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乌》卿卿意盈

109、失常

　　第109章失常
　　白屏茫茫然睁开眼，心中还残留着梦中那种欲死的惊惧。桑青死前望着她的眼神，入骨之蛆般紧紧纠缠着她，让她汗出重衣，手脚冰凉。有一段时间，她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当时桑青摔得四分五裂的身体。这让她无法入睡，只有依靠着安眠药才能勉强休息几个小时。她虚望着天花板，眼前白茫茫一片。
　　她感觉到有人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和双腿，还有一双手不停地抚摸她的脸，可她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没有，也懒得费这份力气。
　　然后那个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阿白，阿白，没事了，没事了。”双臂又收紧了，像是对待全世界唯一的珍宝那样患得患失。听到他的温声安慰，她的心微微一动，微微偏过头，一张熟悉且憔悴的脸紧紧贴着她的脸，嘴里轻声安抚。哦，是他啊！她的心里想到。没有感动，没有愤怒，只有平静。
　　谢俊平静地回视着白屏望过来略带打量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尴尬，只有如同一片死海的平静。他松开束缚她的手脚，下床坐在椅子上，声音嘶哑地问道：“要喝水吗？”
　　白屏摇摇头，手撑着病床坐起身，道：“是你送我来的吗？”
　　谢俊点头，道：“你晕倒在家里了。”半句没提自己是怎么发现的。
　　白屏道：“谢谢你。”白屏想笑笑，可脸上留下的泪痕随着肌肉的颤动轻而易举地便崩开了。她停住动作，面无表情地望过来。
　　谢俊站在那里，望着她脸上的泪痕，沉默。半晌，他艰难开口：“阿白，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白屏垂下头，半晌不言不语。谢俊本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会讲，满心失望，正要放弃之时，她开口了，声音轻如蚊呐：“桑青，我梦见了桑青。”
　　谢俊心中一震，心中千言万语都堵塞在心，突然失语。桑青，她梦见了桑青，那当年的事可能是真的了，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神色如常。他轻声道：“原来是她啊！”
　　白屏看了看他，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说道：“她说她不原谅我，她说要我去见她。”
　　谢俊震惊地看着她，白屏此时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只见她双手紧紧抓着床单，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嘴里道：“她说要我去陪她玩，她一个人太寂寞了，你说我去不去啊？阿俊。”说完手伸出来，想要握住他的手。
　　谢俊一把握住她的手，道：“阿白，阿白，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你先睡一会儿，来，先躺下。”白屏要疯了。
　　“可是，青青要我等一会儿去陪她啊！”白屏犹豫地说道，脸上闪过挣扎。
　　“阿白，没有桑青了，她已经死了，你听我说，这不关你的事。”谢俊道。
　　“不关我的事？”她手指指着自己，一脸认真地问道。
　　“对，不关你的事。”谢俊斩钉截铁地说。
　　白屏低头不言，谢俊正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又犹犹豫豫地道：“可是，可是我帮晋城约了青青啊！青青说她不原谅我，她要我去陪她啊！”
　　谢俊脸色变了变，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道：“没有，阿白，桑青已经死了，她不会叫你了，那是你的梦，只是一个梦。”
　　“梦吗？青青死了？青青死了！青青怎么会死呢？”白屏脸色骤变，声音尖利，死命挣扎，脸上不知不觉地流下泪来。
　　谢俊紧紧抱着她，温柔地道：“阿白，不要想了，先睡会儿，我们先睡会儿，我陪着你。”
　　白屏靠在他身上，任泪水汹涌，嘴里喃喃道：“青青，青青，青青。”她仿佛身处阿鼻地狱，地狱烈火炙烤着她，让她烈火焚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俊除了抱着她，别无他法。他望着窗外天空无忧无虑飘过的白云，白色刺得他眼睛酸涩，险些落下泪来。他恨不得将她的痛完完全全地揽过来，就算再痛十倍也没有关系，只要她不再这么难过。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谢俊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抚了抚她的脸，心中疼痛万分。这时候的平静祥和和刚才的歇斯底里简直形成了强大的反差。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晋城，仿佛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谢俊从身上搜出一包烟，抽出一支，凑到打火机旁对准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他出神地望着袅袅上升的烟雾，头疼无比。
　　他轻门熟路地走到院长办公室。在门口站了许久，偶尔经过走廊里的人纷纷诧异地望着他。他低着头，将一只烟抽完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才抬起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院长的声音：“请进！”他推开门，走到外面的沙发随意坐下。院长抬起头，有些惊讶地道：“你怎么来了？有事？”
　　谢俊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没回话。院长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他对面，端详了他的神色一会儿，试探着问：“白屏出事了？”
　　他含糊地唔了一声，皱着眉不说话。
　　院长和蔼地道：“你来找我肯定是想和我商量，说说看，我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
　　谢俊瞟了他一眼，正欲开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站起身，脚步朝着门外走去。院长叹了一口气，道：“阿俊，先别走。”
　　谢俊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
　　院长神情温和，道：“白屏的事，你是关心则乱。你先和我说说，我再想办法。安叔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
　　谢俊转过身，道：“不是信不过安叔，我是不知道怎么说。况且我也不知道白屏怎么打算的。”
　　院长皱眉望向他，道：“那好吧！等你们想说的时候再说吧！不要拖得太久了，你记得有什么事可以和我商量。白屏，你好好照顾她。”
　　谢俊点头，对着院长鞠了一个躬，道：“谢谢你，安叔。”
　　院长点头，谢俊关门离开了。院长轻叹一口气，也不知该怎么劝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