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家有仙竹》鬼春三月

12、是乌鸦还是乌鸦？

　　巫筱桂觉得，自打迎春节过后，巫族少女们的行径都十分古怪，这种古怪自然不是说她们看到自己时那更加热切的眼神，而是似乎每个人都行踪神秘，暗地里各自忙着什么。

　　比如巫女中灵力最为强大的巫萼奴，白天常常不见踪影，傍晚回来的时候满脚是泥，似是刚从荒郊野外回来的样子，背上的背篓倒是额外沉甸甸的；再比如在藏书阁侍奉的巫雪影，平日里只爱读书不爱玩耍，却意外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日的剪纸；在巫筱桂的心里，这些人都不重要，她们的古怪也惹不起他半点的兴趣，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巫筱竺最近的反常举动。

　　这次迎春节，竹子果然没有食言，买通了巫国节日主事，把噱头定成了“灵仙降世，春神赐福”。当日巫筱竺身着纯白桑蚕丝锦，锦上双面绣巫国国粹山水，银带束发，衬得他那张妖媚的脸洋溢着一股子仙气。迎春节的盛况空前自不必说，万千巫国的少女心亦在当日冲上云霄，他巫筱桂的美颜自那日起仿佛连洛神之美都不足以形容，有几个巫国人甚至还私下比他作望月山的灵上之仙。他虽不以为然，却多少有些暗自得意，望月山乃是仙界的所在，而灵上之仙乃是这仙界的尊者，至仙至美之人。世人只闻其名号，却无几人亲身睹其容颜，现在有人拿他与自己作比较，乃是世间最高的赞美。可是给她创造出这种名声的巫筱竺，却意外的在迎春节上连脸都没露。

　　迎春节当晚，他从众多追捧者中脱身出来便已过了子时，而那不知去向的巫筱竺却还未回来，巫筱桂心焦中不禁有些气愤，难道她巫筱竺自当街调戏男子后还要夜不归宿吗？于是暗下决心，待巫筱竺回来一定要严加审问。可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凌晨时分待到的不是满面羞怯的妙龄少女，而是一个满脚泥污蓬头垢面的市井女子，手里还宝贝似的捧着一颗鸟蛋。巫筱桂原本准备好的三纲五常被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张口问的问题竟是：“原来你趁机去偷巫山小雀蛋啦，可是这颗蛋怎么比传说中的大些？”巫筱竺神情有些恍惚，似是刚从什么震惊中缓过来，却掩不住脸上的喜色，答道：“越大自然越好，我挑了一个鸟窝里面最大个的。” 巫筱桂不禁奇怪，继续追问着：“听说巫山小雀十年只产卵一枚，你怎么可能看到许多只鸟蛋，你。。。” 还不待他把话说完，巫筱竺已然一头栽在了床铺上，还不忘把鸟蛋抱在怀里。巫筱桂无奈的摇了摇头，拉起一旁的被子，盖到了巫筱竺的身上。巫筱竺似乎睡得并不踏实，睡梦中还是不禁紧锁着眉，巫筱桂心中不免存了个黑影。

　　自打偷回了这只鸟蛋，巫筱竺几乎化身为一只老母鸡，吃也窝在被窝里，睡也窝在被窝里，总之除了去茅房，整日在被窝里面捂着这只鸟蛋。巫筱桂见过那只鸟蛋几次，觉得阴森森的，龟宝对那只鸟蛋也好奇得很，利用它那半灵体的身子钻进巫筱竺的闺房好几次，可一靠近就被巫筱竺那双锋利的眼睛给逼得退了出来，然后窝到巫筱桂的身体里一通告状诉委屈。

　　除此之外，巫筱桂还觉得竹子有了很多不寻常的变化，虽都是些小节，可却是平日里她最注重的小节。比如她再也不用薄荷味儿的香囊，反倒改用了浓郁的桂花香，许是连她自己也觉得不习惯，又在其中混了些罗勒；再比如她最近破天荒的关心起了她的老对头巫萼奴的名声，四处宣扬巫萼奴是巫族第一美女；最明显的变化要数她再也不穿巫女袍，而是改穿手下裁缝铺里当季的新制。巫筱竺的巫红痣本就长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如若不穿巫女袍，不认识的人还真看不出她巫女的身份。这便是巫筱桂最不放心的地方，巫筱竺向来都以能修习巫术为傲，哪怕被禁止修灵却还是偷偷跑去找巫山小雀便是最好的证明，如今连这份坚持都要掩饰，那自然是发生了一些始料不及的事情；自出生起巫筱竺的事情便没有跟他说不得的，迎春节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也一定要弄个明白。

　　事不宜迟，巫筱桂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巫筱竺的阁楼，在门口正好撞见了裁缝铺的王掌柜从屋里出来，巫筱桂担心的向主屋里瞟了一眼，看见巫筱竺稳如泰山的窝在她的蛋上，于是舒了口气，暗自庆幸上次的紫米粥事件没有发生在可怜的王掌柜头上，可是这蛋敷的似乎有些过了，难道现在裁缝铺报账她也要在被窝里面听？送走了王掌柜，巫筱桂便冲进内室开始发问。

　　巫筱桂：你那个蛋是不是巫山小雀蛋都还搞不清楚，也不能一天到晚的捂着

　　巫筱竺：那你替我捂着？

　　巫筱桂：啊？我替你？那你还是继续捂着吧。。。

　　巫筱竺：小桂我问你，除了上次偷闯丹药房在你身上留下的记号，你有没有感觉到我身上也被下了记号？

　　巫筱桂：没有，你身上还是一如既往阴森森的

　　巫筱竺：你可以滚了。。。哎？等一下，还有个问题

　　巫筱桂：问

　　巫筱竺：我听过男子夺走女子的香囊多是因为对女子有意，你有没有听说过男子夺走女子的香囊是因为跟女子有仇的？

　　巫筱桂：这还不简单，他也许一时因为什么原因无法痛下杀手，留着香囊以后便能通过气味追寻仇人的行踪

　　巫筱竺：跟我想的一样，幸亏我换了荷包里的香料

　　听巫筱竺这么说，巫筱桂更加确定事情正如自己所料的一般麻烦，巫筱竺一定是惹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不会是因为跟人家抢被窝里的那只不知道是什么的蛋吧？可是一个去巫灵山寻找鸟蛋的修仙人，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因为大人物从来不屑于用巫族盛产的灵物，那么这个人八成也是巫族散落在他处的族人，既然也是巫族人，那他巫筱桂便没什么怕的。

　　巫筱桂：竹子，你一定是惹上什么你解决不了的人了吧，没关系，以后想出巫郡就叫上我，或者叫龟宝陪你也行，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巫筱竺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巫筱桂也算是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里石头落地，便起身准备离开。前脚刚迈出门口，便听见巫筱竺一声刺耳的尖叫，忙捂着耳朵又折回来，嘴里有些不耐烦的喊着：“小祖宗，又怎么了？”

　　巫筱竺跪在被子上，手指着被窝里的那颗鸟蛋，嚷嚷着：“它，它，它动啦！”

　　只见白色的蛋壳上出现了一个细细的裂缝，几声咔咔声后裂缝逐渐变大，巫筱桂好奇的趴到床边，就连金蝉蛊也忍不住现身出来，于是两人一虫，六只眼珠子齐刷刷的瞪着眼前的那只鸟蛋。

　　在众目睽睽的期盼下，蛋壳中的雏鸟不负众望的很用力，“啪——”的一声将蛋壳顶开一个洞，露出了黑色的小脑袋，湿漉漉的，只有嘴丫处有两抹焦黄。

　　巫筱竺傻眼了，这只全身黑不溜秋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鸟？于是直愣愣的问到：“你到底是乌鸦，还是乌鸦？”