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展无

24、火锅篇#

　　晚上约好了去吃火锅。

　　十二月十七号的一个极为普通的周五晚上，白玉堂正在小区附近的菜市场里买做火锅的菜。因为来了有一会儿了，所以左右手上各拎了不少袋子，袋子里花花绿绿的蔬菜数量惊人。

　　笑着给多塞自己两根葱的老人道了谢，白玉堂的右手上又多挂了一个袋子。他扭过头四下看了一下，“嗯……接下来还要买的是……”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卖牛肉的摊子前。

　　男人嘛，总是喜欢吃肉的，何况家里有两个大男人。

　　白玉堂二话不说就让摊主给自己切了大块的牛肉。摊主也不墨迹，顺着白玉堂视线飘向的地方，指了指比划着，粗声粗气说：“小哥儿，你看这么多成么？”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熟悉的铃声儿，是一个男人学出的猫叫声。声音浑厚低沉，仿佛带着醉意，因为猫叫声后是一声打嗝声。

　　谈不上好听，毕竟一个男人学着猫叫，怎么样都觉得怪异。白玉堂却在听见的时候目光顿时变得有神。他一边点头，一边艰难地掏出手机，只见干净的屏幕上标着“展大猫”三个字儿。

　　“怎么了？”声音里说不出的亲昵。

　　电话那头迟疑一瞬，“你在哪儿呢？”

　　白玉堂不疑有他地道：“菜场呢。早上出门前不是约好了今晚做火锅吃吗。我下班就直接过来了，现在已经买的差不多了。对了，你下班了吧？”

　　对方：“……”

　　“嗯？怎么了？”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白玉堂一度觉得是不是这里信号不好。
　　“展昭你干嘛呢？说话啊！”

　　展昭似乎咽了口唾沫，吞咽的声音顺着手机传了过来。他终于开了口，却有些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玉堂。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听了能不能不生气？”

　　白玉堂眼皮子一挑，上下嘴皮子一阵轻磕：“只要不是又出了什么案子你不得不去然后放我鸽子的事儿，我当然不会生气。”

　　展昭：“……”
　　白玉堂：“……”
　　“……”
　　“呵。”

　　一声冷笑，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却没人肯先挂掉电话。
　　许久，电话那头的展昭才万分愧疚地说出那句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话：“……玉堂，对不起。事情真的很紧急，我必须得去。等到这次事情结束了，我绝对绝对陪着你，咱们好好吃顿火锅好不好？”说到后来，声音里恍惚带着请求。

　　“展昭。”白玉堂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

　　白玉堂垂下眼睛，略带疲惫地问道：“你以为我想要的只是和你吃一顿火锅吗？”

　　“……”

　　白玉堂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压得越发低了。他说：“展昭，你记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回家了？”

　　展昭：“玉堂，我……”

　　“两个月零七天，我还记得你出去的那天热的很。”白玉堂做了个深呼吸，咬着下唇，说出的话却又凶又平静：“滚吧展昭。有种就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见一次揍一次！今儿我话就撂这块儿了！”说完就果断地挂了电话，按下了关机键。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清静了。

　　白玉堂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木然地将手机扔进某个袋子里，然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子递给摊主，然后收回找零，拎起牛肉快步走出了菜市场，拐进旁边的小区里。

　　七年前大学刚毕业，白玉堂就跟自己的爱人一起买下了这里的房子。他的爱人叫做展昭，性别男，是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学生。
　　没有婚礼，没有见证人，唯一可以证明两人关系的只有左手无名指上私设的对戒。
　　白玉堂一戴就是七年。

　　到了家门口，白玉堂才发现自己匆忙中居然没有把钥匙丢在了办公室。因为一直惦记着火锅，惦记着晚上可以见到许久见不到的爱人，所以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可是到头来，也只是自己一头热而已。

　　两个月前成了警察的展昭接到一个任务，去外地卧底今天才回来。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警局，说是有些后续工作要处理，不过约了晚上一起吃火锅，白玉堂开心呀。只是开心的代价也是他现在坐在自家的房门前，身边歪七扭八地放着很多精心挑选地菜。

　　一切都是为了等展昭回来。

　　可是展昭回不来。
　　摊开的掌心被袋子勒得通红，仿佛在无声地嘲笑自己一样。

　　白玉堂，你可真蠢呐。

　　展昭明明是在铲奸除恶，你怎么可以拖他后腿？爱他，更应该包容他。明明以前不是这么计较的。
　　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白玉堂无声地笑着。

　　晚上的时候，白玉堂还是在开锁匠的帮助下进了屋，痛痛快快地煮了一锅又一锅的火锅。重庆的变态辣火锅底料在锅中翻滚着，煮出的菜十足地辣喉咙。

　　撑的肚子溜圆，白玉堂靠在沙发上直打着饱嗝。他揉了揉泛红的眼角，喃喃自语道：“这玩意儿可真辣，辣的眼睛真疼。”

　　展昭回来的时候天微微透着亮。再一次走进两个多月没有踏足过的地方心情尤为复杂。他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却发现大门的门锁居然有撬开地痕迹，心里一凛，顾不及许多连忙推门而入。
　　这一刻，往日里的缉拿经验统统抛诸脑后，他的脑袋一片空白，生怕白玉堂出事。

　　然而进屋的那刻才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嫌疑人。火锅的味道闷在房间里，经过一夜的沉淀，依然刺鼻。只是这些都无关紧要。没有半分迟疑，展昭走到白玉堂的面前。

　　白玉堂还在睡着，似乎累得狠了，眼底带着两团青影，连展昭的脚步声都没有吵醒他。

　　“玉堂，我回来了。”

　　展昭深深地看了他很久，仿佛要将他一直记在心里一样，弯下腰在白玉堂唇上轻轻落下一吻，尝到了一嘴的辛辣，悬空的那颗心终于落在了原处。

　　愁了两个多月的眉眼在见到面前的白玉堂时终于化开了，展昭笑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白玉堂，向着他们的卧室走去。

　　一切尘埃落地。
　　“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展昭搂住白玉堂的腰，微笑着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