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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妈,这是你儿媳妇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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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住院部走廊两边的病房灯都暗了,唯有走廊顶上两条光带亮着,暖色的,走廊末端,一男一女以奇特的前仰后合的姿势配合着站立。
“我……”
严夏微微后合着上身,抿着唇,眼睛垂的更低,怎么都说不出那句我可以,但更不愿意就这么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项尚微微前仰着上身,眯着眼,眉峰猛的一拧,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知道我比你大十岁吧?”
“知道。”
“结过婚有个孩子?”
“也知道。”
显然,严夏没明白面前人话锋突转的原因,但也只能老实回答,虽然这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那么严夏,再一次,”项尚直起上身,伸出双手,扶好严夏,轻轻的,“现在我的求婚依然有效。”
严夏抬眼,对着项尚的眸清澈、明亮,“我就只有外婆一个家人。”
项尚闻言有一瞬间的愣住,但很快,乐了,“我知道。”
“我外婆的病以后可能是很大负担。”
“我也知道。”
严夏左手握拳,右手紧握着左手,最终,两只拳头握紧在身体两侧。
“那我们结婚。”
项尚脸上的笑意更胜,一条眉毛高挑。
“恩?”
严夏回以一条高挑的眉毛,随之是两只眼的不屑,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似的。
“我愿意。”
项尚满意转身就要走,严夏也稍挪一步,表示相送,却不料项尚突然止步侧身。
“下周四早上我爸的药,你来换。”
“下周四我不是早上的班。”
严夏皱眉,用到了可以的最大音量。
“哦?”
项尚索性转身,倾身向严夏。
严夏低头,转身推开病房门,背对项尚,低声,不满的。
“哦,知道了。”
……
每天早晨,项伯竹的病房总要热闹一阵子,是查房的医生和跟随的护士们。
严夏跟在队伍的最后,像是刻意为之的不显眼,在这一行人中,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本来今天没班的严夏,清早一身白衣出现在护士站的时候,大家是惊讶的,她站那左手抠右手,抠了老半天,才说出来,自己想跟着早上的大部队去院长那里看看,聊表心意。
大家都知道院长对严夏有不催费之恩,并没多话,她也就随自己所愿这么着跟着了。
一行人穿过会客厅,走到里间病房,床头一侧站着的是大姐项荣森,而项尚则和零连枝坐在靠墙边的沙发上,看到来人也都站了起来。
“项院今天感觉怎么样?”
领头的是除了何清以外,南熹最好的胸外医生,也是项伯竹的主刀,张正。
“感觉很不错啊,”项伯竹抬手指着窗外,秋日早上的阳光是淡到透明的金黄,“和今天的太阳感觉一样好。”
“呵呵呵……”
一屋子的人随着项伯竹手看向窗外,又看了回来,哄堂大笑。
“那今天开始给全量流食?”
张正态度谦卑,笑眼挂在笑颜上,这医嘱更像微不足道的建议。
“还是再听一下这侧的呼吸音吧。”
项伯竹一手示意着患侧,语速很慢。
张正闻言放下病案在床尾,拿出听诊器走到床边。
房间里恢复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张正手中的听诊器上,仿佛这样和自己听也是一样的,除了一男一女。
男人靠在沙发半背上微收着下巴,抬着眼,看着女孩,牢牢的。女孩站在房门边,是离男人最远的地方,低着头,很偶尔的抬眼,总是能对上男人的眸光。
“项院,没问题了,咱?”
张正收起听诊器,起身后退一步,恭敬的。
“那就每两小时给100毫升,每日6次,不,先80毫升,5次吧。”
项伯竹一面说,一面斟酌着,却好像始终觉得不是最佳方案。
“不加中药吗?”
零连枝在一旁看的着急,连忙提醒到,在她心里项伯竹最拿手的是中医,而世上最好的也是中医。
“你懂什么啊你!”
项伯竹的声音很高,恼火很大,是万万分不耐的样子。
“妈,”在病房内的安静变沉默之前,项尚有些懒懒的出声,带着莫名有效的温柔安慰,“现在爸爸吻合口和胃都不能刺激,加中药要等到我们出院回家。”
“是啊,夫人,项院现在的消化系统适应不了中药。”
“是啊,夫人,好些味药伤胃。”
“……”
众人纷纷应和项尚,都是顺毛,只是不太分得清,到底在顺谁的。
“项院,那咱就打今天起80毫升,5次?”
张正探着脖子,想要得到最终的确认。
项伯竹轻闭着眼睛,微微点了两下头,没再出声。
一行人则随着张正的告辞,默声退出房间,项荣森也转身,欲将他们送出门。
“等等!”项尚扬声,是整套病房都能听见的音量,“严护士留一下。”
严夏本能的,以最快的速度停了脚步,却谨抬眼、慢抬头,那样子不太像是准备做什么好事。
走在前面的医生护士们大概是受方才气氛影响,闻言只有三两稍微侧目,却未再有更多动作。
面带最难看的职业微笑,严夏磨蹭着,左脚挨着右脚,小碎步慢动作的挪转了回身。
“项……”
“正好,”看着严夏脸上无比难看的、大概不能称之为笑容的表情,项尚的嘴角翘的更甚,打断了她还没来的及出口的称呼,“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和我大姐,你应该认得。”
不顾严夏瞪大的双眼,项尚抬着的手转到指着严夏,侧头对着零连枝,“妈,这是你儿媳妇儿。”
……
病房里静的好像可以听到点滴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项伯竹,侧头望向自己的儿子,嘴角是他熟悉的玩味,那眼神却是他不那么熟却不会认错的认真,于是目光转向站在门口正对着自己儿子目不转睛的女孩儿,
项荣森送人的脚步刚巧落在严夏身后,听此声变也停下了。
严夏起先只是瞪大了眼睛对着项尚,却在这么一介绍后,接收到各方打量的目光,只能低头垂眼。
最先从项尚和严夏之间来回愣神中跳脱出来的是零连枝,她认得这个护士。医院这么多护士她认不过来,但她孙子的素描老师,她是见一面就不会忘记的。
“住在27床的是你家什么人?”
零连枝扬着下巴,看向严夏的目光,趋下。
“是我外婆。”
严夏抬头,对上零连枝的目光,清冷,复快速低下头去。
“家里还有什么人?”
零连枝的眼睛狠狠的眯了一下,熟练抱起的双臂如同什么弹药利器。
“妈妈,”项尚这声娇的是百转千回,接的是严丝合缝,零连枝顺利对他投去满是责备却更多是宠溺的目光,他抬头道,“严夏,你先回去。”
彼时,严夏的脖子已经缩到极限,闻言低声嘟囔着应了一声,便以极快的速度对着房内所有人微微的欠身,就大步的走出了病房。
“我不同意,这样一个女孩不说什么都没有了,还拖着那么大个包袱,我说什么都不同意。”
关上里间病房的门,零连枝跟着项尚走到前室,连坐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是倔强。
“周雨兰不还是什么都没?”
项尚坐在旁边,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根本在说别人家的的前妻。
“就是周雨兰什么都没!那种人的亏你还没吃够吗?”
听到周雨兰,零连枝激动的半站了起来。她从13岁就养在项家,包括连生七女,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项家的事情,除了那个女人。
“她跟周雨兰不一样!”
也不知道为什么,项尚嘴上仍是轻飘飘的,心理确实万分的笃定。
“她就是大宝说的那个神秘女人?”
一旁,项荣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诈唬的模样,丝毫不亚于当初自己儿子说要带女朋友回家。
“大姐,你怎么也知道?”
项尚抚额,那混小子究竟跟多少人做了宣传?
“什么神秘女人?”
零连枝完全摸不到方向,左顾右盼,显然,她不是项言晏的宣传对象,又或者,时间太短,小家伙儿还没来得及跟奶奶说道说道。
“小尚,我科室还有事,你白天帮我再看一会。”
项荣森举起左臂,不那么仔细的看了一眼,已经起身准备往外面走。
“他一晚上没睡,怎么帮你看!”
老太太皱着眉头,这火气一点不比刚才说到周雨兰的弱。
“妈,没事,我一会儿让何清来。”
项尚边抬手示意让项荣森走,边对零连枝道。
“医院现在上下有事都找他,你当他跟你一样闲?”
老太太的眉头,丝毫没比刚才轻松,但是对着独子的语气明显不同对着大女儿的,却也漏掉了趁此溜掉的大女儿。
“妈,我可不闲,我只是有事没做,我都晚上做了,你们没看见。”
项尚噘着嘴,那受的委屈仿佛有天大。
“晚上做事了,现在还不快去睡?”
零连枝端详着项尚,越看越觉得他那眼下的青黑是昨晚才有的。
“我都困死了,妈妈,我回家睡一下,好不好?”
项尚低着头就往零连枝肩上拱,和所有的儿子对母亲撒娇一样,未成年的。
“我在这,等下让你老三过来,你赶快回去,别磨蹭了!”
因为项尚长期日夜颠倒的作息,零连枝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睡眠。
“妈,那严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