡得好沉,夢話都沒有說,連羅義明為他除衫都未醒,眼睛迷迷蒙蒙地張開,看到羅義明的臉,傻傻一笑;又繼續入眠。羅義明有些希望,陳耀祖能永遠這樣睡,不會再言語惡毒,明挑暗刺;一走就不見蹤影。他就可以永遠這樣看者他睡,他說夢話時輕輕安撫他;沉睡時一直看者他。這念頭一閃而過,他知道是永遠不會實現。羅義明蹲下來,好久好久沒靠的這麽近,手指輕柔的撫弄他的睫毛,柔軟的微顫者。這動作只持續了兩三秒,他拾起脫下的橫條毛衣,暗暗一嗅;然後挂好。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陳耀祖全然不知,沉浸在夢鄉中酣睡;不知不曉夢外的人流露難得真情。羅義明也不知道,他睡着時,陳耀祖坐在床上抽者煙看他,有時會蹲在他身邊,用自己的手指輕輕觸碰他的手指,一下或者兩下,再把它放囘毯子里,爬囘自己的床。羅義明也是永遠不知道這些的,好像誰說的一樣,兩個人永遠看不到對方最愛自己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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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飯咗,起身喇。”又是一桌子的菜,簡單的紫菜蛋花湯仍舊是滾燙。“起身咗,陳耀祖。”掀開毯子,拉扯他的手臂。“嗯…我唔食咗,好辛苦。”甩開,搶囘毛毯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陳耀祖,你點解啊?”手搭住他的額頭,“哇,咁燙,要唔要緊啊?去醫院架。”“咪啊!我咪去醫院!”頭都埋進毯子裏。“你燒得咁燙,去醫院喇,乖喇。”哄孩子一般,低聲軟語。“我話咪就咪!我唔去醫院!”使起性子,小孩子的任性刁蠻全用出來。“我唔去醫院喇!”鑽在毯子裏亂滾,羅義明無奈,只得摟住滿床打滾的“毛毯子”,“好好好,唔去就唔去,乖喇。”輕輕的拍,慢慢的哄;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今生來討。“那食葯好唔好?”把頭先弄出來,防止他死于發燒之外的窒息。“冇葯啊。”陳耀祖的眼睛紅腫,發燒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會充血。“我去買,你瞓多一下啦。”“羅義明,我好凍啊。”蜷縮的發抖,羅義明有什麽怨氣這會兒都發不出來了。抱來自己的毯子,蓋好;再摸摸頭。見他滿足的閉上眼睛,才披上衣服下樓。這場攻防戰又以陳耀祖大獲全勝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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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布宜諾斯艾利斯冷的刺骨,羅義明瑟瑟縮縮地走進藥店,風刮得臉都裂開。買了葯,忙忙趕回。係了圍裙去廚房煲粥,擱少少鹽;上面灑了蔥花、肉鬆;香得人直流口水。叫醒陳耀祖,喂他喝粥,一口口的喂,總是先吹涼了;小心的不燙者他。“飯涼咗,你熱下再食喇;發胃病冇人照料嘅。”陳耀祖也知他粒米未進,為自己忙碌到現在。病得虛弱時,面具和毒刺全失去平日效力,只剩柔柔軟軟的内核。“我知咗,你食葯先。”吃完葯,陳耀祖又倒在床上昏睡。掖好被角,羅義明才得坐下,飯確是已涼透,他已沒心思再吃。
半夜時陳耀祖醒了一次,把晚上吃的那些粥全吐了出來,甚至開始神志不清。羅義明在顧不得他願不願意,連同毯子一起把他抱下樓。淩晨三點冷得讓人卻步,Taxi上,羅義明摟住他,讓陳耀祖可以把頭靠在他肩上,車身顛簸,懷中的陳耀祖微弱的說者什麽;羅義明仔細的聼,終是沒能明白。
陳耀祖整夜的吊點滴,昏迷者。羅義明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整夜。他低垂者頭,聼病房裏的聲音,“嘀噠,嘀嗒”藥水同生命一樣輸入陳耀祖的身體,除此之外;竟無其他聲響。無人經過,他一個人坐者,等陳耀祖醒,等他走出來,說一句話;再坐到這條冰冷的長凳上。然後兩個人一同坐車回去,陳耀祖會在車上睡着,車子輕搖慢晃,他漸漸靠在他的肩頭;不再動,安穩的沉睡。或許,他會討根煙抽,待他點上;遐逸地吸上一口。這一路上應該是安靜的,誰都不説話;可心緒一致,兩人共同享受這難得平靜共處,全都卸下所有防備;靠在一起。這樣的時刻,能永遠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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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耀祖好的很快,第二天已能吃粥,抱怨太燙;斜斜地眯起眼睛一下下地瞟羅義明。這招相當管用,羅義明只得端起碗,一勺勺地吹涼,方喂入他口。“我想飲燙啊,你煲雞湯俾我飲架~”病情稍有起色,折騰人的細胞就開始活躍。“你病冇好啊,唔好食咁肥嘅野。”“就係我冇好,才要食有營養嘅補身囉,係唔係啊?”“雞湯好肥,食清淡嘅野嘛,呐。魚湯好唔好?”“嗯,是旦啦。”明顯見好就收,捧起碗把粥吃了個乾淨。“好食,我要食多一碗。”羅義明不禁懷疑,昨晚醫生是不是拿錯葯,給他吊了“催食劑”?“你食多一碗粥,就飲少一碗湯。”“乜野!你要我睇你飲燙係唔係?我話俾你聼,我唔的飲你都唔的飲!”這般的有精神,羅義明相信,即使食鮑魚,他都好比別人食多幾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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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另一端的香港,要把地球儀旋轉一百八十度,按住。手指不受區域限制的隨處可達,人,卻還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誰知道究竟在這異鄉過了多少時日,房間裏長時間只有人工光遠,窗簾都很少拉開,日夜顛倒,晝夜不分;時光曖昧的不知天長地久,今夕何年。陳耀祖穿者背心和人字拖在天台看底下的行人,百無聊賴。煙抽了一根又一根,他趴在圍欄上,不時回頭看看羅義明。他正忙者曬毯子、被褥,眼睛正朝陽光,刺的睜不開。晾好所有東西已經汗水淋漓,事情沒完,還要修理長年漏水的屋頂。羅義明真不明白,陰雨連綿的寒冷季節陳耀祖爲什麽不想到天天漏水的屋頂,那一整個季度房間裏都“嘀嘀噠噠”,潮濕的讓人難受;身體都快要發黴長菌。好不容易熬過,待到陽光明媚,他偏偏心血來潮拗者要修理這屋頂,實在不能理解他的思想。莫非是擔心陽光直射紫外綫過猛?其實也不錯,殺殺一整個濕冷季節的霉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