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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D.0.4 ...

  •   沈子扶自石室出来之前,男子在黑暗中提醒,千万莫要声张此事。
      虽然他的语气甚是冷冽,但是沈子扶明白,他也是好心意。这世界,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好奇害死猫。沈子扶当下谢过男子,自己默默在心中拉响警钟,不论是对之前那对男女的身份猜测,还是他们所说之事。
      男子或许在石室里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或者为了避嫌,让沈子扶先行沿原路折返出石室。
      只见,在原先与束竹分开的地方,那丫头正手抱她的披风,焦急地左顾右盼。
      远远看见自家娘子行来,束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娘子”束竹迎面跑来,为沈子扶披上披风御寒,“咱们还是快些回院子,奴婢有事相告。”

      待她们二人步履匆匆行至清依院时,尾鸢已将下塌处收拾得差不多了。
      尾鸢给沈子扶沏了一杯铁观音,将她迎进已经拾掇好的贵妃榻上,跪足为自家娘子通经活络。
      “娘子,”束竹站立一侧,“奴婢刚刚遇见住持身边的清尘小师傅,这是他让奴婢带给您的。”说着,递过来一个灰扑扑的小包袱,约摸一尺见方大小,十分不起眼。
      沈子扶接过,打开包袱一看,原来是两双针线细密的鞋袜和一些银票。低调柔和的锦白色,还有足衣上的苏绣,无不诉说着为人母亲的思女之心。
      沈夫人江氏乃苏州人士,与沈子扶父亲沈云清青梅竹马,及笄礼后,沈大人求娶江氏,沈江两家结两姓之好。婚后,沈大人和沈夫人琴瑟和谐、感情甚笃。
      沈夫人现如今共育有二子一女,沈子扶有一个年长六岁的哥哥沈湛,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沈澈,而沈子扶又是沈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儿,待字闺中时,沈子扶是被娇宠着长大的,说她是整个沈家的掌上明珠也不为过,难得的是,她聪慧、明理、娇憨,却不见骄蛮、放纵。
      锦安有中秋家人赠足衣的传统,沈子扶抚摸着这精致的鞋袜和银钱,想必是沈夫人和沈大人的一片爱女的拳拳之心,才会拜托与他们有旧的清尘小师傅代为转达。
      念及此,沈子扶心中一片柔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可以返回现代,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曾如沈大人夫妇般想念自己。不过,不论以后如何,沈子扶都对眼下原主的父母怀感恩之心。
      估计是与清尘小师傅的相处耽搁了点时间,束竹正恰好避开了从石室出来的那对男女,沈子扶暗自感叹这丫头的好运气,毕竟要是撞见了他们,束竹估计会难逃被害的命运。
      经历一天的车马劳顿,当下三人洗洗歇下,暂且不提。

      第二日,辰时左右,沈子扶在束竹和尾鸢的伺候下起床梳洗后,前往淑妃所在的静语院。皇觉寺乃佛音圣地,在佛家寺庙中颇负盛名。此时,她们须由淑妃带领着前往主持慧心大师即将开早课的听音阁,接受佛音的洗礼。
      然而,这种由点及面集合前往的方式,让沈子扶想到小学时代,全校统一看电影的盛况,莫名地想笑。
      “沈美人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不妨说出来让姐妹们也开心一下?”旁边传来宁昭媛清脆的声音,若不是语音里明显地不怀好意,沈子扶觉得这声音倒是不错。
      “昭媛娘娘,”沈子扶微一俯身,向宁昭媛行礼,才慢慢道“臣妾只是认为咱们有幸将得闻慧心大师的佛音禅意,是件十分幸福的事情。”
      “你……”宁昭媛不满地瞪了沈子扶一眼,知道沈子扶说得不是实话,但是却又无法反驳,只能暗自在心里给沈子扶记上一笔。
      接收到宁昭媛犀利眼神的沈美人表示很无辜。昭媛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不过,沈子扶倒是确认了一件事情。看来,石室中的那位怀孕的女子,就是宁昭媛无疑。只是不知道他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栽赃给皇帝,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流掉胎儿。美人君围观地十分好奇。
      如果他们是打算漂染一下皇上头顶帽子的颜色,那么他们应该很快就会采取行动。一月而已,孩子早产一个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谁又会往别的方向想。
      况且,这位圣上虽说才过冠礼不久,但是至今膝下尚无子息,而很多像他这样年纪的男子,早就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想必宁昭媛这胎不论最后的结局如何,都会引起朝堂和后宫的足够关注或者重视。

      不久后,淑妃一行妃嫔抵达听音阁,主院玲珑苑外有御前侍卫把手,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想必皇上已经在玲珑苑中。
      果然,进去不久,眼前就出现一片明黄色黄袍。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后宫诸人由淑妃领头,向这天下至尊行礼。
      “免礼。”清润凛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沈子扶乍闻此声,却恍如晴天一个霹雳砸下来,低头行礼的动作恍然顿住,不自觉地就向声源的地方看去。
      这个声音她绝不会认错,正是与她一起挤在那间石室衣橱里的男子的音色。
      似乎因为此时的环境不同,这抹声音里少了最初的肃穆与之后的警告,多了一抹温和。
      沈子扶突然抬头的动作,淑妃、容煦还有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的慧心都注意到了。
      淑妃十分诧异,印象中一直都安分的沈美人怎么这会儿是这样的表现,难道是因为没有亲近过圣颜,故才如此?
      容煦远远投过一撇,对上沈子扶惊讶的目光,心下想到什么,微微蹙眉,但很快便移开视线,看向慧心大师。
      但是却发现慧心大师也同样凝目在沈子扶身上,彼时舒展的眉毛现下紧紧皱起,似乎感觉十分困惑。
      “大师?”容煦轻声询问。
      “啊……”慧心若恍然惊醒,发现不知不觉间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圣上,诸位,请随贫僧这边请。”当下,便引领容煦一行人进入会课堂。
      容煦不明白慧心刚才是怎么了,但是直觉告诉他,应当是与沈子扶有关,但是此时已不宜多说,暂且按下心中疑惑,进入会课堂。
      由于此行主要是皇上为天下苍生祈福,故皇帝是关键主角,而沈子扶等一波妃嫔则是代表皇家女眷,与圣上一同沐浴梵音。
      慧心大师不愧为皇觉寺的当家主持和得道高僧,听闻大师的佛道,沈子扶有一种被净化心灵的感觉,情绪不再像之前那样激动和诧异,而是逐渐趋于平静。虽然,只是暂时而已。
      恍然间,早课时间结束,由淑妃打头,沈子扶她们一一回到昨晚休憩的院落,稍作歇息,待吃过午时斋饭,便要收拾细软立即出发回宫。

      “大师,”容煦放下手中黑子,“劳大师承让。”
      “非也非也,”慧心掳着自己长长的白色胡须道:“一段时日未见,圣上棋艺又精进了不少。”
      “大师,朕在那段晦涩的日子里,”容煦抬眼看向慧心,“仅有左手陪右手下棋,才委以挨过漫长的时光而不至于疯魔。”
      “阿弥陀佛,”慧心郑重向容煦道了一声佛号,“陛下,不用拘泥于过去,既然您已重新来过,那么想必之后会有大机缘。须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朕信人定胜天。”容煦自蒲团上起身,“在此承大师吉言。”语毕,向慧心深作一揖,转折道“朕观之前大师对沈美人另眼相待,只是不知其中是否有异?”
      “阿弥陀佛,不瞒陛下,贫僧曾对玄学略有涉猎,”听到年轻的帝王的疑问,慧心沉默些许,道:“当时初观沈美人面相,隐约可见雏龙幼凤形状,待贫僧细看之又不见其踪迹,故此才会有所困惑不解。”
      容煦挑眉,满心疑惑:“大师可有看错?”
      “不会,”慧心的回答言简意赅,浑然不知此番所应会掀起容煦心中怎样的惊涛骇浪,“昔日圣母皇太后待字闺中时,曾来过皇觉寺祈福,贫僧有幸得见一面,亦曾在您母亲面上见过类似情状。”
      “大师的意思是……”虽然已经经历过颇多事情,但是此时的容煦显然没想到会在有生之年听闻如此震撼人心之语。
      然而,慧心笑而不语。
      容煦恍然明白玄学,尤其是涉及未来的预言之类,往往是不可多语的,曾古书有道,轻者天命或对预言者减寿以示惩戒,重者或会降下天罚,涂炭生灵。
      即,所谓的不可说是也。
      而且万事无绝对,尚未发生之事被提前告知,或许会由于其他因缘机遇,改变它本来的走向亦未可知。
      但是,这些来自慧心的只言片语,仍是让年轻的帝王激动异常。
      上辈子容煦最遗憾的,不是识人不清遭遇种种,而是让容氏一族的血脉断在自己手里,江山从此改作他人姓氏。想起那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皇室诛杀,容煦深觉无言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虽然容氏历来子嗣不丰,但这并不是原谅自己的借口。故而,重生以来,容煦最大的心愿,是改写过去,不再将目光局限于自己身上。
      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容煦莫不敢忘。对于重生的他而言,只要继承人是容家的孩子,只要他颇具帝王之才,是不是自己的子嗣,又如何。
      而如今,慧心所言,却又从另一个方向,给予了自己前进的力量。
      倘若真的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不考虑其他,容煦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给他\她,不求他\她聪敏好学,为帝王将相,或是知书达理,才德俱佳,惟愿他\她平安喜乐,幸福安康。这是一个“父亲”最质朴的祈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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