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哈而乐

14、人这一辈子14

　　现在的农村学校，不知道还有没有放农忙假的了。
　　当时的农村，每到春夏之交和夏秋之交，都会各放十五天农忙假，学校所在地也会给学校下达积肥任务。
　　作为老师，那时候还有公办民办之分。民办教师是有田要种的，即使是公办教师，其家属一般来说也是农民居多，也得帮着干农活。而学生们这时候也要回家帮着家里做事，高年级的，同时还要完成学校分解下来的积肥任务。
　　四年级的第一个忙假来了，学校给的任务，是每个人假期交猪草一百斤。对农家孩子来说，这不是问题。他们每天日常生活里，为自家的猪打猪草已是轻车熟路；就学校来讲，交给的任务不算是很难做到的。但是到我头上，问题就来了。我没干过这个啊，在哪打？打哪种草？整个没概念啊。
　　一天近十斤的猪草任务，愁死。没办法，老师交代的，那可是圣旨啊。篮子倒是有，那是到街上买菜的，现在到我手上了，和别家孩子的篮子比，我的明显小一号，再整个镰刀，就干上了。跟在村里孩子的屁股后面，他们到哪我到哪，他们割满了一大篮子，我还连篮底都没盖严。这还不算，手上，脸上被草边，划得一道一道。那个急啊，人家割完了，在那玩起来了，我还在啃次啃次找草割。想想那时也真是笨得可以，跟在人家后面，那草还有你割的吗？再说手艺也不精，有草也弄不快。我有点嫉妒这些土生土长的孩子了，他们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小聪明也上来了，这不一开头两天交草，留守老师称斤量没发现。但到第三天，我那篮子里的砖块，让老师给逮着了，嗨，丢死人了。没辙，老实地割吧。慢慢地我也能割得多些了，但还是不能和人比。
　　完不成任务多没面子啊，那就拾粪吧。当时粪是宝啊，一斤粪换算三斤草。农村满地是牛羊狗，还有不少人也是天地洗手间的干活，要说粪，也还是蛮多的，可是经不住太多人拾啊，人家一大清早，还下着雾呢，就出来找了，等我太阳照到脚心再去，你说还能有吗？
　　怎么办？偷粪啊，哈哈，趁人家不注意，溜到猪圈里拿随处可得的破瓦片挎。那猪白天好多人家都会放到野外，说是那样杀出来吃起来香，所以那猪圈还是比较安全的。这么的，总算大功告成。
　　说起农忙，当时时兴叫学工学农。城里的到工厂，农村的那就得到广阔天地了。学生们除了完成积肥任务，还要拾麦子，交到学校，但大多数孩子拾了麦子是不交的，都家去了，真是要交，也就意思意思。我嘛，那就是表现最好了，拾的麦子，那叫安徽宝地——全椒（全交）。那时候家家户户口粮都很紧，常常是青黄不接的，那些学生把拾的麦子拿家去也就不奇怪了，而我可是吃喝不愁啊。不过呢，就是我全交，也和那意思意思交的差不了多少，能耐啊。
　　下半年农忙，那就能学到农了，割稻，脱粒，插秧，那可是农趣多多，不过当时可没这个感觉的，跟那痛苦着呢。
　　先说割稻，大太阳底下，眼前一大片稻田，说话间就下了地，手上拿着把镰刀，只看见旁边的，刷-刷-刷，往前多远了，身后躺着整齐的稻把。我还没摸着门呢，这手该往哪搁啊？哆哆索索镰刀横着就下去了，稻没割着，搭在稻把上的手给划了一口子。赶紧的，把手往嘴里搁，哪还割稻子啊！不过问题不是太大，接着来。一老农看了，朝我走过来，手把手地教我，喏，手要抓在这，刀要斜了往下勾着稻把再向上提，你看，不就割了吗？哦，和割猪草不一样啊！有学问啊！
　　脱粒就好玩多了，当时有两种脱粒工具，一种是纯天然环保型的，六只腿撑着一大木制箱子，中间是一把手，旁边一出口，箱顶是一漏斗形进口，把手另一侧有几级梯，人就站在那上面喂稻把，一人摇把手，摇着摇着稻粒就打那旁边出口斜溜出来了。
　　往箱子里看，里面中间部分是一轱轳，轱轳上面均匀地钉着木刺。那木刺有手指粗，把手一摇就带动轱轳转，转转木刺就接上稻把子，切里跨拉就把稻粒给碰掉了。那箱子没一个铁钉，全是木榫连接，转动部份的润滑那就是搁点菜油在上面。
　　另一种呢，就是靠马达带动的圆筒式脱粒机了。横着搭在一铁架子上，人就在滚筒后，手悬着拿稻把在那滚筒上，随着马达起动滚筒上的铁条碰上稻把硬是把稻粒给打下来，动力强些，劳动效率也就比那木家伙高了不少。
　　不太喜欢那滚筒，有点怕人，一不小心手弄着了，那就是断指啊，还真有人因为脱粒把手给弄废了的。倒很愿意在那木家伙上倒腾，也就是玩的成份多些吧。那木家伙真的不错，现在要想再看到这东西，恐怕很难了，这可是典型的民俗遗产那！那结构，那样式，那材质，哪样不显示出我们的先辈们的智慧啊！
　　在南方，一年有三季收成，麦子外，早稻完了就是晚稻。那就插秧吧，秧苗是密植的，长得差不多了才弄到大田里插上，那叫疏植。疏植才能长成稻子，有合适的间距，空气养份和水，就可以充分形成稻子生长的环境。
　　大田插秧是个重要的农活，在南方农村别的不会没关系，这插秧你不会，那你就一个字：歇！看着那大田里水面上一排排一行行笔直的秧苗插上了，也想弄，一下水，就滑了个半身水，不管了，玩吧，秧苗底部还有泥，一颗一颗往水田里插，哈，不难嘛，可再回头看，我那插的可好看了，弯弯曲曲加东倒西歪，蛮有创意的哦。
　　哎！这是什么东西？蚂蝗！那小身段正和我亲密接触呢！打啊，掉是掉了，可没全掉，没掉的到肉里了。秧也别插了，逃吧。人家过来，往腿上撒一把盐，嘿，出来了，没大一会，出来的成了一小汪水，偏招啊。
　　那半空中飞来飞去的是啥？那是秧苗啊。你还别说，人插着插着就到了田中间了，只能一路往前，要不就踩坏了插好的秧苗了。怎么办？空中接龙，就那飞来飞去是也。那一手活，我也就只看的份，玩？没有个几年，成吗？别丢人现眼了。
　　我觉得吧，这农民种田他也种成了一种艺术！但是，有多少人会去关注呢？大戏院的马戏有人看，玩的魔术有人看，那叫艺术。君不知，不花你一分钱，去吧，广大的农村，你只要留意，就能看到真正的艺术，那可是人类为了生存而不经意间创造出来的，难道不值得欣赏吗？嘿嘿，当时我也没觉得那是什么艺术，火辣辣的太阳下，没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